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点点可算是半路给我闯下大祸了,还不知道安洁会气成什么样子。虽然这件事算不上是弥天大罪,但怎么收场,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无可奈何的对点点说:“点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给老哥我一个面子,放他们一马,就这么算了。”
点点撇撇嘴,掰著手指很认真的说:“好嘛,反正也埋了三个多时辰了,我嘎嘛错错的也没那么生气了……混蛋。”
安娜急忙给这两位美国大兵松绑,将塞在他们口中的碎布取了出来,就要用铁锹把土坑给挖开。没想到这两汉子张口便大声的嚷嚷起来,大骂些“S-H-I-T”、“F-U-C-K”之类不堪入耳的话。
我看眼前这两个手下败将的表情,多半狗嘴里吐不象牙没说什么好话,于是就问安娜,他们叽叽歪歪嘀咕什么,安娜支支吾吾,也不好给我翻译。
我料想这两美国大兵肯定是咒骂点点,正所谓,自家妹妹,做哥哥的不疼谁疼,有人对点点出言不逊,我脑门就直发热,指著埋在坑里的两人说:“点点,看在老哥的份上,再他妈给我多埋两个时辰。”
说罢将碎布重新堵住他们的嘴,一并用绳索绑了一道。安娜双手叉腰,站在原地万般无奈的只摇头。点点拍著小手掌高兴的不行:“好哒,好哒,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这阵吵闹声将楼上休息的安洁他们给惊醒,纷纷寻声下楼一探究竟。葫芦见坑里埋著两个被剃了光头的美国大兵,顿时就乐了,幸灾乐祸道:“点点埋人的事迹原来不是传说,确有其事呀。”
原以为安洁会为此大发雷霆,没想到她竟然忍俊不禁遮嘴笑了起来。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她可能喜怒参半,喜的是点点年纪虽小,却有将成年人五花大绑的好身手,不必担心带她进沙漠;怒的是,在启程的节骨眼上,破坏了团队协作的良好气氛。
安洁一向注重团队精神,但凡有失团结的行为,无异于在她眼睛里揉沙子,绝对不允许发生。安洁笑盈盈的对点说:“这等好事是不是点点干的。”
点点嘟囔著小嘴:“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大名鼎鼎的许点点把他们给埋了的,嘎嘛歪歪的还活著呐。”
这时,布鲁斯上尉使个眼色,让JACK把人从土坑里掘出来。不等人靠近土坑,点点便从腰间拔出雕花匕首,跳到土坑前边,拦住来人往前的脚步,大有谁靠近就要谁好看的派头。
安洁不怒反倒笑了,大概也看不惯美国大兵的所作所为,盯了土坑里的两个人一眼,自言自语:“惹什么人不好,非要惹小孩儿,还是黑巫大祖出身的点点,这不自找的吗。”转口用哄小孩的语气对点点说:“哟,看来点点得到你哥哥许默的真传了,点点要姐姐怎么样,才肯放人。”
点点擦擦鼻涕说:“经过哥哥同意才行。”安洁不得不以美目传意,向我求情。既然该出的气也出了,为了往后行程跟他们友好合作,相安无事,这便息事宁人作罢:“放人……”
JACK急忙将人从土坑里挖出来,悄声说了些话,这才将两个美国大兵口中的碎布取出。这两哥们羞愤难当,恶狠狠的盯著点点看,却不敢近前讨说法。
一旁的布鲁斯上尉,是个城府极深的退役军官,是这两个美国大兵的上级,手下吃亏,当然要讨个说法,碍于安洁在场才沉默不言,不过从他的眼神来看,似乎不是十分友好。
为这件不愉快的突发事件,大伙不欢而散,各自回屋收拾。天色很快也就亮了,从东边天际升起的太阳,将万丈余辉辐射大地,古道两旁分外清幽,叮咚的驼铃声悠扬婉转,为新的一天增添了一份古老神秘感。
