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一语道破
宫门口的内侍远远看到，慌忙奔来，对龙傲天道：“陛下，不如让和妃娘娘上轿吧。。”
龙傲天却一反常态，粗声粗气呵斥道：“让开！”
他将慕离歌向上掂了掂，执意抱着她走出承乾殿，众内侍只好退在一旁，无人再敢上前。
慕离歌抬起头看着他，哀哀地道：“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龙傲天沉着嗓子道：“我愿意！”
大滴大滴的泪从她眼中滚滚而下，在内心挣扎了许久的那个念头，终是说了出来。
“陛下……”慕离歌突然松开了搂在他颈项上的手，“放我下来，臣妾有话要跟陛下说。”
龙傲天却道：“无论什么话，回明颐宫再说。”
“不……我不要再回明颐宫了……”她使劲往下坠，他再也支持不住，只好将她放下地。
“你说什么？”他双手紧紧扳着她的肩，眼神左右闪动，“你什么意思？”
她垂着眼睑道：“还有什么意思。从今往后，臣妾都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你……”龙傲天眼中写满了失望。那双大手在她肩头狠狠捏下，她觉得她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她在想，这个“你”字的后面，是不是会跟上一连串的埋怨与责备，埋怨她心胸狭隘，责备她任性妄为。
“随你吧！”他怔了半晌，从齿缝中挤出这三个字，松了手。
他转身向前行，步履蹒跚，步态中竟现出一丝老态。
泪水从眼中汹涌而出，她的心却出奇地平静。
呵，“随你吧”，多么轻巧的一句话啊。表面听上去，好似一个对她无比宠溺的男人的温言软语，可它骨子里的冷漠却让人彻底心寒。
原来，他一点也不了解她。
以前看到小圆一脸孤傲，谁也不放在眼中，她就觉得此人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否则，她哪里来的胆量与傲气？后来得知小圆身世的秘密，知道她原来是个女人，她的心就愈发疙疙瘩瘩，不是滋味。
他留着一个女人做自己的贴身内侍，还对她如此百般维护，若说他同这个女人一点暧昧都没有，有人信吗？
如果她身边有这样一个男人，他还能如此淡定如此不屑？
她原本希望他能将小圆远远送走，可他一番长谈之后，她便知道，这个希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她只好将希望值降低，如果她与小圆之间发生了冲突，只要他能站在她这一边，全力支持她，哪怕只一次，她也心满意足了啊。
可他呢？……
男人真是一种极度自私的动物。他们只是单方面要求女人三从四德，对自己的行为却从来不加以约束。他们可以和别的女人大玩暧昧，却厚颜无耻地指责自己的妻子小肚鸡肠。
那么，她还值得再为这样一个男人伤心吗？
慕离歌走在他身后，骄傲地昂了昂头，任凭泪水飞洒。
不知不觉来到了明颐宫。
龙傲天渐渐停下了脚步。
慕离歌从他身边经过，低着头说：“陛下进去吧。后面的路，臣妾一个人走了。”
这话中的一语双关，听来颇不是滋味。
龙傲天缓缓转过身，双唇抖得厉害，沉吟半晌，他终于说道：“离歌，不要走，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慕离歌鼻尖一耸，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去，新的泪水又淌了下来。她却昂然道：“刚才陛下不是已经答应臣妾了吗。君无戏言，怎么能信口雌黄，出尔反尔？”
“可是我……”他的眼睛红红的，抬起手，试着想去抚她的头发，“我舍不得你啊……”
不，这个时候，不能再动摇了！
她咬牙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悬在半空，试图抓住她，却什么也没抓住，最后慢慢握成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恰在此时，小圆从明颐宫里出来，看到龙傲天，她疾步迎上前来，欣喜地道：“陛下！你回来啦！”
龙傲天下意识望向她，冲她点了点头。
那情形，如同在家守望的妻子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丈夫，热切而深情。
慕离歌再也忍不下去了。
见到那个女人，他就神魂颠倒。那她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她本想让自己显得有风度些，可此情此景，却像刀刺入胸膛，痛不欲生。
她顾不上仪态，扭头就跑。为了不在那个女人面前掉泪，她紧抿双唇强忍住泪，五官都已扭曲得有些变了样。
身后传来小圆又惊又急的呼唤：“娘娘！”
而她所期待的声音，却沉寂了。
那一刻，慕离歌决定，从今往后，不会再对这个男人抱以任何幻想。
走到映月阁前，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座皇宫里最秀丽的宫殿已然失去了往昔的光彩与吸引。
彩云说，这里就是她的娘家。
真的是吗？
可为什么站在它面前，她却失去了对家的向往？
“娘娘……”身后传来那把令人厌恶的声音。
慕离歌微微蹙了蹙眉，没有作声。
“娘娘。”小圆走到了她面前，向她行礼道，“奴才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同娘娘讲，还请娘娘……”
“不必说了。”慕离歌冷冷道，“我什么也不想听。”
