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禁忌之恋
邓旭中犹豫再三，终于咬牙道：“是郑王，龙傲骨……”
慕离歌与龙傲天面面相觑。:。
邓旭中闭上眼，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画中人不是龙承铉，这让慕离歌大松一口气。真希望自上次灵溪亭一别，他能放下那不切实际的执念，不要再以身治法了。
转念又想，这郑王，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也是秋荷一母同生的兄长，若他与后宫妃嫔私通属实，龙傲天又将陷入另一个困境，法与情，到底该如何平衡？
正在胡乱想着，龙傲天轻吐了一口气，问：“依据何在？”
邓旭中缓缓开口，道出了一段尘封往事。
邓氏一族是虢国的名门望族，容妃邓书蕾自小家教甚严，家里专门请了师傅传授琴棋书画，她也学得有模有样。除了节假日，她平日里几乎不出绣楼半步。而她唯一一次出门，却从此改变了她的人生。
前国君龙哲瀚的生辰日在除夕。每年的这个时候，远在异地的诸位王爷都会特许入京给他拜寿。
那年，邓容妃年方十四岁。龙哲瀚听说她品貌俱佳，那时就想替九皇子龙傲天定下这门婚事。
彼时，邓旭中领着邓书蕾进宫贺寿，为了引起龙傲天的注意，邓书蕾被龙哲瀚特意安排在皇子的席位上，正坐在龙傲天的旁边。
可惜，那个时候的龙傲天郁郁不得志，只顾埋头饮酒，身边这个娇美可人的小姑娘，他竟瞧都没瞧上一眼。
事后得知父亲的安排，龙傲天推说邓家女年纪尚小，不适宜成亲，待过两年再论不迟。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个时候，龙傲天依然惦记着云曦。
龙哲瀚不便勉强，这件事便耽搁了下来。
但对邓书蕾来说，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委屈。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国君有这样的打算。
第一次见到龙傲天，她也被他那惊世之容所吸引，但这个英俊的男人却一脸阴郁。她只觉得他是个有心事的人，沉默寡言，不易相处。
而坐在她另一侧的郑王龙傲骨，有着同他相似的英俊面孔，却热情，周到，又细心。两相比较之下，她对郑王的好感油然而生，加上他们年纪相仿，志趣相投，虽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和陌生男人交往，而郑王给了她一种极好的感觉，这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像团火温暖着她的心，令到她心跳加速，容光焕发。
邓旭中看在眼里，心中很是焦虑。
他根本不想把女儿许配给郑王。
那个时候，虽然已立龙傲原为太子，可储君之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当时龙傲天虽然倍受国君冷落，可他手下有一批强兵猛将，实力不容小觑。而郑王龙傲骨，不过是个生来就被流放的皇子，年纪又最小，手上既无兵，朝中亦无人，哪里会是这些兄长的对手！
他邓旭中身居礼部尚书之高位，女儿自然要嫁给有前途有作为的皇子。
不过，看到书蕾表现得十分大方得体，并无轻薄之举，他又暗暗松了口气，想着这只不过是女儿出于礼貌，才会表现出同郑王如此亲近。
却不想，回去之后，书蕾就似变了一个人，成日里魂不守舍，不但总写些伤感的诗句，还常常无缘无故放声大哭。
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之中看到了郑王写给她的信，他才知道，原来两人早已暗生情愫，私交已久了。
他大发雷霆，断然烧掉了郑王所有的信件，并将书蕾关在了绣楼，不许任何人给她传递消息。以后郑王再有信来，看也未看，全都一一烧毁。
许是很久没有收到回信，郑王的信渐渐地也就没了。
邓旭中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便不再与女儿计较。邓书蕾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乖巧。
而后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最终，龙傲天不负众望登上大极，邓书蕾也如他愿嫁给了龙傲天，封为容妃。
“陛下！微臣不知道他们后来是如何联系的，更不知道他们的感情竟会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微臣若是早知道，就不会强迫她嫁给陛下，她也不会死……”
邓旭中哭得很伤心。
丧女之痛，是任何一位父亲都难以承受的痛苦。
慕离歌觉得心情很沉重，好似有千斤巨石压在心上，直压得人几欲窒息。她在想，她的父亲有没有那么一刻，会对逼她和亲有过那么一丝懊悔与自责？
她没有告诉邓旭中，容妃在死前曾向龙傲骨求救，暗传消息要他救她出去。这些细节，在容妃死谜尚未解开之前，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龙傲天沉默片刻，说：“邓卿，这几日暂且回家好好休养吧。容妃的事，朕心中有数。朕向你保证，终有一天，朕会还容妃一个公道。”
邓旭中向他深深叩拜，大哭道：“臣，谢陛下！”
从偏殿出来，龙傲天一行三人各自沉默着，谁也不想做第一个打破寂静的人。
慕离歌紧随其后，心事重重。
听邓旭中这么说来，似乎容妃同郑王有私已是铁证。那这六年来，容妃是如何同郑王联系的呢？难道有人专门帮他们传递消息？
郑王明知容妃是自己的皇嫂，还要同她来往，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爱情？
想到龙承铉的所做所为，她对龙傲骨非常没有信心。
