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舍身相认
毛驴一路走走停停，龙傲天牵着缰绳走在前面，一直没有回头。.:。
见他如此，慕离歌也找不到什么话题，索性也沉默了。
她一直在回想着龙傲天扮成阿九时同她之间说过的话，心中不禁又充满了希望。她觉得，龙傲天还是在乎她的，不然他不会问她爱不爱他。可她已然做出了肯定的回答，他为何仍然不表明真实身份？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思维实在大相径庭，同一件事在他们看来，却可以得出截然相反的两种结论。老天爷没有给他们相同的头脑，却偏偏要他们相爱相守，这实在是一个极大的玩笑。
也许，人生就是需要这样迥异的伴侣，才会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才会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才会拥有一份不同寻常的人生；否则，每个人都同自己一样，那才叫索然无趣呢。
慕离歌陷在这种矛盾之中，无法自拔，抬眼望过去，目光却始终跃不过他的背影。
他到底想要怎么样？这样悬而未决，才最揪心。
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商贩和行人惊慌失措地向着街道两旁避让。人们争先恐后地奔逃着，不知出了什么事。
龙傲天急忙将驴子拉向路边他认为的安全地带。
混在人群中，慕离歌放眼远眺，只看到了前面腾起的漫天尘土。
她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龙傲天握住了她的手，却什么也没有写。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这样的情形，在他看来都很严重，那应该是相当严重的了。
可她却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害怕了。
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她就觉得踏实。
远远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扬起的灰尘漫天卷地。一人一马从尘烟中冲出来，马上坐的，却是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他焦急万分，一面扬鞭一面大喊：“让开！快让开！”
慕离歌心中一紧。莫不是边疆出事了？
她不自觉握紧了他的手。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孩子！”
她循声而望，前方不远处，一名孩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愣在原地，眼神发直，盯着飞驰而来的奔马，他已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孩子的身上，却没有一个人出手去做点什么。上前救他已经来不及了，那马速度太快，前去营救的人会和那孩子一道被马踏死。
马儿越逼越近，眼看就要将那孩子撞倒。
慕离歌忽觉手上一松，身旁那个高大的身影像道闪电般冲了出去，将男孩扑进怀里，就势一个翻滚，马蹄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裳飞驰而去。
龙傲天爬起来，怀中的孩子安然无恙，只是脸上落了点灰，看起来脏脏的。
众人禁不住齐声喝采。
孩子的母亲早已吓晕过去。有人死掐她的人中，她才苏醒过来。见到自己的孩子，她不禁喜极而泣，拉着孩子对龙傲天叩头，千恩万谢哭个不停。
龙傲天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着慕离歌走了过来。
慕离歌一颗心已悬到了嗓子眼。在他飞身而出的那一瞬间，她好想喊住他，可不知什么东西堵在喉头，就是喊不出来。整个过程实在太快了。生死就在眨眼之间。马蹄踏过的那一刻，她几乎忘了呼吸。
现在看到他完好无损站在面前，她倒愣住了。
龙傲天默默望着她，一动也不动。在他平静的脸色掩盖下，深藏着内心孤寂又伤感的愁思。那双如黑曜石般的明眸里，好像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那里有某种期待，是永远只会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的。
慕离歌深深提了口气。直到这时，她才从错愕中惊觉，那种后怕带来的震撼，足以将她击毁。
她不管不顾地从驴背上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龙傲天似乎早有准备，一把接住了她。
她像个孩子一样，双脚悬空抱住他的肩头，与他紧紧相拥。
他似乎就是在等待这样的拥抱。
只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她的脸上登时落下了几滴冰凉的泪水。
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如果她就此失去了他，她也活不了了。
“离歌，离歌……”龙傲天轻抚着她的长发，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他的唇在她脸上亲吻着，满目的酸楚中，又流露着劫后余生的狂喜，比方才那位母亲见到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时的那种感情还要强烈。
“陛下……相公……”慕离歌泣不成声地呜咽着，哀哀地道，“别赶我走……哪怕被降成宫女，打发去浣衣局，我都还有见到你的机会……别赶我走……”