随便吃了些肉干和馕饼,安洁和布鲁斯上尉再次检查了随行装备,队员们便驾车踏上了遥远的行程。三辆北京212吉普车组成的车队,转过两条街之后,向东北方向行驶。
古城北门是我们出关的必经之路,城楼上那金黄色的“北通沙漠”四个字,为我们指明了前行的方向。从这里出城之后,行驶了差不多三十分钟的时间,进入了荒芜的戈壁之中。
在蒙古语中,“哈拉”的意思是黑暗,而“浩特”则是城堡之意,哈拉浩特即是我们这次寻访的目的地,神秘却闻名遐迩的“黑水城”。
这里古时曾是西夏的疆土,黑水城为北方边陲重镇。据史料记载,黑水城最后被成吉思汗所率领的蒙古铁骑所灭。城中的居民连同城堡一同消失,再没有人找到。
沿途我和葫芦、不语三人对照地图商量寻找方向。这些早期编绘的军用地图,很多地带除了经纬度和等高线之外,都并未标注具体的地名,最终我们认定东北方向那大片空白地带即是沙漠。
关于这座古城的传说很多,但没人知道它的具体坐标,大致地理位置指向内蒙黑河下游荒漠附近,黑水城应该就坐落在这片沙漠的中心。
三人用尺子按照比例测算了一遍,酒泉距离沙漠深处的黑水城直线距离超过400公里,加上沿途沙丘和戈壁的阻隔,路程至少在500公里左右。以我们目前的行进速度来看,至少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不过,这都是理论上的判断,能否按预定时间进入那片沙漠,是以不迷路为前提的。再有就是人员的情况,沙漠白天的温度至少在四十多度,地面则高达七十度,夜晚却有可能降到零下七八度。所以我们并不能一鼓作气到达,路上无疑要休整,能否在三天内走进沙漠,对我们来说仍然是个未知数。
车辆行驶在戈壁之中异常的颠簸,从车窗里向外看去,远处尽是灰色的戈壁砂砾,在远处又有许多星罗棋布的小型沙漠,这是一片戈壁和沙漠同时存在的荒漠。
将近连续行驶了十个钟头的时间,沿途的风景越发奇特,一座座金字塔状的土堆和一条条风蚀土山赫然出现在地平线上,这是典型的雅丹地貌。
这时,在最前边引路的安洁他们停下车,寻个高达十几米的土堆遮阳处休息。
安洁将地图铺在地上,让安娜和布鲁斯上尉一同观看,以确定我们没有偏离既定路线。开始安洁就不让我过问线路和人员的情况,我便帯著葫芦和不语两人往前边走出十几米,观察地表的地貌,判断方向。
点点随行在后,时而向前奔去,时而捡起地上的碎石认真观看,时而又尾随地面上的小型旋风追逐,对著戈壁沙漠中的奇特景致咯咯的笑个不停:“呜哦……戈壁沙漠原来是这个样子,好宽的么,眼睛都看不到尽头,那些高高的土堆里面不会埋著人吧。”
我们立身于浩瀚的戈壁之中,转著身子遍观附近的雅丹土包,对照地图商量了起来。不语指地图上一条等高线说:“线路偏移了一些,但方向没有错,这里应该是布隆吉……”
葫芦仔细的看向前方,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布隆吉的雅丹,等下赶路的话,把方向往南移百米,穿过前边两个龙形状土墙夹出的地带就可回到原来路线上了。”
现在是下午的两点钟,太阳往西偏斜,根据太阳的走向亦可判断出大致的方向。不过烈日当头,戈壁的地面大面积的热量蒸腾而出,远处的风景细微的跳动,热辐的散发导致视线有所晃动。
安洁招呼我们回去,奔波到此地暂且休整一段时间,顶著烈日赶路,在沙漠中亦是大忌,体内水分蒸发得特别快,造成脱水症可就麻烦大了。不妨就在这里扎营,等太阳落下之后在趁夜奔行。
现代历史上,有名有姓者,第一个寻找黑水城的是苏联人卡兹洛夫。之后瑞典人斯文赫定、英国人斯坦因以及美国历史学家华纳都成寻找过黑水城,但之后的半个世纪,都没有人踏足过这片沙漠,我们有可能是第二个寻访黑水城的考察探险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