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挑拨离间
慕离歌扶她起来，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慕景黛关切地道：“姐姐这是怎么啦？”
她微微一笑：“没事，之前受了点风寒，还没好全。”
“如此，姐姐还是回宫去歇着吧！”慕景黛很是殷勤。
“那也好。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慕离歌自信满满。
慕景黛扶她走出宫门，突然又压低声音道：“姐姐，你可得留意那个小圆。”
“哦？”对于她这没来由的提醒，慕离歌觉得很奇怪。
慕景黛故作神秘地道：“这次陛下离宫，居然没有让镇国公主代理国事，而是交付于那个内侍替他打理，难道姐姐不觉得太荒唐了么！一个内侍，懂得什么治国之道！那小圆本就自命清高，现在愈发目中无人了！妹妹担心，有朝一日他得了势，你我姐妹，只怕都将受制于他！趁他羽翼尚未丰满，姐姐应当早日铲除这个祸害才是！”
慕离歌惊呆了。
才好的心情一下子仿佛坠入无尽的深谷，望着这个她身边唯一的亲人，她几乎不敢相信，这番话竟会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何时能有这样的深谋远虑了？！
见她目光有异，慕景黛慌忙解释道：“姐姐，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之前我来了好几次想要见姐姐，都被那个小圆给赶了回去，我心里气不过，跟姐姐发发牢骚罢了！若是姐姐能帮妹妹出了这口气，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姐姐觉得妹妹小题大作，那就当妹妹什么也没说过……”
慕离歌轻轻舒了口气，心中暗想，许是自己太过多疑了。这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为何总是会不由自主往阴谋上想？
她顺水推舟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回去之后，慕离歌只对龙傲天说，慕景黛想要离开皇宫，另觅住所；而她对小圆的抱怨，她却只字未提。
龙傲天没有多作评价，按照她的要求在京城给慕景黛置了套房产住下，也方便她们姐妹时常走动。
没过多久，慕景黛就搬到了新宅，另请了几名侍女和家奴照顾她的日常，彩云也终于回了映月阁。
不知是因为上次受寒一直没好利索，还是入秋之后气候一天凉似一天，慕离歌的咳嗽断断续续的，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好。
御医们尽心尽力，却始终无法根治。
龙傲天不禁后悔道：“早知这帮人如此无用，当初就不该让华太医离宫啊。”
慕离歌笑着安慰：“华太医去了民间，医治的人会更多。臣妾这也不过是小毛病，陛下不必多虑。”
她是如此通情达理，龙傲天很是欣慰。
看到他案几上铺着几张信函，她不由好奇地问：“是秋荷写来的信吗？”
龙傲天来不及遮掩，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是承铉的信。他在问，什么时候可以接侧妃回府。”
慕离歌奇道：“陛下难道一直没告诉他景黛的心意？”
龙傲天无奈地道：“民间有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样的事，你叫我怎么开口？我还以为她已经跟承铉摊牌了呢。”
慕离歌道：“她怕齐王怕得要命，怎么敢自己跟他说。”
龙傲天扬了扬眉：“那你意思是要我这次就告诉他，侧妃决定休了他，叫他死了这条心？”
慕离歌撇了撇嘴，说：“你可以说得更客气一点。”
龙傲天无语，盯着她看了好半天，这才似笑非笑地在她脸上拧了拧，说：“你呀……当初指婚的是我，现在去悔婚的又是我，好人全都让你们做啦。”
日子又回到了波澜不惊的平淡。
慕景黛时不时会进宫来找慕离歌小聚，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些许乐趣。
听说龙承铉来信想要接自己回去，慕景黛的眉头蹙得紧紧的。
慕离歌说：“如果你想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慕景黛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害怕他定要接我回府，那时我该怎么应对？”
慕离歌笑道：“放心吧，陛下已经答应替你转达心意。相信齐王不会再纠缠不清了。”
慕景黛勉强笑了笑，说：“如此，多谢姐姐了！”
这一日，慕离歌来到映月阁的时候，慕景黛已经到了。
看她神色慌张，不住地东张西望，慕离歌迎上前关切地道：“你这是怎么啦？”
慕景黛确认四周无人后，这才压低声音道：“姐姐，我刚才听到一件事，是关于……滑胎之事的……”
慕离歌的心咯噔一下，骤然狂跳。
这件事已随着时间的沉淀，在她心中慢慢淡去。虽然偶尔想起，还是会心痛不已。但在龙傲天的安慰下，她想起这件事的次数已越来越少。正如龙傲天常常劝她的，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要向前看，抛掉沉重的背负，才能走得更远。
而今那颗已近平静的心突然被打扰，登时掀起一场疾风骤雨。
她陡然停下脚步，一只手死死捂着胸膛，艰难地发出一声“啊……”
见她脸色苍白，慕景黛不由慌了神：“姐姐，快坐下歇会儿吧！”
好容易缓过神来，慕离歌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快说，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慕景黛很是愧疚地道：“早知道姐姐听到这事反应如此强烈，我就不该跟你说。再说，这也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我也是只听说来的，也未见得能当真呢……”
慕离歌使劲拉住她：“快告诉我！”
