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百依百顺
回到明颐宫，龙傲天已然在东暖阁坐定。,:。
见到她，他放下了手中的折本，大步迎上前来，问：“怎么样？跟她说得通吗？”
慕离歌遗憾地摇摇头。
龙傲天道：“那就由她去吧！”
慕离歌双眉紧锁，缓缓坐下来，担心地说：“可我的心，为什么这么放不下……”
龙傲天道：“现在宫里不太平，出宫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慕离歌惊讶地望向他：“怎么陛下会以为，她出宫真的是因为不得宠？”
龙傲天笑了笑，说：“这只是她的借口罢了。你既已向她陈述要害，她却执意如此，倒不如成全了她。”
“可是，她要到龙……齐王那里去，那他们……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情急之下，她已语无伦次。
龙傲天走近她，重重按了按她的肩：“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随她去吧。”
慕离歌心中升起阵阵寒意。
之前同景黛的矛盾，也不过是口舌之争，打打闹闹，无关痛痒。可现在，虽不至于性命攸关，但龙承铉野心勃勃，景黛跟他搅在一起，迟早会出事。
就算是爱屋及乌，他也不应该坐视不理啊。
她本希望他得知这个结果，会另有作为，没想到他却干脆放弃；她的心情，就像是被吹落的树叶，无限失望，却又万般无奈。
“离歌，”龙傲天坐到了她的身旁，捉住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听我说，这次不是我不肯帮她，而是她不要我帮。佛家有云，佛度有缘人。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慕离歌紧紧抿着唇，使劲眨了眨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
简单几句话，又让她的心重新温暖起来。
他毕竟还是在意她的。
“臣妾知道了……”她偎进他怀里，紧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陛下，能否答应臣妾一件事？”
“你说。”
“将来不论景黛犯了什么大错，都请陛下饶她不死……”
她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心跳得好像快要飞出来。在这件事上，她没有自信龙傲天还能对她百依百顺。
龙傲天的嘴角微微搐动了几下，终是点头道：“好，只要她没有伤害到你，我答应你。”他想了想，又强调道，“朕，答应你。”
“谢陛下……”她搂住他的脖子，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涌了出来。
龙傲天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好啦，别哭啦。再哭，就不好看啦。”
“那又怎么样……”她娇嗔道，“难道陛下会因为臣妾变丑了，就不要臣妾了么？”
龙傲天突然将她从怀中举了出来，细细打量着。他的目光热切而深情，直看得人心慌意乱。
“陛下……看什么呢？……”她抬手故意遮住自己的脸。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在看这个小丫头，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我为她痴心不改。”
慕离歌不禁破涕而笑。
她顿了顿，感慨道：“是啊，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你喜欢的书，多看几遍，也就不想再看了；你喜欢听的曲，多听几遍，也就不想再听了；可你喜欢的人，却无时无刻不想和他在一起……”
她的声音被他的吻堵进了喉咙里。
温暖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又朦胧了。
直到傍晚，小圆才回来。他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却顾不上擦拭，急冲冲来向龙傲天禀报事情进展。
“都砍完了吗？”龙傲天开门见山地问。
“回陛下，差不多都砍完了。”小圆恭谨行礼。
“什么叫差不多都砍完了？”龙傲天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
小圆伏地叩头道：“回陛下，这事进展倒也算顺利，除了……”
“除了什么？”龙傲天的眉不觉一扬。
小圆不敢抬头：“除了镇国公主的青阳宫，其余各宫内的柳树都砍了。”
龙傲天呵呵笑起来：“这又是什么情况？”
小圆很是无奈：“青阳宫的晓卉说，镇国公主不在宫里，谁也不许进青阳宫捣乱。”
“你没说这是朕的旨意吗？”
“说了，但晓卉说，陛下早就下过谕旨，青阳宫是镇国公主的私宅，未经公主允许，任何人不得乱闯。就算奴才领了圣旨，也必须等公主回宫后再论。”
龙傲天笑了笑，说：“好吧，是朕的问题，朕不怪你。”
“谢陛下！”小圆大喜过望，激动得连声音都稍稍有些变调。
“那，各宫都是什么态度？”龙傲天又问。
小圆不慌不忙地道：“贵妃娘娘迷惑不解，丽妃娘娘破口大骂，淑妃娘娘默默垂泪，太后一语不发，其他娘娘有的是敢怒不敢言，有的无所谓。”
慕离歌心道，这秋荷在这后宫里也算是个奇女子了，连太后都无法回避的事，她人不在宫里，居然都能理直气壮地与众不同。
龙傲天略一点头：“朕知道了。还有件事，朕要你亲自走一趟。”
小圆精神大振，急切地道：“陛下尽管吩咐！”
龙傲天把慕景黛所提之事跟他讲了一遍，小圆满脸错愕。
他试探着道：“陛下，宫规虽允许宫妃另嫁，但我朝自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位皇帝这么做过。陛下若要开创先河，岂不会怡笑大方？”
