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噩梦缠身
如果他肯放下君王的矜持，还像从前那个百折不挠的龙傲天，不论她如何使性子，他都不会放开手，那也许，她的气就消了一大半了。.:。
起码他还肯哄她。
但现在……
她心中升起阵阵惶恐。
是不是越难得到的东西，一旦到手，就吸引不在了？
他可以给她独宠后宫的荣耀，却也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内侍给她脸色。
帝王之爱，不过如此。
那她还期盼什么天长地久，什么至死不渝？
如果他明天依然对自己不理不睬，那该怎么办？
如果等孩子生下来，他依然会把小圆放在孩子之上，她又该怎么办？
她开始怀疑，自己对这份感情的付出，是不是太过轻易了。他能这样宠她，将来也一样会对别的女人宠爱无度。到那时候，她和她的孩子，还有容身之地吗？
她越想心越冷，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死死抓住被单，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内心的愤恨与失望却无法抑制，在这样的情绪冲击下，她缩在被子里，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抖动着。
这样哭着，她渐渐地累了，哭声悄然止住，双眼半睁半闭，泪水却还是不停地流了出来；每一滴泪，都凝聚着内心的不甘。
朦胧之中，她怎么置身在了一片大草原中。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知道她是同母亲一道的，可母亲却不见了。
她很害怕，大声呼唤着母亲，成群的羊儿咩咩叫着，掩盖了她的声音。她扯起嗓子大喊，可这一次，无论她如何用力，都喊不出来。她一下子慌了神。
她哭着向前走，举目四望，茫然无措。
忽然听到母亲痛苦的呼喊，她循声向前奔去，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帐篷。她不顾一切地掀开帐帘，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站在她面前，伸出一双血淋淋的双手，想要扼住她的脖子。
她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那人一脚上来，正踢在她的腹部，她只觉腹中一阵绞痛……
“啊～～～！”
慕离歌猛然惊醒，忽然觉得身下湿漉漉的。一种不吉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掀开被子，触到身下那片殷红，惊恐之下，她不禁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呼号：“陛下～～～！”
此刻的龙傲天，正拉着秦雪峰在花园里对练。
从寝室出来后，他心中烦闷，提了枪在院子里练了几招，依然不能排遣苦闷，于是喊了秦雪峰来。两人拼杀了一阵，未分伯仲，龙傲天却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他如此颓废，秦雪峰担心地问：“陛下这是怎么了？陛下今天怎么连微臣也打不过了？”
龙傲天无奈苦笑，将银枪猛地插进地里，长长叹了口气。
秦雪峰试探着问：“陛下可是为了镇国公主的婚事？”
龙傲天一怔：“你看上镇国公主了？”
秦雪峰急忙摆手：“哪里！是郑王，他已经答应，过完年后就帮微臣的兄弟秦雪松向陛下求亲了。”他突然意识到，龙傲天对此事并不知情，怕自己多嘴坏了事，急忙又解释道，“陛下，郑王也是看到陛下日理万机，才没有提前告诉陛下的。陛下切莫怪罪。”
龙傲天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这是喜事，朕怎么会怪罪。但不知镇国公主对这门亲事意下如何？”
秦雪峰道：“微臣替雪松向陛下保证，只要公主殿下下嫁我们秦家，秦家上上下下一定会好好伺奉公主！”
龙傲天拍了拍他的肩，说：“这个朕自然相信。不过，这件事还是待朕问过镇国公主再说吧。朕只有这一个妹妹跟朕最亲，她的婚事，朕一定要安排好。朕绝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秦雪峰行礼道：“如此，微臣先谢过陛下了！”
两人正聊着，小圆突然飞奔而至，已骇得声音都变了调：“陛下，快回去吧！和妃娘娘她……”
龙傲天心中一紧：“娘娘怎么了？”
小圆闭嘴不答。
龙傲天知道他是因为秦雪峰在场，于是对秦雪峰道：“你先下去吧！”
秦雪峰知趣地退下。
他这才转向小圆，焦急万分地问道：“和妃怎么啦？”
小圆已然带了哭腔，沙哑着嗓子道：“娘娘她……怕是要小产了……”
“什么？！”
此言一出，恍若睛天霹雳当空乍响。
龙傲天连枪也顾不上拾，拔腿向着明颐宫飞奔而去。
明颐宫里，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宫人们忙忙碌碌穿梭在夜色之中，神情肃然，颇有种大祸临头的惶恐。
慕离歌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冲进来看她的人，会是小圆。
看到床上的那片血迹，小圆亦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从袖口处抽出一支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拉起她的手，刺向断红穴，轻轻捻动，随即又抽出一支刺向了脚上的隐白穴。
捻过一阵后，他问：“娘娘，肚子还疼吗？”
她紧紧蹙着眉，微微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还是痛……”
小圆将针留下，对她说：“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她颤声问：“陛下呢？……陛下在哪里？……”
小圆咬牙道：“奴才请了太医，就去把陛下找回来！”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慕离歌只能等待。
有宫人进来，替她换下了脏污的衣裤和被子。看着她们进进出出，而她却无能为力，她已是心急如焚。