“娘娘！”小圆急了，“娘娘难道不觉得，药房记录簿的事，完全就是个阴谋吗？”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陛下不许我再过问，我也不想再管了。你走吧！”她本不想进到映月阁去的，却被小圆逼得无处可去。
小圆紧追不放，将她拦了下来。
“娘娘！”小圆压低声音，理直气壮道，“关于那些记录簿，奴才还有一个新发现！”
看她一脸笃定，慕离歌心中一动，却因自己刚才已将话说绝，不得不端着架子道：“那也与我无关！”
小圆才不管那么多，直接道：“奴才方才也仔细看过了那些簿子，没错，记录药方的这些字，有大有小，的确是不同的人所写，但奴才的签名，却大有文章！娘娘若是不信，只管再回头去查看。娘娘应该有过这种经历，每个人在不同的时候哪怕写下同样的字，都会有所不同，有时瘦点，有时胖点，有时整齐点，有时潦草点，即便字迹会认定是一人所写，但不可能每次都和第一次写得一模一样！可这簿子上奴才的每一处签名，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一处疑点，不知娘娘又作何解释？”
慕离歌使劲抿了抿嘴，就是不作声。
小圆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在奴才看来，原因只有一点，这是那个模仿奴才笔迹的人照着奴才的某一次签名所写的！为了练得能以假乱真，这个人已习惯照着奴才的那个签名签字了。所以这么多本簿子上面，奴才的签名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个幕后主使相当高明，为了诬陷奴才，他不惜让药房的内侍将这些簿子重新抄过一遍，加上那些奴才根本没取过的药名，还找人冒充奴才的笔迹！他自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这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离歌冷哼一声道：“既然这么有理有据，为何你方才在大殿上不说，定要跑到我面前私下说？”
小圆道：“因为奴才知道，陛下不想让娘娘再介入此事了。陛下只想息事宁人。”
“你的确很了解他。”慕离歌心中又是难过又是羡慕，不经意间，言语中已然带了泪声。
小圆黯然道：“奴才只是个奴才，忠心报主是奴才的本份，说什么了解不了解……娘娘第一次出险的时候，是奴才第一个赶来替娘娘止血的，保住胎儿，奴才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的！为何娘娘竟会怀疑奴才会对小皇子下毒手？小皇子的事，奴才心中一直耿耿于怀。陛下早就暗中吩咐奴才要留意慕景黛，可奴才偏偏还是折在了百密一疏……”
“不要再说了！”慕离歌气得浑身直哆嗦，“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不肯放过景黛？！她究竟哪里让你们看她不顺眼了？！她为了救我，差点连性命都丢了，你们却怀疑这是她的苦肉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恨龙承铉还恨不过来呢！她能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爱恨本就一线之隔。”小圆平静地说，“奴才敢问娘娘，娘娘会为了陛下甘愿受这样的苦肉计吗？”
慕离歌陡然一惊。
不等她回答，小圆抢着道：“娘娘不必回答奴才。不过奴才可以告诉娘娘，为了陛下，奴才什么苦都肯吃，什么伤能都受，什么痛都不怕；就算要牺牲奴才的性命，奴才也心甘情愿！”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之前被血肉亲情蒙蔽了双眼，她只看到了景黛为了她所受的苦，却看不到这苦痛的背后，也许正如小圆所说，这苦痛的背后，竟是她为龙承铉甘愿奉献的喜悦。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
她简直无法想像。
见她面容有所松动，小圆趁热打铁道：“娘娘，陛下现在非常需要你……而今内忧外患，层出不穷，陛下非常需要娘娘的支持和安慰啊！娘娘，别再跟陛下呕气了，好吗……”
“外患？”慕离歌神色一凛，“现在还有什么外患？”
她不是已经作为和亲公主嫁过来了么，难道瑞国和虢国之间，又有战事爆发？
小圆垂着眼，哽咽着道：“回娘娘，这些话，奴才原本不该对娘娘说的。后宫不得干政，就算奴才知道，也只能替陛下干着急罢了。”
“小圆！”慕离歌拉住小圆的手，使劲捏了捏。
小圆吃惊地望向她，她对她略一点头，引她进到映月阁的花园里，说：“这里没有旁人，你有话，只管说吧。”
小圆略一思忖，这才道：“是西戎，又在犯我边境了。”
慕离歌眼前立即浮现出了木托那张嚣张跋扈的脸。
小圆恨恨地道：“那群无耻之徒，将军队装扮成强匪，掠夺边民，我们军队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退入了西戎境内，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
“陛下为什么不发兵去追？！”慕离歌也上了火，“他们非君子，咱们干嘛还要同他们行君子之道！”
小圆黯然道：“陛下也是不想再起刀兵之劫啊……”
“那陛下意思……”慕离歌的心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一阵紧似一阵地痛。
206. 一语道破
0.1秒记住本站域名 [18ys.net]
点击下载小刀阅读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