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龙颜大怒
回到映月阁，这里依然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慕离歌木然脱掉了斗篷，随手挂在了衣架上，缓缓走进屋里，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疲累，身心俱疲。
夜，深寒，迷离。凌乱的记忆，镌写着满怀的悲伤。
镜中的女子，红肿着双眼，憔悴不堪。
看看沙漏，已是寅时三刻。天就快亮了。
龙傲天一向言出必行，她只好强打精神，洗了把脸，重新化过妆，对着镜子打量了半晌，直到确定他不会看出端倪，才算放心。
她呆呆坐回床边，想将脑子放空，可记忆却偏偏越来越清晰。
泪水不自觉滑落，凝在腮边良久才被她擦去，只好又补妆。
这样枯坐下去，只会胡思乱想，越想心越乱。
她坐到了书桌前，将蜡烛挑了挑，想看会儿书，可心不静，根本看不进去。
她只好合上书，扔在一旁，使劲揉着眼窝，脑子里在快速打算着：要不，就做做女红吧。
拉开衣柜大门，她从里面抱出一个大盒子，盒子里盛着她绣的手帕、腰带、香囊等等各种小饰物。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一个盛着画轴的纸筒，里面的画卷叭一声跌落在地，露出了画的一角。
只这一角，她的心弦陡然被人拨弄，发出一阵不那么动听，却扣人心弦的旋律。
她痴痴展开画轴，梦里的少年将军赫然呈现。
他穿着和龙承铉一样的戎装，英姿飒爽，气度非凡。可他的脸部仍然只是一片空白。
“你到底是谁……”纤纤长指抚过那片空白，她的泪已夺眶而出。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屋里亮着灯呢！娘娘果然没睡！”这是个陌生的声音。
“呵，她倒是倔强得紧，说一定要等朕回来，真的就没睡。”龙傲天轻快地说着，言辞中甚至还透着小小的得意。
门很快被人推开，寒风冷峭，她不觉打了个冷颤，手上一抖，那副画已跌落在地。还没等她将其拾起，她已被一只大手捞入怀中，不容分说抱到了床上。
“离歌！”龙傲天欣喜若狂，重重压在她身上，一只手像托着婴儿般托着她的头，一只手在她脸上温柔地划过。
“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端详着她，眼中烁着奇异的光，口中喃喃不绝地道，“你真美……看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双唇上，不容分说便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吻得好霸道。他从来没有这样用力过，甚至意图撬开她那一排贝齿。
她已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任他裹挟住她的舌，一遍又一遍，追逐，嬉戏，乐此不疲。
这样的被动，遇到这样一个敏感的男人，是很容易被识破的。
“离歌……你怎么了？”他含情凝睇，软语温言，“是在怪我回来得太晚了吗……”
“不是。”慕离歌才一开口，泪水就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顺着太阳穴流进了发堆。
“你怎么……又哭了？”他茫然不知所措，“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慕离歌喉头微微一动，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少女的心，就是这样的偏执。尽管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龙傲天才是她的丈夫，她今生今世，心里只能有他一个男人，可当龙承铉撕碎了那个梦后，她的心就像火烧火燎般，迫切地需要在现实里找到一个真正的人来填补梦中的空白。
她想让龙傲天去做那个人。
然而他的外型同梦中人相去甚远，根本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于是，就有了不甘；于是就有了伤感；于是就有了抵触。
龙傲天坐了起来。
他的脚碰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瞧，正是那幅跌落的画轴滚到了床边。
他满是狐疑地将画拾了起来。
“还给我！”慕离歌一下子慌了神，一个激灵扑过来，企图将画抢走。
可她越是紧张这幅画，便越是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他只用了一只手，便将她挡在身旁。捏着画轴的手倏地松开，整幅面登时呈现出来。
他的双眼陡然睁大，身子跟着晃了两晃，好似被利箭穿心，直痛得说不出话来。
沉默半晌，他颤颤微微将画面转向她，指着那个面部一片空白的男人问：“他是谁？”
慕离歌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啊！
“我问你呢！他是谁？！”龙傲天一反常态厉声大喝，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她被他的一脸狰狞吓坏了，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双唇不住地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慌失措。
