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梦回来了，她说子夜又瘦又小。被父母尽心喂养着，却胖不起来，这大概是相思的“功德”吧。正月初四，子涵夫妇携俊林归来，这是他们婚后第二次回家。海林夫妇格外高兴，围着子涵夫妇问寒问暖，搂着外孙喜笑颜开。父亲喜欢男孩儿，看着外孙格外亲切。家里新添了这么多人，一下子热闹起来。这热闹唯独没有她子夜的份，因为整个节日里没有她的那个他存在。他知道自己的思念吗？子夜把空间留给家人，悄悄地溜了出去。
外面，正飘飞着雪末，天灰蒙蒙的，地面也是灰蒙蒙的，抑郁的色调让人的心情也灰蒙蒙的。
漫步在野外的小路上，忧从中来。
她时常感到困惑，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遵循简单的生物循环吗？生物的本能吗？既如此，为什么不像生物那样简单地凭由生物的本能去生活，而要用一套套的道德准则之类的东西来规范自己的行为呢？既然有了规范的准则，为什么没有人去遵守，却要践行动物的野蛮和残酷？也许，是人类的这些所谓的伦理道德或行为准则之类的东西让生存竞争规则复杂化了，让生存竞争规则的残酷表达得更含蓄、更委婉了，让人类变得更虚伪了，让……
自己又将何去何从？恪守伦理道德吗？遵从生物的本能吗？她无法确定孰是孰非，认为还是逃归自然、还原自然的好。
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洛汝麟。她的心开始疼。他会因此伤心吗？他会在意她的一切吗？自己的做法会带给他什么呢？也许她是在自作多情，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份感情；也许他根本就不爱她，他所谓的爱只是浮华的言辞，而不是心灵的写真；也许……
人世间真情几多？真爱几分？
有时候，她希望他不是真的爱她，如此，他便不会因为失去她而伤心；有时候，她又担心他不是真的爱她，她会认为这是对她尊严的辱没，他对她的欺骗会彻底摧毁她继续人生的信念……子夜啊，既然自知不适宜尘俗，为何要爱呢？认识他的时候，想过要爱吗？似乎没有，可爱情却产生了，成了她生命的一种牵绊……
三天后，子涵夫妇走了，子夜没有送行，她不想感受别离之伤。2月19日这天，子夜才收到洛汝麟2月5号的信，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但也有小小的不快，因为来信已被村民拆阅。信中，他说他已经被部队用电报催回，打算三月份来看子夜。他说他路过北京时买了一套《红楼梦》，想征求子夜的意见，看看是邮寄回去还是探望她时顺便带过来。他说他愿意听子夜的话，觉得她的话越来越有道理，觉得她已经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好朋友和好知音。为了表达心意，他寄来100元钱，说由子夜自由支配，让子夜给自己买点东西，给爸爸买瓶酒等等，最后他说春节过后就回老家。
“这封信都已经被大家阅览了，自然也不在乎多我们这几个读者，对吗？”子梦逗弄子夜。
“人家子夜的情书，你凑什么热闹？”子琼打趣道。
“我就是要看看子夜的情郎什么样？”子梦道。
“这回合了她的心意，”子琼道，“她经常给咱们讲什么距离美，这回可好，找个军人，一年见不着几回，距离有了，可以尽情地享受她的什么距离美了……”
“听咱娘说还是个军官，”子梦逗弄着子夜，“我们子夜要做军官太太了！”
“我看看咱们未来的军官太太……”子琼凑到子夜跟前逗她玩儿。
“洛汝麟这孩子挺好，人老实，好脾气，就是大了点儿！”芙蓉道。
“咱家子夜小孩儿脾气，找个大点儿的挺好，让着她，哄着她……”子琼说。
“也是。”芙蓉道。
“他是个军官，将来可以随军，不用愁户口问题了……”子梦看问题很现实。
夜深人静的时候，子夜起笔回复洛汝麟的来信：
汝麟哥哥：
安好！随信携去一个迟到的祝福。信使的失职让信压了半月之久才辗转到我手中。更可气的是，居然有人私自替我拆阅了来信。这些人全无道德和法制观念！
近几日，村里唱戏，唱的是当地的秧歌。我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有时候会去点数一下台下的观众，感觉一下民间艺术在大众心目中的魅力。原以为三月才能再见到你的墨迹，没想到在今天就收到这个惊喜。知道你回来了，我好激动！盼相聚，却又惧怕相聚，因为相聚的短暂紧连着别离，还未来得及咀嚼出相聚的幸福滋味，就要历经分离之痛……
哥，去年十月份你不是刚刚休过探亲假吗？为什么又要急于回家？你能得到批准吗？大男孩，真不害臊！才几个月的功夫，就想妈妈了？！
记得上封信中，你信末签署的日期的15号，怎么会在17号收到我的来信？是不是旅途劳顿把你累晕了！你呀，算半个好孩子！姥姥走后，父母可算把我宠坏了，懒得起床，懒得收拾屋子，有时候我会逗他们开心一笑，父亲的脾气比以前好多了。这几天，姐姐们回来了，人很多，小孩子也多，很闹，只能匆匆草言这几句。乱七八糟的，像在梦呓，你凑合着看吧！
等你回来！
梦云
94。02。19
几天以后，子梦也带着孩子走了。子夜把前两天写好的信托付给子梦。子涵子梦他们的相继离去，家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家庭氛围的骤变让子夜一时不适应，她不能静下心来读书，就跑到子琼那里玩，以转移家庭氛围给她带来的不适应。子琼那里有几本庸俗文学，有不健康的黄色读物，有琼瑶的小说，还有两本武侠小说。子琼认为子夜不易看不健康的书刊，把黄色读本给收走了。子夜就用那些庸俗文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对于庸俗文学，子夜也看，但从来不买，也不会去书店借，如果是信手拈来的，也会浏览一番。子夜浏览完那些书才回家，才把心思转回到自己那堆书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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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公阅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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