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鸿儒忙将余寒香揽进怀中，对钦差道：“受宠若惊！她太高兴了！”
却见叫花子跳到跟前，急道：“别说啦，快掐她人中！”
高文渊也急对衙役喊道：“快去请大夫！”
马鸿儒掐着余寒香的人中穴，不住喊道：“香儿，香儿，快醒醒！”
那个叫花子蹲到余寒香身边，竟似比马鸿儒还急。,:。
良久，余寒香终于缓过气来，竟呜呜哭了起来。
马鸿儒抬头看见叫花子，随手推了一下。刘亦白立刻上前踢了一脚，道：“还不快滚！”那叫花子却只向后挪了挪。
马鸿儒扶起余寒香，对钦差和高文渊道：“她这个人呐，不图名，不图利！谁给她讲几句好听的话，她都会感动的哭鼻子的！”
钦差点头赞道：“好！心地善良啊！马大人可真有福分！”
马鸿儒笑道：“大人过奖了！”
高文渊不由地望了余寒香一眼，刚刚还麻木的脸上，此时却是泪流满面，除了哭之外，看不出到底还有什么表情。
她真的是因为被封赏而哭吗？
高文渊不自觉地转移了目光，却看到了那个叫花子，而那叫花子却正满脸关切地看着余寒香，仿佛根本就忘记了自己乞丐的身份。
高文渊对刘亦白使了个眼色，刘亦白便向余寒香走去，顺势踢了叫花子一下，低吼道：“滚吧！”然后上前扶着余寒香。
看到余寒香被搀扶着又返回柴房，叫花子也转身向外走去。人群一分即合，却听人群里突然高声唱到：“一朵莲花开哟！……”
钦差也忍不住向叫花子望去，马鸿儒忙道：“大人见笑了，西水还就出了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人物。”
钦差会意的笑道：“不奇怪，这号人，京城也不缺！”
马鸿儒拱手对钦差道：“大人，不如先到醉香楼歇歇脚！今天可是西山所有的县官都来了，一来听大人训示，二来恭贺高大人新任……”说着便已摆出“请”的手势。
钦差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笑着走向门口。
高文渊转身对赵强道：“你去照料一下夫人！”然后回头向马鸿儒一拱手，道，“马大人先请。”
醉香楼，大厅。
十二个县官目不斜视，齐齐望去的，却是陈强。
陈强此时坐着的，正是马鸿儒原来坐的椅子，椅子原来搭手的扶手，此时却跷着陈强的左腿；陈强的手上依旧拿着马鞭，此时鞭梢指着的，正是这十二位县太爷的鼻子。
陈强扫视了十二位县官一眼，又挥了一下马鞭，道：“怎么啦？诸位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昨天老爷子捎信，让你们来西水一趟见见老爷子。可你们今天来了也不到俺府上，各位什么意思啊？”
十二位县官却侧首一边，谁也不说话，仿佛是被已糊涂的老爷子训骂的已经长大的儿子。
陈强扫视一圈，道：“哼！俺陈府对各位大人，可没少帮忙吧！别管大事小事，只要你们吭哼一声，老爷子可是来来回回往京城跑，一点没薄你们这些县太爷的面子呀！”
一个县官道：“是！老爷子的情分，本官是不会忘记的！”刚说完，发现周围射来几串白眼，忙悄悄低下头去，再也不说话了。
陈强接着道：“按以前的路数，新上任的县太爷，不是到任的第一天就是第二天，也都来咱府上给老爷子请个安。可这个高文渊，来到西水，却像没事人一样！根本没把咱陈府放在眼里！”
有人答道：“高大人刚来，或许还不知道陈府的来头。”
陈强一敲桌子，道：“少为他开脱！分明是个刺儿头，不买咱爷们的帐！要不然，老爷子干吗要火烧火燎地找你们来？”
无人回应，一片寂静。
陈强狠狠地“哼“了一声，道：“人情薄如纸啊！”
有人道：“马大人已经吩咐过了，等一会应酬完给高大人恭贺的事，就去府上拜会老爷子。”
陈强又“哼”了一声，道：“马鸿儒也不是个东西！”
众官一怔，齐齐盯向陈强。
却听一声娇笑，老板娘孙红梅款步走来，笑道：“哎呦！大少爷真会说话，马大人的确不是个东西，”这次连陈强都愣了，却听孙红梅继续娇笑道，“而是堂堂的四品知府！”
陈强又要开口，孙红梅却已拉住他的手，娇笑道：“大少爷，你就是个急性子！别生气嘛，来让奴家陪大少爷说说话，别耽误了诸位大人的公事。”说着便拉起了陈强。