“为什么不回答我？！”他的耐心在这一刻似乎消失了。她的沉默，像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他的脸上。
“难道你对我已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他的眼里烁着凄楚的光，似有泪在眼眶里转动。
“不是……陛下……”慕离歌还没来得及辩解，龙傲天一眼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件皮斗篷。斗篷的下面，因着没有抖干净的雪融化而形成了一片湿。
“你去见过什么人了？”他的眉倏地一紧。
慕离歌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慌忙摇头。
“那为什么斗篷是湿的？”他指着斗篷，横眉冷对。
慕离歌哽咽着道：“陛下，不要再问了……”
生死攸关之事，她必须守口如瓶。不然，不光是她，龙承铉，彩玉，甚至就连彩云、绮翘，说不定都会被迁怒，后果不堪设想。
龙傲天定了定神，抚住她的肩，努力将怒火平息：“那你告诉我，这画上的人是谁。我只想知道，我究竟输给了什么人。他到底有什么好，令到你如此念念不忘？”
慕离歌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他……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他郑重其事地强调。
慕离歌依旧只是摇头：“我不知道……”
龙傲天再次被她激怒了。他将那幅画执在手中，作出欲将其一撕两半的样子，厉声道：“你要是还不肯说，我就毁了它！”
“不要啊！”慕离歌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求你还给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他只是一个梦！我只在梦里见过他！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梦？！”龙傲天挑了挑眉，“若真是梦，你能把他画得如此逼真吗？！”
慕离歌呜咽着道：“那个梦境本来就很逼真，我甚至记得他铠甲上的纹路！但他的容颜，我却怎么也画不出来……如果能在现实中遇到他，我一定会认出他来！但我没有遇到……”
“真的没有遇到？”龙傲天瞪着可怕的双眼，咄咄逼人。
“是真的……”慕离歌已然哭成了泪人。
“哈，哈哈！”龙傲天突然仰头干笑了几声，那笑声听来十分古怪，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深提了一口气，盯着那幅画看了良久，突然将它一撕两半，接着撕下去，很快地，那幅画在他手中化成了一堆纸屑，纷纷扬扬落下，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模样了。
“不要啊！”慕离歌哭得声嘶力竭，眼睁睁地看着她最珍爱的东西化为乌有，眼中的绝望，几乎让她崩溃。
她对感情的全部念想，都在这幅画上了。
而他却亲手毁掉了它！
她没有骗他，为什么他还是毁掉了它？！
他已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龙傲天了。他同那些心胸狭隘之徒毫无分别，连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情敌”都容忍不下！那他还能包容什么？！
那一刻，堆积在心中的苦闷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她已失去了理智。
她突然拔下发髻上的一枚金簪，没头没脑地向他刺了过去。
他明明能躲的，可他却没有躲。
那枚金簪刺穿了他的衣衫，扎进了他的胸膛，鲜血陡然涌出，瞬间浸红了一大片。
慕离歌被这血色刺痛了双眼，恍然一惊，当即傻眼了。
龙傲天直直盯着她，腮帮突兀，样子十分狰狞。
“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
“……”慕离歌惊惶失措，茫然松开手，双手悬在半空，浑身不住地颤抖着，脑内一片空白。
他握住金簪，猛地拔出来，鲜血飞溅，溅到了她的脸上，身上。她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龙傲天死死摁住伤处，踉跄着向大门走去。
门刚被拉开，就听到小圆一声惊呼：“陛下！你怎么了？！”
龙傲天示意他不要声张，忍着痛走了出去。
“陛下……龙傲天……”慕离歌喃喃着，在地上爬了几步，碰到那堆早已面目全非的碎纸，终是忍不住失声恸哭起来。
她在乎的男人和在乎她的男人，几乎在同时撕碎了她的梦；而与此同时，她也伤尽了他们的心。
那么，从此以后，是不是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哭声惊动了绮翘和彩云。
二人慌忙赶来，见到这般情景，不由都慌了神。
她俩七手八脚地将慕离歌扶了起来，关切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出什么事了？金簪上怎么会有血的？你受伤了吗？”
慕离歌怔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对彩云道：“陛下的寝宫在哪里？我现在要去见他……”
141. 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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