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下盘旋的无数天然叠石台阶壮阔非凡,顺著山体的走向斜铺到尽头。山洞往前边收拢,夹出一个狭长的地带,里面黑漆漆的,手电筒的光线仿似照进绵绵的黑雾之中,深处有什么就完全看不见了。
巫官墓的关门入口夹在裂缝之中,这条裂缝不见绝顶,宽度足可以让三五人并肩而行。在裂缝的前端突出一个喇叭状的山口,两侧依山石雕琢出了部分门庭结构的轮廓,蔚为壮观。
远远的看过去,还能见到入口前边一段用石条铺砌过的痕迹。石砖格子不是特别的明显,大概是古时修筑巫官墓的匠人只是草草的将叠石砌出稍显平整的过道,附近大部分还保留著原始的样貌。
伴随著光线的冲入,我们发现在入口上方的裂缝中吊著四公和顾笑之两个人,刚才葫芦喊了数遍,都没听见他俩的回话声,恐怕早就遇难了。
我悔不当初,心脏跳动个不停,他们的死跟我脱不了干系,在把他俩带到这里时,如果我仔细观察一遍,寻个妥当的地带让他俩安身那该多好,也不至于他俩惨死在巫官墓的关门当前。
我心中一酸,有些哽咽,想喊他俩的名字都说不出口。直到那个嘤嘤的啼哭声想起来,我才御制住险些夺眶而出的泪花。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个嘤嘤叫唤之物要了四公和顾笑之的性命。
我又犯了老毛病,见死了两个同伴就怒火中烧,不管是什么东西非将它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不语见我双目充血,拽住我的胳膊说:“默默,你别冲动。”
这时我们所在的位置同那裂缝入口尚有二十几米的距离。我电筒的光柱照过去,在前端就发散开了,根本就看不清那里的环境,也找不到你个藏在暗处作祟之物。恐怕四公和顾笑之就这样过去,突然遭受了致命一击。
大家对著吊在半空中的两具同伴的尸体默哀,活生生的两个人因为我一时的疏忽,毙命在深山洞窟之中。
想当初在跟疢魇头一次正面交锋时,就是四公和顾笑之两人舍命相救,我许默才活到现在,想到他们死去,我心中便不是个滋味,揪得我胸口疼痛难忍。
化解败血枯肌之疾是他两人未完成的心愿。我不管那嘤嘤的啼哭声还在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憋住口气,扯开嗓子喊道:“四公……笑笑……你们好走,我许默保证,有生之年一定替你们完成心愿。”
话音回旋迟迟不绝,如果他二人灵魂尚在这件山洞里面,徘徊,我想他们应该是听到了。
或许是我的呼吼声激发出悲壮之感,空气都似乎弥漫在悲痛之中,惹得葫芦也是情绪激动,也吼道:“总算不枉相识一场,你俩走了,可别忘了保佑我们一路逢凶化吉,等下我被你们出去。”
不语叹息感慨万千,领著运棺客往前几步,单膝跪地拜了三拜,起身之后,都举起了手中兵器。
行兵之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趁大伙群情激奋,我大手一挥,往巫官墓的裂缝入口行去。要是害死四公和顾笑之的是山间猛兽血肉之躯,便是要扒它的皮,抽它的筋,喝它的血,吃它的肉,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此心头只恨。
我也不好大意,但是当时我已经被无边的怒火给冲昏了头脑,还是不语和肖自在吩咐大家排成相互策应的阵势,我和葫芦就逞匹夫之勇,大踏步往前冲锋陷阵。
那嘤嘤的啼哭声就在前面的入口某处位置,可能就藏身在四公和顾笑之吊挂的尸身下边,我在心中大骂:“你接著叫,有种别跑,不是想吃人吗,我这便来了,看你有没有能耐吃掉我许默。”
呼—轰—奇怪的动静,像是一个庞然大物扑闪翅膀,击打在了入口两次的石墙上。
以往这种声音有可能会使我们畏惧不前,但当下谁都铁了心,不管是什么东西,定要血债血偿,因此谁都没有后退或者止步,仍是按照原来的队形直奔前方。
走到叠石台阶的尽头,铺在眼前的即是整块天然巨岩,那入口被手电同的光线照射进去,见到在一块石墙的阴暗角落里有一个黑魆魆之物,对著凹凸不平,裂缝重重的斑驳石墙撞,嘤嘤的怪声便是由它发出。
由于那里被坍塌的一些石条给挡住,留出一个光和黑暗交界的一隅地方,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个活物就是了。
我打个手势,让身后的人不要靠太近,免得打起来伤到自家人。于是攥紧了刀柄,恨得咬牙切齿,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便挺身快步靠过去,第一刀得是我许默先出手。
怎料在距离这厮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忽然从上方发出闷哼声。这个声音像是活人被蒙住了嘴,光是用鼻音气息从喉咙中震出的余音,听上去格外让人不安,似乎是提醒什么。
大伙仰脖齐刷刷抬头去看,双目刚冲到上面,便是吃了一惊。
“四公和顾笑之的尸体上哪里去了?”