慕景黛只好说：“那我说了，姐姐可千万要沉住气啊。”
得到了慕离歌的许诺，慕景黛煞有介事地说了起来。
她今日进宫之时，来得早了些，于是在御花园里一个人闲逛。无意之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假山后窃窃私语。
她一时好奇，拢过去偷偷听了几句，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原来，是两个内侍正在议论和妃滑胎之事。
华太医对外宣称，和妃是自然滑胎，引发了宫人们的热烈议论。他们在私底下说说闲话，倒也不足为奇。可那两名内侍所言，却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其中一名内侍说，和妃滑胎早在他意料之中。
另一名内侍笑他是事后诸葛亮。
那名内侍道，说来你不信，我师傅有次喝醉了酒跟我透露说，和妃刚刚入宫的时候，圆公公就在药房取过几种可疑的药。他将此事禀报给了太后，太后不许他说出去。时间一长，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听说和妃滑了胎，他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想来，那个时候和妃喝了些不该喝的东西，才会导致胎相不稳，以致落到滑胎的田地。
另一名内侍听了，不由慌了神，说，那圆公公乃是陛下身边的人，给和妃下毒，究竟是他自作主张还是陛下授意？
那名内侍被问住，说，这可真不好说呢。陛下对和妃如此宠爱，圆公公不可能不懂。他若因嫉生恨，伤害了和妃，岂不是连陛下也一道伤害了？这陛下要是知道了，能有他的活路？说不定哪，这事就是陛下授意的呢！
另一名内侍急忙道，这事可不能随便说。咱们还是少管闲事得好。你回去也跟你师傅多提醒提醒，让他管住嘴，千万别再乱说了。
两名内侍嘀咕了一阵，各自散了。
慕景黛听得心惊胆颤，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慕离歌。不管怎样，这总归是追查凶手的一条重要线索。
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无异于晴空霹雳。慕离歌缓缓站起身来，对她说：“我知道了……”
“姐姐……”慕景黛担心地道，“你现在……打算？……”
慕离歌昂然起身，头也不回地道：“我自有分数。”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慕景黛长长舒了口气，招来自己的侍女道：“我们回去吧。”
见慕离歌脸色不对，绮翘心中生疑，急忙道：“娘娘，方才侧妃娘娘又跟娘娘嘀咕些什么呢？”
“没什么。”慕离歌想了想，又叮嘱道，“你可不要在陛下面前乱说。”
“奴婢知道了。”绮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试探着道，“娘娘，奴婢虽不知侧妃娘娘说了些什么，但奴婢想提醒娘娘，侧妃娘娘的话未必能全信。娘娘还是……”
“我知道。”慕离歌冷冷打断她，“事情弄清楚之前，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绮翘无法，只得闭了嘴。
慕离歌走得很慢，一路走一路想，直想得潸然泪下。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小圆给她下药全是龙傲天的安排，那他对自己的那些好，难道全都是装模作样？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自从他们之间出现了对处理凶手的分歧之后，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她对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他那么高高在上，心中所虑的，全都是国家社稷，而她，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那就是守着自己的丈夫，平平安安过一生。
可这么简单的愿望，在这深宫里，竟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同床异梦，这感觉太可怕了……
走着走着，慕离歌突然换了方向。
绮翘急着追问：“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慕离歌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绮翘愣了愣，道：“娘娘这是……连奴婢也不信了吗？……”
慕离歌停下脚步，重重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信你。是我不想你出事。相信我，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安全得多。”
绮翘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
慕离歌来到了药房，今日当值的，正是胡进喜。
乍见到和妃，胡进喜心中一紧，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和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慕离歌拿捏着架势，长袖一挥，正色道：“本宫问你，是不是所有人来这里取药，都会有记录的？”
胡进喜捣蒜般点着头：“是。”
“之前小圆来你这里，都取了哪些药，你把记录全都找出来，交给本宫。”
“这个……”胡进喜心中叫苦不迭。
老话说得真没错，该来的总会来的啊。
203. 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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