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初露锋芒
龙傲天怔怔望着她，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他的心上仿佛悬着一把利剑，摇摇晃晃的，随时都会跌落，直插入他的心房。
她那娇柔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会让他的心抽搐得更加厉害。
父亲和丈夫，至亲与至爱，要她在他们中间做出选择，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离歌！”他紧紧抱住她的肩，缓了缓语气，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要求你。不管怎么样，慕元成总算把你还给了我，这也算是他这辈子做得唯一一件带点人性的事。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吗，只要你父亲不违背当初和亲的约定，我一定会保持克制。真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天，战场上刀剑无情，我无法向你保证他一定没事，但只要他是活着落到我手中，我会留他性命！”
“陛下……”慕离歌泪眼婆娑，脸上却挂着微笑。这诡异的表情，不禁令他更加惶恐。他还想再继续做出让步，却被她按住了双唇。
“陛下难道就没想过，万一败的那个是陛下呢？”
龙傲天呆住了。他的自信让他几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看到他僵直的双眼，慕离歌脸上浮现出一丝惨笑。
龙傲天略一沉吟，毅然道：“若我败了，我绝不会指望慕元成饶得过我。我更不会要你卑躬屈膝向他求饶，屈辱一生。”
慕离歌点点头：“陛下不愧是臣妾心中的大英雄！自古成王败寇，谁又饶得过谁！我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我岂有不知之理。当他把我推给陛下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今生能再见到我！若陛下败了，他是决不会放过陛下的！臣妾又怎么会妄想陛下对他开恩！”
“离歌？……”她的回答令他措手不及，他脑子里头一次变得混乱无比，拿不准她这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反话。
慕离歌似看出他的迷惑。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娓娓道来：“陛下不必疑惑。就算他于我有生养之恩，但他却杀了我母亲！他夺走了我唯一的庇护，唯一的爱……我对母亲有多爱，对他就有多恨！陛下也许会觉得不解，为何我能原谅景黛，却不能原谅他。”
龙傲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提了口气，定然道：“景黛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他，却是杀害我母亲的主谋！时至今日，我都难以释怀，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才会对恩宠过的女人下如此毒手！甚至还当着他们的孩子的面……”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母亲惨死的样子永远定格在她的脑海之中，那是她这一世都挥不去的痛。
“离歌……”龙傲天惊呆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你竟经历了这样的痛苦……”
慕离歌使劲擦掉泪水，表现出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强。
她说：“这件事我只对秋荷一个人说过。我没告诉过陛下，是因为我不想再提起那段悲惨的回忆。每次只要我一想起，我都会不可遏制地恸哭一场！和陛下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又怎么能破坏掉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
龙傲天垂着双眼，双唇颤抖得厉害。
“我母亲死后，我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们以为我连这件事也一并忘掉了，但我没有忘。我怎么能忘啊！”
她的脸因着愤怒而扭曲得变了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手紧握，恨不能即刻为母亲报了仇才是。
但她却不能。
弑君杀父，在佛祖眼里，这应该是项永世不得超生的罪孽。如果她造下了这样的孽，她下辈子就不可能和龙傲天一道同升莲华了。
他曾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同她一道登往极乐世界。那里遍地盛开的都是莲花，没有忧伤，没有痛苦，只有永恒。
她不想和他分开，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在一起，她要那份属于他们的永恒。
“有仇却不能报……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痛得好像被人剜出来……如果能有什么办法让慕元成受到应有的惩罚，我愿意付出一切……”
龙傲天将她紧紧抱住，不停地道：“离歌，哭出来，哭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他的话仿佛有种魔力，她再也不想强抑自己的感情，她太需要发泄了。
“娘～”她发出一声撕肝裂胆的呼喊，哭声震天。那瘦弱的身子伏在他胸前，就像刚出生的婴孩般，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哭不止。
龙傲天的手在她背后温柔地摩挲着，轻唤着她的名字，那声声呼唤，恍若来自异度空间，是那么亲切，又是那么遥远。
