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大典风波
在龙傲天的大力支持下，祭祀大典终于如期举行。
为示隆重，那一日，龙傲天盛装出席。他头戴祭祀所专用的礼冠，身着黑色大礼服，长袖垂地，礼服的衣边上全用金丝绣上了卍字符，在冬日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华贵之中，又透着庄严肃穆，看起来格外精神。
慕离歌亦特意赶制了一套深红色的大礼服，衣襟上镶着金色的暗花，站在他身旁，既烘托出他的伟岸，又提亮了整个色调，让人眼前一亮。
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典，慕离歌又是兴奋又是激动。
之前在瑞国的时候，慕元成三年才举行一次祭天，而每次这样隆重的场合，都看不到她的身影。也难怪，众妃都想母仪天下，哪里还轮到她出风头。
她只能在宫人们的只言片语里想像着那空前的盛况。
而今龙傲天把这样的大事交给她操办，她自是不遗余力。这次大典，大到整个流程，小到祭台上的饰品，都是她一手安排，可谓是事必躬亲。
为了将大典办得像模像样，不出差错，她还特意去了礼部查看虢国的档案，以借鉴之前的典礼。查看过后，她惊讶地发现，原来虢国同瑞国之间竟有着如此之多的相似之处。
龙傲天告诉她，其实在很多年以前，虢瑞两国本是一家。后来因为土地之争，较强的那个部落将弱小的部落赶到了北方的贫瘠之地。无奈之下，为了生存，这支弱小的部落只好改变生活习惯，放弃农耕，改为放牧。
他们靠交换毛皮和牲畜，慢慢积蓄起财富与力量，终于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拥有了自己的军队，以保护自己的家园，保护族人不再受人驱逐。
因祖上深知被驱逐之痛，族人之间一直都很团结。却不想，一代一代传来下，传到他这一代，人心已变得面目全非。所有人似乎都只是在为自己打算，没有人真正想为这个国家的利益出力。
慕离歌也悲叹不已。
既然虢瑞本是一家，自家人又何苦为难自家人。
龙傲天无奈苦笑，虢瑞一家，最多也只能是你与我这样了。
慕离歌收回思绪，目送着龙傲天登上高台，眼里与心中，满满的都是敬畏。
众臣诸王在寒风中伫立，面色凝重。他们心中或存疑虑，或有埋怨，可有龙承铉的前车之鉴，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做那出头之鸟。
斋戒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项痛苦的事。可龙傲天提出祭天祭祖的时候，无人提出异议，他们也只好屈从。
龙傲骨站在人群里，不时向着高台之上的龙傲天瞟上一眼，心中充满了愤怒。
这次被孙家退婚，已让他颜面尽失。人才进京城，那些叔伯兄弟甚至子侄，每个人都无一例外地拿这件事将他嘲讽一番，这让他对龙傲天愈发嫉恨。
如果龙傲天以指婚为名，姓孙的会有胆子退婚吗？如果不是龙傲天四处传播这件事，会有那么多人知道并奚落他吗？
这些理由于别人看来，简直可笑。
可人一旦陷入死胡同，走上了偏激之路，便会把事情越想越窄，便会对他原本就仇视的人愈发痛恨，好像所有的坏事，都与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身旁几个亲王在悄声议论着什么。
他本以为他们还在笑话自己，直烦躁得手握成拳，恨不能即刻扑过去给他们一顿痛揍。可细听之下，他们竟是在议论西戎大军压境之事。他不由心头一惊。
这两名亲王的封地都在西边，其中一个恰好就在秦太尉的管辖范围之内。虢国国法，亲王在其封地，只拥有所有权，没有行政权，这些军政大事，都轮不到他们干涉，他们只需管好自己的领地就够。真要打起来，秦太尉肯定是以保国保民为主，那名亲王正在担心自己的良田牧场会被西戎首当其冲拿下。
龙傲骨的心狂跳不已。
他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西戎出兵之事必定不假。可为什么龙傲天却像无事人一样，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办什么祭祀大典？
莫非，他是故意将他们扣在京城，以防生变？
他脑子里登时乱成一团。
秋荷就在西关，以她那刚烈的性格，两国一旦开战，她极有可能会成为为国捐躯的第一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如果秋荷就此死掉，他岂不是少了一个人质拖累吗！但很快，这邪恶的念头便被他强行打消。
不，不！人怎能冷血到连牲畜都不如！
秋荷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是除了太后之外，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真正的亲人。她若有事，太后必定悲痛欲绝，而他也会一辈子背负自责。
可他现在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有心相救，亦是力不从心啊。
矛盾挣扎之下，他整个人不住地颤抖起来，最后竟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慕离歌循声而望，忽见人群骚动，她急忙赶了过去。
两名内侍已将龙傲骨扶起，将他靠在其中一人怀里。
慕离歌不由分说，上前使劲掐住了他的人中。刺痛之下，龙傲骨终于睁开了眼睛。
