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针锋相对
不等慕离歌作答，曹公公在一旁神气活现地道：“太后，别人看不看得出来奴才不知道，但奴才进宫快三十年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适才和妃娘娘来慈宁宫的路上，步履蹒跚，面露痛楚，分明是初次侍寝后才会出现的状况。”
太后便愈发得意起来：“和妃，曹国祥说得对吗？”
慕离歌恐她又拿金戒指之事作文章，再牵扯出她刺伤龙傲天之事，只得咬牙硬撑：“不是，不是这样的。”
太后似乎等的就是她这一句“不是”。听她否认，太后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厉声道：“你还敢抵赖？哼！是与不是，一验便知！来人，将和妃拿下，脱衣验身！”
几个年长的嬷嬷不容分说，上前将慕离歌按住，抬手就要撕扯她的衣裳。
见此情形，三妃不由齐齐下跪，替慕离歌求情。
脱衣验身，不但是对和妃的侮辱，更是对皇帝的侮辱。唇亡齿寒的道理，她们岂有不懂！更何况，而今和妃正得宠，倘若龙傲天得知此事，他岂能袖手旁观！她们三人正在现场，若是她们还不出手相阻，到时候陛下迁怒下来，她们岂不是比太后死得更快！
“太后！和妃乃陛下禁脔，珍视无比；和妃受封之后，陛下夜夜都在映月阁就寝，敬事房均有记载！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太后三思！”
几位嬷嬷不敢再放肆，慌忙松了手。
慕离歌已是心下大乱。
三妃居然都肯为她求情，那她，是该委曲求全，还是要任性到底？
左思右想之下，她还是决定尽力挽回同太后之间的“和平”。她向着太后深深叩拜，言辞极尽婉转：“太后娘娘！您是陛下在这深宫中最为倚仗最为尊重之人，臣妾是陛下的妃子，太后与臣妾，都是陛下的亲人。陛下是太后一手教养长大的，陛下的秉性太后最清楚不过。陛下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亲人失和。臣妾初为人妇，初为人媳，很多事臣妾照应不到，还望太后念在陛下的情份上，爱屋及乌，暂且饶过臣妾吧！臣妾今后，自当日省其身，不会再给太后添麻烦！”
“麻烦？哼！”太后沉着脸，声色俱厉地道：“你的出现，本就是麻烦！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打着陛下的旗号来威胁哀家？！哀家不管你是如何骗得陛下替你掩饰的。但你有意欺瞒敬事房，就是有意欺瞒哀家！哀家昨天对你的那些叮嘱，你全当了耳旁风不说，居然还顶风行事！知道欺瞒哀家是什么罪吗？！”
慕离歌彻底怔住了。
太后乜斜着眼瞧了瞧她，转头对曹公公道：“曹国祥，你说，依律，应该怎么办和妃呀？
曹公公得了这话，早已心花怒放，应声道：“回太后，欺瞒太后，按律当斩！”
“和妃出言不逊，顶撞哀家，又该如何办呢？”
“回太后，按律当掌嘴一百！”
“都听清楚了吧？”太后威严地环视一周，“依哀家看来，若是不对和妃严加管教，怕是以后连其他也跟着学会目中无人了！看在和妃乃是初犯，哀家网开一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曹国祥！”
“是！”曹公公退在一旁，另两名内侍上来，一人将慕离歌双臂反摁在身后，另一人站在她面前，捋起了袖子。
他们终是向她呲出了锋利的齿，正式宣布与她为敌了。
太后杀气腾腾，分明要置她于死地而后快，讨好示弱已是无济于事，与其受人摆布，倒不如拼死一搏！
“你们敢！”慕离歌奋力挣扎着，厉声回敬道，“陛下喜欢宠幸哪个女人，想什么时候宠幸，是陛下的自由，就算您贵为太后，也无权干涉！太后，您昨天的要求本就过份了。臣妾当着您的面，不好拂您的意，所以才没有当场回绝。臣妾原本希望太后能自我反省，懂得进退，却不料臣妾的示弱让太后您反而变本加厉！臣妾已是明颐宫的人，今天本就不必过来请安。邓容妃的事，无凭无据，太后就没有权利对臣妾行刑！”她随即对那两名内侍喝道，“谁敢掌嘴？不怕陛下摘了你们的脑袋么？！”
她这气势丝毫不亚于太后，那内侍竟被她镇住了。
她现在必须强大起来，用她的气势去镇住对方的杀气。只要能将对方拖到龙傲天下朝，她就算脱险了。
“还愣着做什么？！是不是要哀家亲自动手呀？！”太后忿然作色，僵硬的面庞让她看起来愈发阴森可怖。
“是！”那内侍不敢再怠慢，扬起胳膊就要往慕离歌脸上扇。
“住手！”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慕离歌不禁喜出望外：“是陛下！”
那内侍一怔，正要收回手，却听到曹公公喝斥道：“快，快动手！”
他只好卯足了劲，想抢在龙傲天进来之前先给慕离歌好看。
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到慕离歌脸上，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鞭响，那内侍惨叫一声，胳膊竟被皮鞭生生打折。他捧着胳膊满地乱滚，直痛得吱哇乱叫。
众人齐齐抬头向大门望去，龙傲天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手中还拎着一条长长的皮鞭。
他的鞭法慕离歌早已领教过，而今看到他用在打人上，着实吃惊不浅。
“来人，把这奴才拖下去，重杖二十！”龙傲天一声大喝，两名侍卫应声而入，将地上的内侍拖了出去。