慕离歌诧异地抬起头，望向他。
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怜。这让她更加确信，在那段消失的记忆里，龙傲天必然也像现在这样宠她爱她。
恸哭过后，倒让她有种重生般的快意。
“离歌，从这一刻开始，我要你忘了在瑞国的一切，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现在我需要你的全力支持！你记住了吗？”龙傲天托起她的脸，神情凝重。
慕离歌郑重地点了点头，努力从唏嘘中平静下来：“臣妾要陛下救的是瑞国，不是他。臣妾虽不懂兵法，却也听说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瑞国土地丰饶，倘若落在西戎手中，就相当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粮仓！与其被西戎侵占，不如收为己用！”
龙傲天满脸错愕，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有如此高远的打算。
见他不作声，慕离歌不由急了：“难道陛下从未想过要将瑞国一举拿下吗？”
龙傲天微微笑了笑，说：“若说没想过，那是骗人的话。当初如果慕元成没有答应将你嫁给我，也许现在我已经在南征的路上了。但现在……我不能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我更不愿让黎民百姓再遭涂炭。”
慕离歌对他已是钦佩得五体投地。她满怀敬意地望向他，说：“臣妾知道陛下心怀仁厚。但不管为了瑞国也好，虢国也罢，总之，不能让西戎独大一方。不然，这个世界将永无宁日。”
龙傲天默不作声，只是微笑着望着她，这让她又惶恐起来。
“陛下……臣妾，说得不对吗？”
“对。”他捧住她的脸，“你终于肯站在我的立场替我着想了。我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慕离歌含泪望着他，终于嫣然而笑。
星夜之下，同心爱的人相拥对视，这感觉，是如此温馨，哪怕天寒地冻，也丝毫不影响这份温情。
“晚了，回去吧。”龙傲天替她掖了掖斗篷，牵住她的手向前走。
慕离歌问：“那陛下今次打算如何应对？”
龙傲天定然道：“我已吩咐兵部尚书八百里加急，把其余各地的兵力调集起来，向西关进发。秦太尉也在当地招兵买马。相信要不了一个月，我们的兵力就与西戎相当了。礼部也会派出使节前去先行斡旋。如果不能用外交手段解决这次危机，那只有以武力一争高下了。”
想到秋荷就在西关，慕离歌不禁忧心忡忡。
龙傲天安慰道：“放心吧，秦太尉会安排好她的。”
慕离歌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相依相偎着回到明颐宫，听到更鼓声，已是四更天了。
慕离歌柔声道：“陛下，抓紧时间休息下吧。等天亮了，陛下还得去应付那些王爷们呢。陛下这次调兵遣将，声势浩大，必定会传到诸王耳中。若是他们趁机作乱，那可是内忧外患，两头吃紧啊。”
龙傲天抿嘴而笑。
这让她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奇怪地问：“陛下又因何发笑？是臣妾的见解很幼稚吗？”
“恰恰相反。”龙傲天说着，脸上已露出些许得意之色，“我就知道，我的妻子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你在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我觉得很欣慰。我在想，也许我不应该再像从前那样对你百般呵护。我看，是时候放手，让你发挥你的能力了。”
慕离歌抿着嘴羞涩而笑，低声道：“臣妾哪里有像陛下说得那么好……”
龙傲天认真地道：“我说真的呢。这次如何安抚住那些王爷们，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慕离歌一下子忐忑起来，“可我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
“不要急，慢慢想，办法总是会有的。你想好了，再同我商量吧。”
龙傲天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令她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
待到第二日上午，龙傲天起来的时候，慕离歌还坐在桌旁，写写画画。桌上铺了几张纸，上面已有了一些她的“计划”，但似乎都不太理想，又被她弃之一旁。
看她衣着，还是昨夜的那一身，他心中不禁大为感慨。为了帮他筹划出个好办法，她竟然一夜未合眼。
“傻丫头！”他上前从背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果熬夜就能解决一切问题，那大家都不要睡觉就好了！”
他的气息吹进颈项里，痒痒的，逗得她呵呵直笑。
慕离歌很是兴奋地转过脸来，面上全无疲倦之态。她兴致勃勃地道：“陛下！臣妾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怕执行起来会有难度。”
“是吗？说来听听。”龙傲天当真坐了下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不由咧嘴开心地笑起来。
“臣妾查过黄历了，五日之后，最适宜祭祀。今年又是先帝逝世十周年，陛下正好乘此机会，带领诸王去陵园祭祖。而祭祀前几天，须斋戒沐浴，诸王都被困在行宫，就算有消息进来，他们也传不出新指令。陛下看这样可好？”
龙傲天略一沉吟，说：“办法倒是好。只是真要举行祭祀，哪里是五日之内就能准备好的。”
慕离歌叹了口气，说：“所以臣妾才说执行起来有难度啊。”
见她有些灰心丧气，龙傲天安慰道：“不妨事。到时候一切从简便是。一会儿我就让小圆交待下去。”
233. 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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