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不情之请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慕离歌突然问道：“陛下，小圆这个人……是不是不太好接近？”
“小圆？”龙傲天先是一怔，随即宽厚地笑了笑，说，“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你不必同他计较。。”
“那，他在宫里是什么职务？我这司仪官职比他大还是比他小？”她不甘心地问。
“你是主子，他是奴才，自然你比他大。”龙傲天的回答似乎有些躲闪。
“那为什么我总感觉他有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霸道？”
龙傲天嘿嘿笑道：“也许是他跟我的时间太久了。”
“也许吧……”慕离歌嘟囔道，“陛下方才还在说，希望臣妾永远都长不大，这样臣妾才需要陛下的保护，一步也离不开陛下。可陛下又知不知道，看着小圆替陛下打点好一切，而臣妾却什么也做不了，臣妾心里有多失落吗。”
“你想多了。小圆也是不想你太操劳。如果什么事都让娘娘做了，那宫里养这些奴才是干什么的？”
慕离歌被他逗笑了。
见她释然，他也跟着笑了笑，随口又问：“对了，你今天早上喝药了吗？”
“喝啦。”
“那就好。”
“明天还要喝吗？”
“对，每个月都要连续喝五天。”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来到了明颐宫，之前先行离开的那群宫人正恭谨地站在宫门外等候着。
见到他们，宫人们齐齐行礼。
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了声：“慕离歌！”
所有人均是一怔。待见到来人，大家又都释然了。
在这宫里，除了她，还有谁敢对和妃如此不恭！
慕景黛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死死盯着慕离歌的脸。那双原本妩媚多姿的眼眸，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此刻眯缝成了一条线，却仍然无法掩饰她眼中那浓浓的恨意；紧蹙的双眉将她的眼皮生生拉扯成了三角状，现出深深的眼窝。
不过才一夜之隔，她竟已显出一丝老态。
慕离歌并未回应，只是下意识地看了看龙傲天。
龙傲天将双臂背于身后，威严地喝道：“殿下，见到朕同和妃娘娘，殿下连起码的礼数都忘了么？”
慕景黛冷冷一笑：“殿下？呵，陛下到现在还称本宫殿下？那本宫要说的事，倒容易办了。”
慕离歌不禁心急如焚。冬儿的事还没解决，她何苦跑来惹是生非！她怕她又闹出什么乱子，于是抢着道：“陛下日理万机，近日又遇到容妃不幸，实在无暇分身，册封你的事，以后再说吧。”
慕景黛走上前来，正色道：“本宫要说的，不是这件事。陛下早就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册封不册封，本宫不稀罕！”
慕离歌压住火，问：“那你想怎么样？”
慕景黛瞥了她一眼，说：“你没资格问我。”
慕离歌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
龙傲天踱步上前，沉着嗓子道：“殿下有事，但说无妨，若是无理取闹，朕这次绝不轻饶！”
面对这个不怒自威的男人，慕景黛登时就怯了。她不得不低下头，对他行了礼，这才道：“陛下，景黛与姐姐同时入宫，可到现在陛下还没有给景黛任何加封。既然景黛在陛下眼中可有可无，景黛情愿出宫另嫁！”
“另嫁？”龙傲天显然吃了一惊，“你想嫁给谁？”
慕景黛昂然道：“齐王，龙承铉。”
乍听到这个名字，慕离歌的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她慌忙定住神，生怕让龙傲天瞧出异样。
好在龙傲天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他正死死盯着慕景黛的眼，沉着嗓子问：“为什么？”
慕景黛似乎早有准备，理直气壮地道：“齐王对景黛有救命之恩，景黛一直无以为报。而今景黛既不得陛下欢心，景黛情愿出宫，以身相报。”
“那你可知，齐王已经有了王妃，你就算嫁给他，也不过是侧妃。”龙傲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
“景黛知道。”慕景黛拧了拧脖子，似决心已定：“我不在乎。只要他对我好，正妃侧妃，不过是个名份。就像姐姐这样，就算只是和妃又如何，不一样享受着皇后的待遇吗。不管怎样，都比待在宫里当透明人要强。”
龙傲天反问：“那齐王可知你的打算？”
“不，他不知道。”慕景黛眼中掠过一丝心虚，“但陛下不是可以指婚的么。”
龙傲天顿了顿，说：“那你又怎么知道，齐王会像朕对和妃那般待你？”
慕景黛被他问住，支支吾吾半晌，拧着脖子道：“我是不知道。但当初齐王能以命相搏，救我逃出险境，这份恩情，足够我用一生相报了。就算他对我不好，那也是我的命，我心甘情愿。”
她态度如此坚决，看来是已无回转的余地。
龙傲天略一沉吟，道：“若换了别人倒也罢了，殿下是瑞国公主，此事需征得瑞国国君同意方可成行。殿下先回去吧，待朕收到瑞国国君答复，再作打算。”
“不用了！”慕景黛一嗓子喊出来，龙傲天不觉多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也觉察到自己失态，急忙辩解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传到瑞国宫里，好好的皇妃变成了王妃，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一人做事一人当。景黛嫁与齐王后，自当书信父皇，解释一切，不会给陛下带来困扰的。景黛如今，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宫里待下去了！”
