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对这次寻访幽兰女国之旅十分重视,行动之前她事无巨细的作了全盘的统筹部署。她不顾大家连日奔波困乏多时,吃过宵夜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召开了临时会议。
现在是四月底,为了争取时间,有机会在下半年对另一座巫官墓进行有针对性的考察,安洁吩咐两位教授带学生们先去内蒙探访,同时与队员们共享了她手上之前获得的资料。
她手上有一本笔记本,记录了这三十年间丝路沿线发生的很多事情,包括七座巫官墓,以及鬼母眼魂的传说她都一清二楚,只是具体地点无法详知,所以对队员的重新调配化整为零十分有必要。
两位教授欣然接受了安洁的提议,会议在我喝掉一瓶白酒之后,胜利通过了兵分两路进行考察的决议,各自回房休息。我本来想,到西安之后去拜访葫芦,奈何时间紧迫,这个计划不得不被迫取消了。
转天天明,以古都西安为起点,两队人马分两个方向挥手致别。我、点点、安洁、安娜四人乘坐绿皮大卡,一路西行,越过波浪滔天的黄河,在河道边的古城兰州休了一天一夜,翌日又马不停蹄踏上行程,两天之后的中午终于到达中途既定目的地——酒泉。
酒泉钟楼东街延长线上有一个仿古的客栈,名曰“大漠驿栈”。很多走南闯北的商旅,对登楼观览大漠夜景,陶冶丝路情怀有莫大的兴致,安洁的先行队员就暂时落脚于此。
大漠驿站后边有个挺大的院子,可供吃住的客人停放车辆以及骆驼、马匹。我们将随行的行李卸在院中,正打算上楼歇息,这时从攀墙梯上匆匆走下来几个人。
有一个五大三粗戴著墨镜的哥们下来相迎,老远就冲我们打招呼:“Hey,Mydearangle,aitingforyoulongtime,eon……hey,guys……hoareyou……”
两位安老板对著这哥们儿叽哩哇啦:“Fihankyou,hereisJack”
正说著,身后一个哥们下到院中,估计就是安洁口中所说的Jack。他兴奋地跑过来,打算同我们每一个人来个美式的热情拥抱礼。安洁可能顾忌我们在场,急忙伸手把Jack拦住,象征性地握了个手,说道:“ese,plesse。”
Jack像个大男孩似的,瞧了我们一圈,用极其生硬的中文说:“嘿,你们好吗,我叫杰克。”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不怀好意的心说,杰克这个名字简直同中国的“小明”差不多,在哪里都能遇到几个叫这个名字的人,前些年在新疆的时候,我就碰上过两个叫“杰克”的外国探险队队员。
安洁走到院中三辆吉普车旁边,打开后备箱检查了一遍装备,然后满意地对大家说:“装备都准备齐了,咱们明天一早出发。”
我目视了这一队安洁带来的人手,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安洁管他叫布鲁斯上尉;其余两人模样冷酷,露出的手臂上都有纹身,应该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退伍军人,这些探险家最乐意雇用退役军人;最后一位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面色似乎被一股阴鸷气息笼罩。相由心生,这人看著就不像是个好人,不出意外,这位必是安洁重金请来的民俗专家,这种人天生就带有一股的邪气。
大家随便寒暄几句,便上楼准备吃午饭。我心想,人马齐全了,安洁估计还要开什么动员之类的会议,想到这里便觉得浑身疲惫,只好把点点扛到肩膀上,跟安娜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跟在安洁他们的后边上了楼。
落座之后,我没忙著跟他们联络感情,安洁又不停的跟她的布鲁斯上尉讲述关于黑水城的传说,没时间招呼我和点点。安娜却和我说了很多话,但我从她的神色中看得出来,她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说:“安娜.贝拉多好的名字,一听就是那种不会隐瞒心事的人,怎么有话还不能跟我这个一向直来直往的人说了。”
安娜说:“这次虽然是安洁发起的项目,但我有幸参加,怎么能不带两个帮手呢……这两个人你也认识……”
我停住茶杯:“我也认识,什么人……”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缓步从楼梯那里走了上来,他两人边走边互相对话商量著什么,完全没有留意楼上这支考察队。
不等我说话,点点见到来人高兴坏了,叫道:“葫芦哥哥,蚊子哥哥……”说著从座位上跳了出去。
这个场面多年前我退伍那会儿经历过一次,没想到我们三兄弟在这偏远的酒泉大漠驿站再次不期而遇,感叹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三人见面都愣住了,有太多的话要讲,可谁都没有说出口,彼此相拥泪花闪烁,笑了起来。
这笑声让正在详谈要紧事的安洁他们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安洁疑道:“许默,原来你们三位相识,怪不得安娜跟我说文先生和胡先生身手过人,不得不用。想不到都是经历过瘗魔神殿的人。”
原来安娜接到安洁的邀请信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魑城宫崫相识的我们三兄弟,但当时我因为失去尚子,心志受挫,所以他们三人就没跟我提起这件事。无巧不成书,安洁却登门拜访找到我,聘为对古墓结构这方面的资深顾问,随队前行。
