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武抚额道：“你轻些拍，还不把你手拍疼？”
又想伸手抓了相晴的手来看，结果白芨恰好将刚煮好的参茶端上来，他只得缩回手去。
白芨给贺云武和相晴一人一杯，垂了手听到这话，差点没把牙酸倒，她悄悄偏脸看了看相晴。
喝了几口热茶的相晴愈发白里透红，发丝柔柔的垂下几根，因为想通了某事而眼睛发亮。
又看了看二少爷，见他眼里含着溺死人的温柔笑意，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二少奶奶，不由得悄悄掐死了自己的几分小心思，专心的站直了一些，听他们说话。
“你记得老太太之前来说的话吗？说是烧死了一家三口和一个男人。”
“那天崔姨娘应该是在的，宁氏那里还有她的两个小妹子，明明是一家四口，怎么会少了一个呢？”
贺云武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吁了一口气说道：“紫箫说是邻里来烧得纸，我看未必，说不定是侥幸生还的人来烧的。”
又温言对相晴说道：“你不可再为此事劳心了，我使人去义庄打听，有消息了我来回你。”
相晴摆摆手说：“不劳心不劳心，你有了消息要尽快告诉我。”
贺云武一笑，对一旁的白芨说：“夫人今儿在外头怕是有些着凉，你打盆热水给她烫烫脚，看着她早点睡，莫让她再看书。”
相睛：......今晚这么刺激，到底谁能睡得着啊。
贺云武又说：“我明天去趟大营，快过年了，说不定去了我们徐将军就要给我放假了。”
相晴“哦”了一声，看着他出了门，又从窗户上看他大踏步出了院子。
“呼——”她出了一口气，刚刚心里怎么会有一阵莫名的酸意呢？
她摇摇头，止住了要给她按脚的白芨，说道：“我自己来。”
......
京城一角。
黄婆子满脸晦气的看着躺在一角的女尸，一边骂手下的人牙子：“你真他娘的废物，这人我看着就像有病的样子，你他娘的还给人二两银子。”
人牙子委屈道：“她娘说她扭伤了脚，所以才站得不稳，我以为停两天就好了，哪想到就死了呢？”
这黄婆子长了一张凶厉的脸，两条扫帚眉高高竖起，闻言“呸”了一声，叉着腰骂道：“小滑头，我把你这狗才剥皮抽筋也卖不了二两，你当老娘是做善事的？”
“这是往宫里送的宫女，你就给我这等货色？你莫不是想坑你老娘？张太监要是知道我卖给他这种货色，以后还会跟咱们合作？老娘断了这条财路，你也别想好！”
骂归骂，她心里慌得很。
临近新年，宫里要放出一批大龄宫女，自然也要采进一批小宫女，偏手下不争气，竟然买了一个快死的丫头，马上就要给张太监交货，这他娘的去哪再找一个人来？
看着手下那副唯喏的样子，黄婆子气不打一出来，一脚踢他身上：“还在这儿挺尸？找不着就把你阉了送宫里吧！龟孙！”
手下一溜烟的跑了，留下黄婆子兀自生气。
“小民哥，大娘骂得也忒难听了。”
小民哥斜眼看了一下对方满脸的遮不住的笑意，啐了一口说道：“呵，小丛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看爷的笑话了？大娘阉了我，我就先阉了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宫做对难兄难弟吧。”
小丛子嘻笑道：“小民哥您大人有大量，大娘还指着你挣银子，怎么舍得阉了你？要真有这一天，我也不叫您为难，我自己阉了自己做公公去。”
“诶？你看！”
小民哥正背对着墙撒尿，听了小丛子这一嗓子，吓得一抖，就要打小丛子。
这一看，眼睛也直了去。
一个穿了嫩色短袄的姑娘正满脸茫然的走来走去，小民哥跟小丛子在她身后跟了半天，发现这姑娘好像脑子不太好，绕着一个地方走了半天都出不去。
两人对视了一下，小民哥就笑嘻嘻的走了过去，将手一伸拦了这姑娘，这离得近了，小民哥才发现这姑娘长得十分标致，除了衣裳有些脏，半点不像没有家的流民，不由得心里忐忑，但一想黄大娘那凶神恶煞的样，顿时将心里的半分忐忑丢了去。
扎了手问道：“小妹子叫什么？要去哪里啊？”
宁芸被拦了路，满脸惊慌的说道：“你们是谁！”说完就慌慌张张想跑，被身后的小丛子拿了帕子一捂，二话没说就晕了过去。
人牙子嘛，有的时候也承担了拍花子的角色，蒙汗药什么的也是常备的。
小民哥丝毫没有不安，这可是卖宫里呢，凭了这姑娘的长相，说不定以后就做了贵人了呢，我小民哥也只当做善事了。
黄婆子将宁芸的嘴掰开瞅了瞅，又摸了一把她乌黑粗实的头发，“啧啧”两声拍拍小民哥：“做得好。”
又看了一眼满脸不甘挣扎着仿佛要说话的宁芸，挑起了嘴角，将手里的岶子塞到她嘴里，凑近了她说道：“我不管你想要说什么，大娘我都不想听，大娘送你去的，可是个富贵地儿，能不能站住脚，全靠你自己了。”
“有什么冤屈自己想法子，可别说给大娘听，大娘还想多活几年。”
又交待了小民哥和小丛子：“将她看好了，好好调教一番，后儿个张太监可就来收人了。”
“是。”
......
京城也不像自己想得那样安全嘛，相晴愈发的不想出门，每日里抱了苗苗只在院子里走走，自从知道宁家人是被烧死的之后，她仿佛得了什么创伤后遗症，整天疑神疑鬼地，连李如兰都不想见。
贺云文被贺尚书骂了几日，每天都是灰溜溜的去衙门应卬，下了值也不跟人出去喝酒，知道崔姨娘被烧死之后，很是闷闷不乐了几日，又写了几首酸溜溜的诗来怀念崔姨娘。
他已经忘了崔姨娘做的事，此刻眼里脑里全是崔姨娘的好，可惜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想去义庄将崔姨娘的骸骨收殓了。
“少夫人，徐小姐下帖子了。”
“琳琳？”
下个月是徐琳琳的生辰，相晴拿了帖子怔怔的想着，前世因为自己和离闹得鸡飞狗跳没去，这次是一定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