龙傲天不以为意地笑笑：“朕本就打算为和妃承担这一世笑柄。现在为了和妃的妹妹，便是为了和妃，有什么关系。”
慕离歌屏息敛气，手心已渗出冷汗。想不到龙傲天若真成全了景黛，竟会背负如此重责！他宁愿承受一切，也不想让她为难，而她之前还在怨他……
小圆问：“那这件事要奴才提前跟齐王打招呼吗？”
龙傲天定然道：“不用。你只管宣他明日进宫便是。”
“那太后那边呢？”小圆到底心细。
“太后那边，朕自有说法。”
“奴才明白。奴才遵旨。”小圆看了慕离歌一眼，退了出去。
慕离歌的心跳得厉害。
小圆最后那一眼，看得她心虚得很，就好像事实上是她在和龙承铉勾结，想搞出什么阴谋一样。
她复又望向龙傲天，他已在案几前坐下，信手翻开了奏章。
慕离歌上前替他研了墨，又摆上一杯清茶，这才退在一旁，拿了女红，一针一线安静地绣着，心却早已不知飞向了何方。
他不提前通知龙承铉，是想看看他听闻此事的反应吧……
他因着她同太后闹得这么僵，待秋荷回宫，她又该如何面对她啊……
一不小心，手指竟被针扎破，一滴鲜红的血滴凝在指尖，煞是夺目。
她慌忙将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吮掉血珠。
龙傲天虽未抬头，嘴里却在问：“被针扎到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她很是好奇。
龙傲天拿食指在眼角比划着道：“我看见了啊。”
她扑哧笑出声来。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终于看她了。
“没有，绣花的时候，经常会扎到手的。”她极力掩饰。
龙傲天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扬，握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看到指尖上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这才算放下心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用让我如此替你操心……”
慕离歌轻轻笑：“陛下真是自相矛盾，才说不希望臣妾长大，现在又巴不得臣妾一下子变成比秋荷还能干的女人……”
提到秋荷，龙傲天不禁叹道：“还是当公主好啊，既不必为权利之争而煞费苦心，也不必为国事而劳心费神。自在又逍遥，快活似神仙。”
“她能这样，也是因为有你这个皇帝哥哥这样宠她。”慕离歌笑着碰了碰他的额。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就这样拥在一起，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龙傲天突然说：“不如我们也去狩猎吧！”
慕离歌喜不自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直望向他，竟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怕陛下有心无力……”她很是遗憾地道，“每日的政事就已经够让陛下操心的了，现在容妃的事又……”她复又伏在他胸前，轻轻说，“陛下能这么替臣妾着想，臣妾已是心满意足了！”
龙傲天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踌躇了？我既然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你只要回答我，去还是不去就行。”
“臣妾当然想去！”她急切地道，“其实，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喜欢骑马奔驰的感觉。以前在瑞国皇宫，西宫门侧有一处御马厩，父皇养了许多名贵宝马在那里。那些娘娘公主们嫌马厩味儿大，都不太乐意去那儿，只有我，小的时候，几乎天天去那里看马。父皇还赏给了我一匹西域大马，是黑色的，它的毛像缎子一样又亮又滑，可惜我只能骑着它在马厩附近走走，有的时候，会跟着马厩的人出去溜马，也不过小跑几步而已……”
她的眼睛烁着热切的光，仿佛她早已置身草原，策马驰骋。长发飞舞，衣袂飘飘，那该是多么超然啊。
龙傲天微微一笑：“如此，那就这么定了。等明日散了朝，我们就出发。”
第二日一大早，承乾殿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见到他，群臣虽上前客气问好，却没有一人敢同他多说一句话。
龙承铉立在殿前，心中惴惴难安。
昨夜小圆亲自上齐王府宣诏入宫，又不肯泄露一点风声，这让他的心里一下子有了几百种不好的猜测。
现在看到群臣的态度依旧是敬而远之，他的心里便愈发不是滋味了。
上朝后，他站在队伍的最后面，默默听着朝臣那些冗长的奏报，只听得心烦意乱。
他在朝中没有一官半职，这些朝政之事，他根本没有兴趣。龙傲天迟迟不宣布朝他入宫的目的，他的心便一刻也不能落定。
然而，他却不知，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比他更紧张。
为了能让慕景黛心服，慕离歌特意安排她同她一道在偏殿暗藏，以便亲耳听到龙承铉的回答。
直到退朝，龙傲天都没有同龙承铉说上一句话，这让龙承铉十分尴尬。他只好同群臣一道退了出来。众人从他身边经过，都忍不住讪笑一把，这便让他愈发懊恼。
没有龙傲天的允许，他又不敢擅自离开，一时间进退两难。
169. 百依百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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