说到伤心处，她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慕离歌满脸错愕，呆呆望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
想来，若非山穷水尽，她也不会想到这样的解决方法。
可是，龙承铉，真的值得你拿一生托付于他吗？
龙傲天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转过脸，他正望着她，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心下为难，斟酌再三，这才道：“你的苦处，陛下会体恤的。但你必须先得到父皇同意才能另嫁。”
慕景黛泪眼汪汪地乞求着龙傲天：“陛下……求你了……”
龙傲天移开目光，平静地道：“就按和妃的意思办吧。”
慕景黛万没想到苦苦哀求的结果竟会是这样，不禁怒火中烧。她满脸通红，鼻翼由于内心的激动张得大大的，眉毛倔强地向上挑着，嘴却向下咧着，恨不能扑上去一口把慕离歌生吞活剥了去。
“慕离歌！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昨天是谁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姐妹，应该相互关照的？如今我为了成全你，情愿走得远远的！不再与你为难，为何这样你都百般阻挠不肯放过我？！”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全然失了公主的仪态。
慕离歌作了几个深呼吸，才算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看了看龙傲天，说：“陛下，臣妾想带永嘉公主去映月阁说话。”
龙傲天略一点头：“好。”
“谢陛下。”慕离歌傲然转身，对慕景黛道，“跟我来吧。”
慕景黛不知她意欲何为，又不甘心放弃这个机会，只好跟了过去。
乍见到慕离歌带着景黛回来，绮翘、彩月她们立即意识到又有事发生，知趣地退了出去。
慕离歌似乎还不太敢在屋内说话，领着景黛径自走向了小花园。
这是龙傲天在翻修映月阁时特意为她准备的。倘若她不想在御花园撞见她不想见到的人，就在自己宫里也能享受到花草芬芳。
行至凉亭，慕离歌在亭内的木凳上坐下，示意她也就坐。
慕景黛四下里瞧了瞧，待确定周围无人，这才坐了下来。
慕离歌开门见山道：“景黛，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姐妹俩。你有什么苦衷，只管告诉我。不管我能不能帮到你，我都一样会去努力。你须明白，不管怎么样，留在宫里总归比你出宫另嫁要好。”
“哼，我的苦衷难道姐姐还不明白？若是姐姐肯把龙傲天让我给，我至于要走到这一步吗！”她不提倒罢，此言直戳她痛处，慕景黛已是忿然作色。
慕离歌直直望着她，说：“你我都明白，我指的，并不是这件事。”
慕景黛一下子慌了神：“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慕离歌缓缓站起身，踱到了凉亭的另一边，抬眼望向天空，定然道：“我虽不知你同龙承铉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但我想告诉你，龙承铉并非你看到的那般忠厚。他的野心，足以将他自己吞噬。他太危险了。你跟着她，不会有好结果的。”
“呵，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知道得这么清楚？”慕景黛指着她，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难怪你一定要带我来这里说话！原来你早就同龙承铉有私情！你怕你这些话让龙傲天听到了会就此失宠是不是？！你故意引我来这里，就是想套我的话，好把对你不利的龙承铉一网打尽是不是？你可真是太会算计了！你难道就不怕我转头就把你的话告诉龙傲天吗？！”
慕离歌坦然道：“我若是怕，就不会跟你说了。陛下早就知道我和龙承铉的事。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龙承铉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是怕你当着陛下的面，不敢承认你的真实处境。你怎么不想想，容妃刚出事，你就急着要出宫，这不是明摆着你要逃跑吗？就算陛下不追究，邓家能放过你吗？若论道理，你既已嫁至虢国，父皇就无权再过问你的事。陛下刚才故意那么说，只想给你一个回转的余地，希望你再三斟酌后能改变主意，可你却一点都不领情。如果你执意要嫁，我不拦你。只希望到你后悔莫及之时，不要再来质问我当初为何不阻你做傻事。”
“够了！”慕景黛大袖一挥，“你别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了！容妃的死根本与我无关！我行得正坐得端，谁敢把我怎么样？！你要不让龙傲天答应我另嫁，我就死在你面前！到时候，看你还有何颜面再面对父皇！”
慕离歌深深叹了口气，心中纵有万般无奈，却是爱莫能助。
她顿了半晌，道：“话已至此，多说无用。”她从手腕上摘下了一枚玉镯，交到她手中，郑重地说道，“这是父皇赐于我的。虽不及你所得，但它陪了我这么多年，也算是代父皇在保护我。希望它也能保护到你。珍重。”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凉亭，朗声喊道：“绮翘，送客！”
168. 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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