在皇族中，像龙傲天这样专情的男人几乎已绝迹。谁人不是打着爱的幌子利用女人来得到他想要的利益！
她突然想到，龙傲天没有子嗣，太后极有可能以此为把柄，要求龙傲天将来兄终弟及，将皇位传给龙傲骨。
已经做了太子的人都恨不能皇帝早一点死，龙傲骨又有太后撑腰，想来愈发有恃无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容易解释太后之前为何不许她再接近龙傲天了。她的出现，打乱了太后的计划，所以太后才会连恐带吓地责令她永远都不许摘掉那枚金戒指。
倘若她将来怀上了龙傲天的骨肉，那她和这孩子，岂不是会身陷险境？
容妃之死足以说明，只要有人想去做，就算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一样可以杀人。
想得越多，她便越心慌，阵阵寒意自后脊梁骨往上窜，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龙傲天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她没有防备，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陛下！对不起……”她慌忙扶正被撞歪的发冠，唯唯诺诺。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龙傲天对她微微一笑。
“没想什么……”她搪塞道，“只是在为容妃惋惜。陛下又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就停下脚步了？”
她不想把这些胡乱猜测说出来，影响了他的思路。事实真相又是什么，谁又能说得清啊。
龙傲天说：“我也在想容妃的事。小圆！”
小圆应声回答：“陛下有何吩咐？”
龙傲天说：“去，叫人把宫里所有的柳树都砍了。”
小圆问：“陛下是否是要看看还有哪些树里会有和福临宫一样的树洞？”
“不，”龙傲天说，“朕只是想让那些想知道的人知道，朕已经发现树洞的秘密了。”
“是！”小圆肃然起敬，行礼离开。
龙傲天看了慕离歌一眼，转身又走。
慕离歌急忙赶上几步，追在他身后问：“陛下是不是想跟臣妾说什么？”
“哦……”龙傲天放慢了脚步，微微侧过脸看了看她，说，“没什么。”
慕离歌追问道：“陛下是否认为臣妾不该把那幅绣画拿出来，逼邓大人道出隐情？”
龙傲天轻轻笑了笑，说：“就算你不拿出来，我也会拿出来的。”
“那……”她眉心紧蹙，试探地问，“陛下是因为得知容妃心爱之人是郑王而有挫败感？”
龙傲天摇摇头：“容妃的事扯出郑王，势必会牵连到太后。太后于我有养育之恩，我真的不想同她反目成仇。”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她。她敏锐地感觉到，他依然还有心事，不然，他不会这样躲闪。
她心底掠过一丝慌乱，鼓起勇气道：“陛下为何看起来好像是对臣妾有些不满？”
“不是不满……”龙傲天幽幽叹了口气，缓缓踱着步子，黯然道，“我现在很矛盾，不知道是应该为你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陛下？……”她紧张地望向他，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龙傲天抚了抚她的肩头，说：“我多希望我的离歌永远都长不大，这样她就一直需要我的庇护，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但身在皇宫，无论我多么不想你卷入权力纷争，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你不学会保护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出事。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
慕离歌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哽咽着唤了声：“陛下……”
远远跟在后面的宫人们见状，慌忙躬身行礼，生怕多看一眼，就会遭来重罪。
龙傲天朗声道：“你们暂且退下吧。朕同和妃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微震，气宇轩昂，伏在他胸前听他说话，别有一番境意。她不觉粲然而笑。
“是。”一行人依然躬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截，从另一条道上走掉了。
龙傲天抱着她，柔声道：“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像你这样呢。他们刚才一定吓坏了。”
她仰头望向他，正迎上他那双笑眼弯弯。
于是她忸怩着身子嘟囔道：“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我的夫君，我想抱就抱。”
“好！够霸气！到底是我龙傲天的女人！”他一高兴，竟将她像举婴儿般举了起来。
她被他逗笑了：“快放我下来！”
他微微一笑，将她重新拥进怀里，紧紧抱住。
泪水印在他胸前，像朵灿烂的格桑花。
“我知道，陛下不喜欢心机深重的女人。”她喃喃着道，“陛下，离歌不是那种女人，也不会成为那种女人。”
“嗯，我也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舒心头郁闷，顿觉天朗气清。
167. 禁忌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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