经过数天的行军,图安大军终于来到了预定的作战地点,这是胡山以南乌水以西的一处零星散布着几座不算高小丘的草原。图安的大营便扎在草原的正中,张量山安排好士卒们修建营寨,自己便带了几个斥候军官登上大营附近的一座小丘,查看附近的地形。营帐的坐落在这片草原的正中,北距胡山山口约20里,南边就是通往燕山山缺的大路。草原西边的地形比较空旷但远处则是茂密的原始丛林,从胡山南麓一直延伸到南边更远的地方。东边5里就是湍急的乌水河,河的对岸也是一大片茂密的森林。
张量山问英布和涉间:“二位觉得这里的地形如何?是否适合骑兵作战?”
涉间耸耸肩膀:“末将不明白这图安王为何还要坚持这种过时的约战。不过这里不太适合大兵团的骑兵作战,只用少量的军队就能扼守住胡山谷口,你根本就打不进去。”
英布也点头道:“除非能将东胡骑兵引诱出来,在利用铁骑从侧翼发动打击,将胡骑赶进乌水河!”
张量山看着地形点点头:“的确只能这样。那么如果二位是东胡人将如何打这一仗呢?”
英布和涉间对望了一眼,涉间率先说道:“正如刚才我所讲,东胡人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守住胡山谷口,只是这样并不能打击我军主力,只能被动防御。要打败图安军就必须前出到这里,利用这里的开阔地带与图安骑兵展开决战!”
张量山摇摇头:“骑兵决战,东胡骑兵未必是燕山铁骑的对手!”
英布则道:“那么夜袭,利用北风火攻图安大营。再或者截断乌水河上游,水攻这里。”英布是黑冰台出身,打仗时比涉间的鬼点子要多一些。
“偷袭,这到极有可能,所以我们的营地必须修建的更加坚固。还要加强巡逻,特别是夜间巡逻!”张量山有些担心将目光转向东方:“你们觉得东胡人会不会从这边绕过来?袭击我们的侧后?”
涉间看了看远处的乌水河:“可那边有乌水相隔,对岸还有茂密的森林。不利骑兵通行。”
英布思索了一下也说:“乌水河水流湍急,万人规模的骑兵用船或架桥渡河至少需要一整天,这点不大可行。不过若是胡人派少量轻骑绕道我军背后切断我军的补给,那却不可不防!”
张量山点点头:“河水湍急却可能有浅滩、渡口,森林会妨碍骑兵通行也会阻挡我军的视线!”他旋即下达命令:“我决定:一、派斥候沿乌水河岸搜索,寻找人马可能涉渡的地段!特别是我军侧后方三十里以内的地段。二、派斥候渡过乌水河侦察对岸的森林;三、若森林中确无敌情则沿森林搜索通往胡山谷口的道路或小路!四、沿东方森林地段设置岗哨并派斥候入内搜索通往胡山谷口的道路或小路。”
英布听了这道命令不禁有些咂舌:“将军!这必须派出我们全部的斥候才能完成您的命令。”张量山的步军成军相当仓促,虽然经过英布手下的秦军军官十多天的训练,大多也只能列阵、开弩、土工作业这些简单的战术动作,至于侦察这种高级的战术行动眼下只能靠英布带来的百余名黑冰台的秦军,他们大都接受过这种训练,并且其中的一些人还有一定的实战经验。只是要做到张量山刚才提出的四点,这些人必须全部派出去才有可能。
张量山点头道:“为了胜利!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英布和涉间看着张量山坚毅的表情,虽有少许疑虑但依旧遵循了军人的天职。
两人齐声答道:“喏!”
张量山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乌水河和对岸的森林那组我亲自带,英布负责寻东边的森林。涉间留守!”张量山认为抡起侦察的手段自己当然是最好的,便打算亲自下场了。
这次英布和涉间齐声叫道:“不可!”
英布抢着说:“将军不可亲自冒险!侦察河岸和森林由我亲自带队,东边的森林我交由一得力手下便可!”
涉间也说:“是啊,将军!您可以不管自身的安危,可营地还有两千多士卒,他们都要依赖将军的调度指挥,但看图安军散沙似的模样,这座军营若是离开将军的指挥,恐怕是建设不了坚固的防御的,望将军三思!”
张量山没想到自己一番热情遭到这一大盆冷水,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不过还没等他多想,边上的范文书也开口相劝:“张大夫,两位将军所言有理啊!况且……我军和图安军的沟通与协调也离不开将军啊!”
英布和涉间突然一起下跪喊道:“望将军三思!”范文书也躬身相劝。
张量山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习惯冲锋陷阵的侦察兵了,如今自己担负了两千多人的生命的安危,甚至还关乎数万大军的安危,以及大军身后图安数十万百姓的安危。若是他贸然离开营地,那么按图安军的习惯势必不会坚持营寨的修缮和坚守,同样也不会有人去关心自己这些步军的后勤保障和安危了。那么自己这只步军乃至整个大军就有极大的风险。
张量山想起爷爷常说过的话:做为一名军官,特别是高级军官,打仗时不需要你总身先士卒,冲得比谁都快。你要清楚,你是指挥官,你一边打,一边指挥,势必会分心。为将者冲在最前面杀死一个两个敌人,并不代表你多么的了不起,那只能证明你是一个优秀的战士,你就不该去指挥部队,而是去当一个好士兵。作为军官指挥好你的部队,消灭敌人、攻占要塞那才能证明你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想明白了这些,张量山便不再坚持了。三千人赶上一个主力团了,作为团长可不真能在盲目的前冲指挥了。
范文书笑着说:“现在大军的粮草全归中军调度,若是将军不在我军的粮草供应可就危险了,您不在兄弟们可难免会饿肚子啊!”