如果还有什么男人不能拒绝的事，那肯定就是女孩子的邀请了，虽然这个女孩子可能已经不能称为女孩子了。
所以陈强乖乖地跟着拉他的那双手走了出去。
大厅无语，只剩下十二位县太爷紧随陈强的愤怒的目光，却无人敢出声。
既然是钦差，在这只有一个知府的一群县官里，理所当然明显的都松了一口气。
门外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众县官匆匆又恢复正襟危坐的状态。
门开了，钦差首先走了进来，然后便是马鸿儒、高文渊。
地被推向了主位，理所当然地喧宾夺主第一个开始“训示”。
众官正襟危坐，钦差咳了一声，扫视了一圈，终于正言道：“目前国运正隆，举国一片升平！虽然，东南海疆有倭寇每每滋事，但咱大明朝只要举国同心，小鬼子不足挂齿。所以啊，你们这一方诸侯，要抓紧时机，多出政德，造福一方，方不违这做官的本分，才对得起圣上对咱的信任啊。”
看到众人齐声鼓掌，钦差脸上露出点笑容，继续道：“你们西山好哇！马大人在西水上任时，倡导的粮棉兼种，使百姓有衣有食，是你们作为地方父母的榜样！另外，高大人是从江西道御史来接任的西水县，可见朝廷对西山是多么的看重。故此，诸位在马大人的麾下，又有西水这个典范，西山肯定会为朝廷增光添彩的！”
一片掌声中，高文渊偷眼看向马鸿儒，却发现马鸿儒正浅笑着看着自己！
钦差似乎很知趣，知道这次聚会不是因自己而起，所以没待多久就离座而起，道：“不耽误你们的正事了。我也累了，要去休息片刻了。”
众官也都急忙起身，马鸿儒和高文渊陪着钦差向厢房走去。孙红梅已盈盈笑着迎了过来，顺手扶着钦差向里走去。
众人又重新坐好了，已都换上了笑容。
马鸿儒站起，扫视道：“各位的贺仪都准备好了吗？”
各人都忙挥手让随从衙役捧出了银子。马鸿儒看此，方笑道：“高大人既然来西山地方为官，咱大家以后也就是一家人了。这里每个县贺仪五百两银子，先解解高大人的无米之炊！实话说，本府有点对不住高大人呐，离任的时候也没给钱粮柜上留多少家当！”
高文渊忙拱手道：“马大人让西水百姓衣食无忧，已经是功高于天了！”
马鸿儒大笑了起来，道：“咱这也是为官的本分嘛！高大人，今天既然是为你而来，你怎么着也得说两句啊！”
其他人已齐声附和起来。
高文渊笑着站了起来，道：“看来我是躲不掉了。实话说，原本做个闲散官，无愁无忧的；可现在却来咱这西水坐起了稳固的大堂，还不知道我这闲散惯的身子骨能不能坐稳呢！”众人已笑了起来，高文渊扫视一周，继续道：“可在座的哪一位不是经过乡试、殿试，考取的功名；那一个不是按大明千里为官的例律，千里迢迢来到西山的……”
众人已鼓掌附和起来，马鸿儒却只是缓缓站起身来，道：“无论怎么说，本府只说一句话，也只认准一个理：只要让百姓有吃有喝，不饿肚子，就是真正的理，也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众人一怔，随后便交头接耳地称赞。
突然，却又更为热烈的锣鼓声传了过来，中间似乎还夹杂着吼叫声和人群的噪杂声。
一个衙役已匆匆跑了进来，附在高文渊耳边说了些什么。
高文渊脸色一变，随机站起身来，笑着向各人拱手道：“诸位大人，对不住了，衙门有点事，下官去去就来！”说着已转身离去。
刘亦白快步跟了过去，在高文渊耳边悄声说道：“大人呐，您刚才的话说过头了！”
高文渊猛然站定，道：“哦？”
刘亦白道：“大人说的那些千里为官、乡试、殿试的话，马大人心里可不会高兴啊！”
高文渊眉头一皱，道：“哦？”
刘亦白道：“马大人是捐班，后来又捐的实缺，而且还就是本地人！”
高文渊一怔，猛拍了一下脑门，道：“嗨！我怎么给忘了！”
旁边衙役也悄声说道：“大人，去衙门闹事的人，好像也是冲着马大人来的！”
高文渊猛地顿住，紧盯着衙役，然后突然转脸对刘亦白说道：“你留在这，一定要好好招待各位大人！”
刘亦白似有所悟地躬身一礼，道：“大人放心！”
第四章：新官贺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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