龙傲天捧住她的脸，定然道：“不会，以后都不会了。我错了，这次是我错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要受到惩罚的是龙承铉，不是你。是我昏了头，才会……”
“不，是我对不起你……”
一想到龙承铉所犯下的罪行，她的心就痛如刀绞。
“从此之后，我不会再为任何人辜负你。”她擦掉泪水，一脸凛然望向他，“老天爷让我的眼睛失而复明，就是在教我学会看清楚这个世界。如果这次还不能吸取教训，那我也不值得相公如此厚爱了！”
龙傲天终于展颜而笑。
亮晶晶的泪滴从他眼中夺眶而出。
如果这个时候，他的手边有一匹骏马，他一定会将心爱的女人抱上马，同她一道奔向草原，海阔天空，纵情驰骋。
驴子不合时宜地咴咴叫了两声，两人看了看它，又对视一眼，禁不住破涕而笑。
龙傲天问：“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慕离歌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说：“其实华太医带你来见我时，我就有感觉。但我不敢相信真的会是你。我却没想到，昨天晚上放烟花的时候，我的眼睛会突然复明。我看到你，站在火光中间，我……我简直……”
“可你倒不肯认我了。”他将额头亲昵地顶了顶她的额，长长舒了口气。
“是你先不认我的，我又怎么好意思开口！”
她顿了顿，抬头认真地问他：“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复明的？”
他却抿着嘴微微一笑。
身后突然传来声压得低得不能再低的呼唤：“陛下！”
龙傲天转过头去，小圆正从一匹马上跳了下来。她一脸焦急。
“刚才听人说有人从马蹄下救起了一个孩子，那个人是陛下吗？”惊惶之余，她的声音都变调了。
龙傲天得意地笑了笑。
小圆急得大叫起来：“陛下怎么能如此不分轻重！若是陛下有事，那……”
龙傲天抬手示意她打住，神情忽又严肃起来。
“不知道军里出了什么事。离歌，我要先行回宫，你跟小圆慢慢走。我等你。”
“哦！”慕离歌被他轻轻放下了地，下意识看了小圆一眼。
龙傲天翻身骑上小圆的马，调转马头，向着皇宫飞驰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街的尽头，慕离歌才怏怏说道：“我们，也走吧。”
小圆扶她坐上了毛驴，牵着缰绳向前走。
慕离歌看着小圆，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想了想，轻轻说道：“小圆，谢谢你。”
小圆回头冲她一笑：“娘娘谢奴才什么？”
慕离歌惭愧地道：“我知道，是你告诉陛下我失明的事的。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同陛下就此错过，再也不会回头了。”
小圆却欣然而笑：“娘娘以为，陛下真的会放心娘娘独自出宫，不闻不问吗。”
“你意思是？”
“不然娘娘怎么会这么巧遇到华太医的。”小圆狡黠地一笑，“是我暗中通知绮翘，华太医就在京城。”
慕离歌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往下淌。
小圆安慰道：“陛下只是一时气恼罢了，娘娘可别多心。陛下听说娘娘的眼睛出了事，整个人都傻了。他一安排好，就赶着去照顾娘娘，娘娘若是还生陛下的气，那奴才可都看不下去了。”
慕离歌吸了吸鼻子，急忙道：“当然不会……”
“不会就好。”小圆接着又道：“娘娘眼睛既好了，为什么不同陛下相认？”
慕离歌看了看她，说：“是陛下教你这样问的吗？”
小圆摇头：“是奴才自己问的。如果娘娘昨晚上就告诉陛下，今天陛下就不会以身犯险了。”
慕离歌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小圆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她，正色道：“本来陛下是吩咐奴才找几个眼生的侍卫扮成市井流氓调戏娘娘，他再出面相救，装作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想借此让娘娘承认复明的。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若不是为了逼娘娘退步，陛下又怎么会……
“啊！”慕离歌惊呆了。
“他太傻了……”她喃喃着，从怀中取出那枚珍藏的嘀呤，任凭泪水潸然而下，“他真是……太傻了……”
小圆幽幽叹了口气，道：“娘娘何尝不傻。娘娘同陛下，都是长情之人，这冷酷无情的深宫里出了娘娘和陛下这样的人，奴才都觉得暖心。若是娘娘再辜负了陛下，奴才可是再也不会为娘娘说话的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慕离歌长长叹了口气，望向深远的天空。
她的眼睛失而复明，她的爱人失而复得，这一切的一切，来得多么的不易。她不是个不懂珍惜的人。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伤害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人了。
龙傲天快马加鞭，一口气赶回了皇宫。兵部尚书严竣山正在承乾殿外焦急地等待着。
他刚收到八百里加急军情急报，西戎国主古达木率领八十万大军正向虢国边境压近，战事一触即发。秦太尉手中兵力不过三十万人左右，众寡悬殊。秦太尉虽已作好以死报国的准备，但西线一旦失守，南面的瑞国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两面夹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231. 舍身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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