一时间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四周找寻,均是没见到四公和顾笑之他两人的尸身,如何转眼之间他们就不翼而飞了。这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就在我准备向前,先结果掉不远处还在撞石墙发出嘤嘤怪声那厮之际,突然从上方掉下里一个东西。那面皮都快给绷裂了,一张脸拉长了一截,眼睛都被从上绷拉下来的眼皮给遮盖,那嘴.唇紧紧闭成一条线,似乎是缝合了起来,看著就像是一个没有巫官的人。
而他的四肢都被无数的粘液状之物给完全裹住,光是吊在半空剧烈打挺个不停。
我见到所来之物面目奇怪,便挥起砍柴刀就欲往下砍,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又从上头掉下来另一个这类怪东西,只将一并走在前头的我和葫芦撞得歪了一个头,当然出于本能,我们也是有避让之念,因此到不至于丧失战斗力,第二波攻击立刻展开……
“当当!”两声清脆的响声,火花爆闪,我被和葫芦被震退回来两步,这才认出是不语和肖自在分别出手,挡住了我和葫芦飞砍而下砍柴刀的势头。
不等我俩吃惊问因由,不语已经当先喊道:“是四公和笑笑,迟个半秒钟他两人就做了你俩的刀下之鬼了。”
怎么回事?这两个肉杵是四公和笑笑?我大惑不解,迎前去看,身后数人都赶来相助,不语拦住他们疾呼:“别碰他们,小心这些粘液有毒。”同时让一个运棺客布置绳索将四公和顾笑之拉到外边再做理会。
我和葫芦呆在当场,又他娘的险些好心半了坏事,人蠢起来真的做什么都不对。
忽然,一阵阴风从入口的隧道内扑出,一个怪人龇牙咧嘴冲了出来,我和葫芦躲都没法躲,是身后的肖自在和一个运棺客伸腿回踢才止住那怪人的猛扑势头。
大伙急忙往身后跳出去,各自惊呼不已,这回所见确确实实是一个人。这个尸体身着便装,是现代人的打扮,衣衫褴褛,赤脚而行,皮肤早就干枯掉了,可是竟然还能移动咬人,就不知道他是死人还是活人了。
刚才事态紧急并没有看清状况,这时回转去看,那活死人好像也怕入口隧道附近的什么东西,回到在前边的阴暗角落里,那面目慢慢被黑暗吞没,就此跪倒在地,用脑袋撞了几下石墙之后,又好像张开嘴啃著什么东西。
葫芦说:“他干嘛没扑出来,是怕了咱们不成?”
不语细心用手电照向入口隧道的前半段,说道:“里面张著半透明的网状物,他是怕这些奇怪的线网,所以不敢出来。”
肖自在等人这时已经用绳索将四公和顾笑之俩人拖到外边。救人要紧,暂时不去理会他个活死人,得尽快寻个安全的地方,把四公和顾笑之从粘液的缠裹中解脱出来,迟了说不好有害命之虞。
我们也没撤出多远的距离,在入口隧道的右侧有个天然的石窟,石窟也不是很深,只有五六平米的空间,这时四公和顾笑之眼看是喘不过气来了,得尽快想办法将覆盖在他们脸上的粘液清除。
这双重险情不可同时破除,得分而化之,当下救人为先,见这间石窟倒是个好去处,里面四壁光华,没有其他暗窟裂缝,只要守住入口就可安心救人,暂时也不用去管那个活死人。
肖自在命几个运棺客守住洞口,投羊皮灯笼照过光来,这时见得四公和顾笑之完全被粘液敷住。原来这些粘液当中还布满一些细细的绿丝,像是毛细血管之类的东西,不过状态就很恐怖了,似乎还在不断生长。
巫官墓的这个关门入口俨然是个窒息隧道,所幸我和葫芦鲁莽都没立刻穿过去与那活死人厮杀。否则进到里面被那些能生出粘液的网状丝线裹在身上,非得跟四公和顾笑之这般不可,最后气窍被封住一名呜呼。
当时我们赶到此地的时候,呼喊他们的名字,不是他二人不回话,而是根本没法大声吭气了。近前之时他两人应该还未被粘液全部缠裹,于是出声通知我们此地有危险。而后这些游动的绿丝牵动粘液滑动,最终将他两人的面孔全裹住,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用力动弹,将缠裹他们吊到高处的粘液坠下来。
我们迟来半步,指不定四公和顾笑之就救都救不来了。
不语让我们退到半边,轻易不要触碰这些奇怪的粘液。交代完之后就取出刀子,先就划开封住四公鼻腔的粘液。葫芦依法替顾笑之打通了气窍。
四公和顾笑之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不停地哼出声音。他俩的嘴线完全缝合,再锋利的刀子都无从下手。索性就先将粘接在他们其他部位的粘液一一刮尽,他俩这才猛地睁开眼帘,见是我们在旁竟是双目垂泪。
刮下来的这些粘液绿丝,被羊皮灯笼一照随即化成粉末,实在可怖得紧。
最紧要的是他二人的嘴线,如何就完全粘合在一起,看上去就是完全没有嘴巴的面目,不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在他俩的口齿处轻易下刀子。
葫芦不以为意,冲四公和顾笑之说:“你们忍著点,我划你们嘴巴,肯定是有点疼的,不过忍忍就过去了,总比以后没了嘴,吃不了饭要强。”
说罢,猛地同时搂住他二人的脖子,轻快地游刀划过,四公和顾笑之立即哇地喊出声来。我见状也是稍有赞叹,葫芦的身手当真不赖,只让四公和顾笑之的口腔微微划破,出了点血。
四公坐在地上手舞足蹈,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顾笑之年纪轻,恢复的快,说道:“那个隧道不好过去啊,进去就立刻没地方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