“离歌！”那把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她扭头一瞧，龙傲天正推门而入，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她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样了？！”
他终于来了！
“陛下……”她已是泪如雨下，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不住地道，“陛下……救救孩子……一定要救孩子……”
“离歌！”龙傲天声嘶力竭地冲着门外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小圆应声道：“陛下，已经去请了。”
龙傲天厉声大喝道：“你怎么办事的？！去，把朕的马牵来！就是绑也要把太医绑在马上送进宫来！”
小圆应了一声，飞快地退了出去。
龙傲天复又转向慕离歌，不住地吻着她的手，安慰道：“离歌，不会有事的！太医马上就到了！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慕离歌抽泣着，早已哭成了泪人，完全不懂回应。
“离歌……”龙傲天轻轻啜泣着，心中追悔莫及，“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你不想离开我，我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那样对你……都是我的错……”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龙傲天哭泣。那是他作为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流下的无奈又无助的泪水。
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可面对这样的惨痛，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女人受苦，他的孩子危在旦夕。
那一刻，她看到了他的脆弱。
可相反地，她并没有因此而看低他，反而觉得，现在的他，才更加真实。
他刚才对小圆那般呼喝，想来也是头一次如此待他吧。而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自己。
她的心倏然就软了下来。
“不……不关陛下的事，是臣妾不好，臣妾没有好好照顾到这个孩子……”
“你说什么？……”龙傲天心中一紧。
难不成，她竟会因为同他怄气，而打算放弃这个孩子？
慕离歌断断续续把那个可怕的梦说了一遍，他听完，脸色愈发苍白了。
“那只是个梦……”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脸，柔声安慰道，“梦里的东西，是不会伤害到人的……”
可她却执着地道：“不，那不是梦……”
“不要胡思乱想了！”他急忙打断她，“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他舔了舔双唇，接着道，“你若不想再见到小圆，我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让他进明颐宫！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慕离歌凄然道：“陛下为何早前不这样说？……”
龙傲天竟无言以对。
她幽幽吐了口气，说：“陛下不用为难小圆了。刚才是他第一个来看我的……”
“对不起……”听她如是说，龙傲天深感内疚，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我不该负气走开的……我为什么没有陪着你……”
华太医及时赶来，为慕离歌诊过脉，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龙傲天不敢当着慕离歌的面询问，只好将华太医请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道：“华太医，和妃她……”
华太医也面露疑惑：“老臣才走了不到半日，怎么娘娘的脉相竟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龙傲天垂着眼，怅然道：“都怪我，临睡之前同她闹了不愉快……”
华太医叹了口气，道：“陛下也无须自责。老臣倒是觉得，娘娘是有心病的。那件事一直隐藏在她心里，她自己不知道，可记忆却会不时跳出来影响到她的心智，久思则伤脾，气结不畅，气血就不足，所以这一胎……”他顿了顿，说，“这一胎实在难保啊……”
龙傲天只觉血冲大脑，脑袋嗡嗡作响，脑中竟成一片空白。
他突然跪在了华太医面前，含泪恳求道：“华先生！朕求你，我求你，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它是和妃的命，它若没了，和妃这一世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华太医吓了一跳，慌不迭同他面对面跪下：“陛下如此，折煞老臣了！老臣一定尽全力去保住这个孩子，只是老臣想提醒陛下，上天要带走的，陛下若要强留，留下来的，也未必是陛下想要的啊！”
龙傲天眼中掠过一丝惊异，颤声道：“华太医意思是，就算这孩子生下来，也可能不健全？”
华太医无奈道：“用药保下的胎儿，十有**先天不足。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如果顺其自然，滑了胎倒罢了，倘若母子见了面，再失去，将是痛彻心扉啊！”
龙傲天无力跌坐，眼神空洞，茫然无措。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本高高兴兴的一件喜事，怎么就突然变成这般不可收拾了呢！
182. 噩梦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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