那内侍一路哀号，不一会儿，便听到行杖刑的重击声。那内侍叫得一声比一声凄厉，只听得人心惊肉跳。
“臣妾参见陛下！”三妃急忙向他行礼。
龙傲天死死盯着她们，一步一步踱进来，那条皮鞭在地上缓缓移动，像极一条凶神恶煞的蛇。
三妃只敢垂头低眼，大气不敢出。
入宫这么久，头一次看到龙傲天如此动怒，和妃在他心中地位可想而知。她们这辈子都别想和那个女人一道分享这个男人了。
龙傲天走到慕离歌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问：“他们有伤到你吗？”
慕离歌使劲抿了抿嘴，冲他摇了摇头。她眼中虽含着泪，可他依然看到了她眼中的坚毅，他脸上不觉现出隐隐的笑意。
他这招杀鸡儆猴十分奏效，曹公公骇得脸色煞白，就连太后也仿佛换了一个人，方才的跋扈与张扬一下子全然不见，转眼间变得柔声细气：“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跑来慈宁宫了？”
龙傲天冷哼一声，说：“朕是特意来向母后请安的。”
“哦……”太后笑得很是尴尬，“现在陛下应该在承乾殿才对，朝堂上的大臣们还等着陛下处理朝政呢。请安之事，陛下既有心，哀家就已经很欣慰了。”
龙傲天手上轻轻一抖，将皮鞭收回来，紧紧捏在手心，昂然道：“政务天天都有，耽误一刻也不打紧。倒是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朕怎么可以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太后一脸不以为然：“哀家只不过找和妃过来说说话罢了，能有多大的事？”
“说话？说话能说着说着，就要扇人耳光？”龙傲天直直盯着她的脸，一脸肃然。
太后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和妃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哀家只是想给她长点记性罢了。陛下，哀家在这后宫，不会连这点小事，也要向陛下禀报过后才能执行吧？！”
龙傲天提了口气道：“朕说的不是这件事。邓容妃今天早上自缢身亡，如此要紧的事，为什么没有人第一时间告诉朕？”
太后缓了缓语气，故作镇定道：“原来是这件事。陛下，哀家也是刚刚才得知此事。因陛下这个时候正在朝堂之上，所以哀家才命人不要去打扰陛下。容妃死得突然，她的后事固然重要，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理当以国事为重。哀家也是为了陛下好。”
“是呀是呀，”曹公公急忙附和，“太后娘娘也是想替陛下分忧啊。”
他不出声倒好，听到他的声音，龙傲天已是勃然大怒：“闭嘴！朕同太后说话呢，奴才插什么嘴？！刚才朕已经在喊住手了，是谁还急着叫快动手来着？哼！你的账，朕都给你记着呢！等忙完这一阵，朕一定跟你一笔一笔地算！”
曹公公吓得脸色煞白，急忙跪下自扇耳光，一边打着一边嘟囔：“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几巴掌下来，他的脸已又红又肿。可没有人叫停，他不敢停，只得一下比一下打得更重。
三妃面面相觑，相互交换着眼色，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太后的脸阴郁得像乌云密布的天空，脸上即便抹上了胭脂，也难以掩饰她的苍白与羸弱。她一双手紧紧捏着衣襟，看看曹公公，又看看龙傲天，双唇抖得厉害，却也一言不发。
慕离歌看在眼里，一颗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曹公公明摆着就是太后的心腹。而今龙傲天这般斥责他，分明是在给太后打脸。难道他已决心由这一刻起，跟太后彻底撕破脸皮？
想到彩云之前所讲的那些“传言”，她已紧张得冷汗涔涔。
如果那些传言属实，那么龙傲天极有可能有什么把柄掌握在太后手中。倘若他真的同太后翻脸，他要面对的，将是无比凶险的困境。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替曹公公求情，太后发话了。
太后哽了半晌，对龙傲天道：“陛下，哀家有些话，想要对陛下单独说。陛下以为如何？”
龙傲天略一思忖，点点头。
太后急忙对曹公公呵斥道：“曹国祥，还不快向陛下谢恩。”
一听这话，曹公公那一巴掌就要打在脸上，却急忙收了回来，对着龙傲天叩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谢陛下隆恩！”
龙傲天转过身看也不看他，对三妃道：“你们跪安吧。”
三妃和曹公公知趣地退了出去。
慕离歌惶恐不安地望着龙傲天，不想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
他对她低声道：“离歌，你也先回去吧。”说着，还故作轻松地冲她笑了笑，好让她放心。
慕离歌无法，只得跟着走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太后和龙傲天两个人，一时间显得极为孤清。
158.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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