用葫芦的话来讲,命运让我们同巫官墓有了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辈子怎么逃都逃不掉了,任何同鬼母眼魂有关的探险,始终都离不开我们三兄弟。
不语笑著说:“这便好了,往后不管去哪里,咱们三兄弟都分不开了。”
安洁说:“大家算起来都是为同一件事而来,在这里相会是莫大的缘分,但愿所有的谜团能解开——为凄美的幽兰女国干杯。”
席间,我跟葫芦不语谈笑风生,对这次寻访神秘的黑水城充满了向往,不知道这座被世人视作不祥之地的古城会有什么。虽然极有可能危机四伏,但心里却没有一丝害怕,反倒迫切的想一睹黑水城的真容。
安娜悄悄同我介绍起随行的队员,原来安洁这次为了进疆考察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甚至从美国带过来的随从人员都能讲中文。
安娜告诉我,最厉害的还是那位叫布鲁斯上尉的美国军人,安洁十八岁进入埃及沙漠深处探险,就是在这个人的帮助下完成的,另外两位成员均是退役的美国军人,早年被安洁家族聘做保镖。
据说那个不苟言笑的民俗专家,天生具有阴阳眼,能感应到灵魂气息,任何古墓中的凶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已经救过许多探险家的性命,所以安洁不惜以重金请他出山,相信这次的寻访之旅能化险为夷。
这时,安洁的两个保镖喝高了,看点点年纪小便打趣道:“小盆友……你来这里……这里干什么……回家准备嫁人吧……哈哈哈……”
点点抓著碗里的饭狼吞虎咽,一言不发,双目却死死的盯住对面两个壮汉,那眼神很快就冲出邪恶无比的气息。我见状不免心说不妙。点点沉默不言,极有可能是盘算著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两个美国大兵要遭殃了。
这两个美国大兵也是借著酒兴随口一说,很快就只用英文跟安洁他们交流起来,浑然不知他们惹了不该惹的鬼女小主,会发生什么我是料想不到的。
点点撇撇小嘴,自言自语:“别以为你们五大三粗的俺点点就不敢欺负你们,哼,嘎嘛错错的……混蛋……”
不语在旁边见点点小脸蛋绷得紧紧的,急忙逗道:“哟,点点长大了,既然长大了脾气就该小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谁不知道点点厉害著呐。”点点咯咯笑了起来,跟不语讲了很多话。
葫芦不甘寂寞,说道:“点点,还记得葫芦哥哥我怎么教你的吗,人家欺负你,打死打残都不行,不过,将他剃个光头以示惩戒是可以的……”
点点咯咯大笑:“好哒,就这么办……”
我故意小声纠正葫芦的不当言论:“葫芦你凑什么热闹,有这么教人的吗。你是不知道,点点有多古灵精怪,太能闯祸了。不瞒你说,她上学头一天,就因为被老师批评了几句,这小家伙挖个土坑,直接把那老师埋了一个下午,谁求情都不放人,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那老师估计就歇菜了。”
葫芦吃惊地说:“许默同志,你又胡编乱造了,糊弄谁呢,我可不大相信。不过话说回来,点点是黑巫大祖出身,血液里天生就流淌著埋人的基因,埋的好,不埋死也就是了……”
不语正和点点说笑,听到我跟葫芦不正经的胡说八道,急忙向我们使个眼色:“你们俩当的什么哥哥,就这么教点点,亏你们想得出来。”
我急忙一本正经的对点点说:“点点,往后你不能随便打人,骂人,知道吗,还有,以后不许讲‘混蛋’这两个字。”
点点乖巧地嗯的一声说好,然后问我:“万一有人欺负哥哥咋办?”
葫芦在一旁说:“点点,有人欺负老哥,直接把他的头发给剃光,再赏他几个嘴巴吃吃就行了,多的就不能干了,否则关到局里的小黑屋面壁思过可就糟糕了。”
安洁和外国队员正在讨论有关黑水城的神秘传说,完全没听我们说了些什么。安娜却听到了我们的攀谈,于是对点点说:“点点真厉害,以后不能随便杀人,知道吗?”
点点嘴里塞满鸡腿肉,点头说:“嗯嗯,好么,我最听话的嘛,如果在神女姑姑的古墓里,这两个大娃娃早被我咬死了。”
…………
这顿饭有个名目,按照葫芦的话来说是壮行大餐,从明早开始到从沙漠中出来这段漫长的时日里,我们就不能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餐了。所以我们自是往死里喝酒,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散席,为下一步的艰苦行程养精蓄锐……
我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天色渐明的黎明前夕,忽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我犯懒,在心里骂个不停,天还没亮呢,不会就要赶路了吧。起身开门,安娜便闯了进来:“点点不见了……”
点点一直睡在安娜的房间里,如何就不见了。我猛地从睡意绵绵中清醒过来,急忙披上外套,取了桌子上的手电筒跟安娜下楼。
下到院子里,忽然听到哼哼的呼叫声,寻声用手电筒往墙角照过去,只见有两个谢顶的脑袋矗立在地面上,嘴里塞满碎布,还用一根绳索束了一道,这两个人只能发出点混沌的呼喊声了。
在土坑的旁边,一个小家伙正兴趣盎然的用铁锹拍打著两个人头周围的碎土,把那层泥土拍得结结实实,使地面恢复到原来状态。
那小家伙见到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到,似乎也吓了一跳:“咿呀,哥哥……安娜姐姐……”
我暗自惊呼:“点点真是神乎其技,最终还是把戏笑她的两个美国大兵给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