张量山拉起英布和涉间,拱手笑道:“几位所言甚是!那我就仰仗两位将军了!斥候的工作便由英将军负责,新卒的训练就交给涉间将军了,我负责营地的防卫和总体调度,决不让一个兄弟饿肚子!”
“喏!”图安大军在草原的正中扎下了大营,在张量山的布置和指挥下图安的营地用马拒、壕沟、栅栏和箭楼建立起了坚固的防御体系。等他将营地的防御布置的七七八八后,便前往中军大帐汇报,进了军帐子安正在召开了军事会议,各营的将领都在,正决定大军出战的阵形。他便悄悄的站在末尾的地方,看着前面支起的帷布,大大的褐色的麻布上用墨画着简单的线条和褶皱,一只巨大的刺猬型的东西占据了图的中央,‘刺猬’的上方并排画着四只大小不同的椭圆,再往上则画着另外几只椭圆和另外一只‘刺猬’。张量山看了半天再加上听了一些将领们的布置总算大致明白,这就是图安准备的军阵,与传统的春秋时期的军阵类似,图安留下万余步卒守备大营,将剩下的八万骑兵分成了左中右三军。中军主力自然是子氏的三万骑士,裁撤后剩下的一万多各族精锐负责掩护中军侧翼。左军和右军则分别是新军骑兵以及燕山铁骑。张量山认为最好是将燕山铁骑安排在左翼,这样可以打击敌军的侧翼将敌军赶进乌水河。但出乎张量山的意料,子安并没有将燕山铁骑安排在自己的左翼,左翼是金威和易小川率领的两万新军骑兵。而令人生畏的三万燕山铁骑放在了右翼,在乌水河和中间之间。金威看见张量山正探头看着地图,便喊道:“喂!张大夫,你来晚了,你的步卒在这里和辎重营一起负责我军的粮草辎重。”金威用手指了指那只‘刺猬’下面的一个地方,那里甚至连墨圈都没有标出。
张量山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称喏。
金威好像不打算放过他又追问道:“那你对我军的布置有何高见啊?”
张量山暗叫惭愧忙拱手回道:“末将没有意见。只是不知为何不将重骑放在左翼,这样便可将敌军赶进河中?”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哄笑,王座上的子安也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
金威哈哈大笑正打算开口,不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如果老夫没有猜错,张大夫所说的重骑应该就是我们的铁骑吧?”张量山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个身穿燕山铁骑盔甲的老将军,那日和他说过一句话的军官也站在他的身边。
那老将军似乎很有威慑力,他一开口帐中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子安的脸色立刻变得冷若冰霜了。那老将军继续说道:“张大夫有所不知,这铁骑虽然冲击力强,但……却需要空间施展,冲垮敌军防线后需要重新整队,才能掉头再次冲击。将铁骑放在左翼虽然可以将敌军赶进乌水,但若一击不中我军却失去了再次整队和冲击的空间。反之敌军右翼的空间足以让我军铁骑穿插冲击。右翼是乌水,铁骑出击后也不用担心敌军迂回我军右翼。冲破胡人右翼后还可以袭击敌人大营或者回卷敌人的左翼。”
老将军解说完便不再做声了,金威失去了一个机会只好干笑了几声,便不再理会张量山了。
张量山这才开始对古代骑兵的运用有了初步的认识。古代冲击骑兵毕竟不是现代的装甲部队,他们需要空间将速度提起了以保证冲击力用来突破敌军阵形,而不是像坦克和步兵战车那样靠自身的火力突防。
随即张量山汇报了营地的布防情况,子安下令新军排出快马斥候前往胡山山口侦察东胡军队的动向,张量山则请求派人前往西部森林和东部的乌水河沿岸侦察。这道命令自然又遭到图安军将领的嘲笑,他们认为这种侦察既浪费人力也浪费时间。既然两族已经约好,那么到时两边拉开阵形直接开打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不料这次是易小川出来替张量山解围了,他主动承担了西部森林地带的侦察任务,毕竟这里将是他所在的新军的侧翼,要是在打仗时这里埋伏了东胡的伏兵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子安下令燕山铁骑和新军分别负责了东西两端的侦察,至于侧后的乌水两岸,在子安和大多数图安将军看来那是无关紧要的地方,张量山有时间有兵力就让他自己去好了。
回到自己的营地,张量山便安排英布带领那百余人的黑冰台斥候去乌水沿岸侦察。接下来的一天各路斥候先后回来禀报消息。新军斥候回报东边的乌水河流湍急无法涉渡;燕山铁骑也查明西侧的森林地带山高林密还遍布沼泽大军无法通行。而东胡的大军已经在胡山的山口外五里处扎下营帐,兵力超过二十万。张量山的上策是肯定无法执行了,各路斥候纷纷回来汇报,张量山派出探查乌水的斥候也回来了大半,只有英布带领渡河侦察的那组却迟迟没能回来复命。张量山只能按照目前的推论准备三千步军的迎敌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