“郑王殿下，你感觉好些了吗？”慕离歌很是关切。
龙傲骨并不搭理她，只顾紧蹙着双眉，好像痛苦万分。
慕离歌碰了个钉子，却并不为意，对那两名内侍吩咐道：“扶郑王殿下回行宫休息吧。传太医好好瞧瞧。”
“是。”那两名内侍连声应着，将龙傲骨搀了下去。
慕离歌随即对众人朗声道：“郑王身子弱，不胜风寒，本宫已着人送郑王回行宫了。诸位毋须多疑。”
见她如此从容，众人亦不敢妄议，迅速回到原位站好。
慕离歌抬头再看高台之上，龙傲天正望着她，目光炯炯，脸上挂着一丝鼓励的微笑。她倍觉鼓舞，也对他微微一笑。
祭祀大典继续进行。
然而，如此隆重的典礼无端端被中断，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好像这个插曲，分明对他们的未来给出了一个极其凶险的预兆。
当天的祭典结束，龙傲天亲自前往行宫探望龙傲骨，却不想扑了个空，龙傲骨居然不在。
回到明颐宫，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慕离歌，她不由惊道：“难道他进宫去见太后了？”
龙傲天略一沉吟，对小圆道：“你去落实一下，速来回报。”
小圆得令而出。
慕离歌的心紧张得扑通乱跳。
方才听到一些亲王在窃窃私语，想是西关之事已是瞒不下去了。
龙傲天双眉紧蹙，眉间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印，看着着实让人揪心。
她上前抚了抚他的额，想把他的皱纹抚平，可她试了好几遍，那里却依旧如初。她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傻瓜！”龙傲天握住她的手，双唇微翕着，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径自走了出去。
慕离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过去，一时间愣在原地，左右为难。
正惆怅着，一名内侍进来报道：“和妃娘娘，陛下请娘娘换上便装，微服出巡。”
“哦！”慕离歌喜出望外，急忙让绮翘彩云帮她换装。待她收拾好走出去一瞧，龙傲天早已重新扮成了阿九的样子，静静等待。
两人相对而望，不由会心一笑。可她怎么觉得，即便是笑的时候，他的眉头依旧是皱着的。
她的心跟着就是一个激灵。
龙傲天向她伸出手来：“来吧！”
她只好故作轻松，笑逐颜开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陛下不等小圆回报了吗？”
“小圆已经回报了。正如你所料，龙傲骨现在就在慈宁宫里。”
“那陛下现在出宫？”
“去了你就知道了。”
慕离歌满心疑惑，却不便再问。
宫门外，秦雪峰已备好了马匹。两人分别骑上骏马，向着城内飞驰而去。秦雪峰也领了两个人一路跟随。
行至御道街，龙傲天放慢速度，跳下马来，将缰绳直接扔给了秦雪峰。
慕离歌不解地问：“陛下来这里做什么？”
龙傲天接她下马，随即捂住了她的眼睛，说：“你猜呢。”
慕离歌释然而笑。原来他带她来到了之前“阿九”背她逛的那条街。
她打趣道：“陛下不会还记着那日的仇，今次特意来报复的吧？”
龙傲天挑了挑眉：“你不是说下次再来，就要把他的酒楼买下来吗？大丈夫言出必行。”
慕离歌笑道：“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买一身上好的料子做新衣裳呢。”
龙傲天展颜而笑，拉着她的手，向着那家酒楼走去。
“是哪一家？”慕离歌东张西望。
“你再猜？”
慕离歌不由笑了起来：“陛下今日为何有如此雅兴？”
龙傲天只是抿着嘴笑。
既然他要玩，那就陪他玩下去吧。
慕离歌索性闭上眼睛，慢慢向前摸索。不一会儿，她听到了小二的吆喝声。那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市侩，让人讨厌。
她停下来，睁开眼。
面前是家叫做望月轩的酒楼。
小二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客人。看他满脸谄媚的样子，她相信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是这里吗？”她问。
“对。”龙傲天低低地回答。
她仰头将酒楼上下打量了一番，奇怪地问：“这里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陛下之前为何一定要带臣妾到这家来？”
龙傲天看了那酒楼一眼，镇定地道：“我早就听说，京城有家叫望月轩的酒楼，来头很大，这里接待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富甲一方的大富豪。我们那天衣着寒酸，自然是进不去的。”
慕离歌拉着他的衣襟半开玩笑道：“那今日我们岂不是照样进不去。”
龙傲天却不以为然道：“你想去耍耍威风吗？”
慕离歌笑：“臣妾跟着陛下，已经很威风了。”
龙傲天直直望着酒楼的牌匾，说：“还不够威风。”
慕离歌不明就里，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进。
234. 大典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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