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八年五月,马超一行抵达长安,李迪、李开领众文武出城十里相迎。入城后,即齐聚唐公府,马超略微问询几句,便令众人散去,自回后院歇息。
杨氏等迎入,自是一番嘘寒问暖,马远、马秋、马祺等逐一叩拜问安,众仆妇业已备下酒饭,马超欣慰不已,遂令众人同席,其乐融融。。。
次日一早,李迪、李开、诸葛亮联袂而来,马超令入书房叙话。
李迪当先开言道:“截止上月,主公治下百姓计有一千三百余万口,各州郡吏治清明,百姓居有其所,耕有其田,家家皆有余粮,流民早已杜绝,各地均无匪患,此皆赖主公大略雄才,励精图治!迪请为主公贺!”
马超大笑摆手,连声谦逊。
李迪接着道:“依主公之令,各级州郡学府均有增设,教员师者计有五万余人,去岁太学结业者三百一十九人皆已下派各郡县为官,据御史大夫杨阜亲自考评,无一人裁汰!考绩优者二十七人,名册在此,请主公过目。”
马超接过,略微翻看,见榜首者姓杜名恕,字务伯,乃雍州刺史杜畿之子,现任冀州河间郡高阳县令。次者名张缉,字敬仲,乃大理寺卿张既之子,现任幽州昌黎郡郡丞。三者名庞林,字季茂,乃军师将军少将庞统之弟,现任凉州敦煌太守。。。依次看完后,马超心下不快,暗忖道:“名单里的人跟现役官员或多或少都有关联,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可杨阜应该不是弄虚作假的人,肯定是这些人有真才实学,所以才榜上有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学?嗯。。。应该就是这样,古代的书籍都是垄断在世家大族手里,所以各大族人才辈出,加上互相联姻,时间一长就形成了一个个利益集团,然后相互倾轧,如果君主贤明,影响还在可控范围之内,要是碰上个昏君,那可就天下大乱,改朝换代了,遭殃的还是老百姓。看来我得加大书籍印制了,而且科举制度也势在必行!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弄掉曹操、孙策之后再看吧。”思及此,遂强作欢笑道:“使孤治下繁荣昌盛,叔明当居首功!”
李迪逊谢,捋须又道:“各仓粮米皆满,可供大军十年用度,故不赘述,各州马场皆有成年战马数万匹,尤以陇右、云中为最,足矣组建二十万铁骑!具体孔明已汇总成册。”言毕,示意诸葛亮呈上。
诸葛亮见此,即令书吏呈上,言道:“除此之外,尚有各省部官员列表,俸禄发放,各州郡县粮草收支结余,田亩丁口等,请主公验看。”
马超抬眼视之,但见厚重者盈尺,轻薄者亦达五寸,十几摞文书堆积如山,不由目瞪口呆。
诸葛亮解释道:“首页乃亮汇总清单,下附各州郡县细则,已着人随机抽验,并无不实者,主公只需查看总则便是。”
马超闻之,即起身翻看,但见孔明字迹工整,书法端逸,条列清晰,丝毫不乱,大到仓廪存粮,小到州县用度,分毫不差,不由暗自摇头,忖道:“这得花费多大的心思啊!诸葛亮心也太细了吧,怪不得历史上五十多岁就累死了,像这样的事应该吩咐佐官来干啊!”思及此,先赞许孔明几句,继而发问道:“未知孔明左右吏员几何?”
诸葛亮见问愕然,即答道:“凡书吏曹属一十八人。”
马超微笑道:“既如此,何劳孔明亲自执笔验算?”言毕,趋步下堂,目视三人,肃容道:“孤广为设学,旨在开启民智,选拔干才,以为诸公助益,若不善用之,岂非有负于孤?公等皆为孤之左膀右臂,切记不可操劳过度,既有从属,用之可矣,事事亲为,乃役吏之责,非肱骨之权也!诸公以为然否?”
三人闻言,感慨万分,拱手受教。
马超示意其等免礼,回身继续翻看卷宗,忽手指工部名册,问李迪道:“为何工部官吏只区区五十余人?工匠亦不足千数?”
李迪见问,叹声答道:“主公有所不知,历来匠作皆为家传,迪亦曾行文,令其等广为授徒,奈何收效甚微,大多不愿技艺外传。。。”
马超闻说,心下暗怒,缓缓道:“此事暂且搁置,容孤思之。”言毕,转头问李开道:“宛洛战事如何?”
李开拱手道:“只武关赵胜所部略有伤亡,函谷、河东、河北、西域、陇右皆无战事。”
马超见说,先是一惊,见李开神色平静,料想应无大碍,遂问何故?
李开便将文聘设计佯败,坑杀赵胜所部近万骑步大军之事详述一遍。
马超闻之,暗自气恼,忖道:“赵胜还是差点意思啊!守关或者冲锋问题不大,独挡一面可就相形见绌了,干脆换将得了,让魏延先熟悉一下军政条例,然后就让他上,收拾文聘应该没什么问题。。。”思及此,遂令亲军唤魏延来见,继而再问李开道:“武关战事现下若何?”
李开答道:“主公宽心,赵胜虽败,然仍余数万大军,守关无虞!”
马超点头道:“传令赵胜,坚守即可,不得出击!另外行文青泥隘,令张雄领兵两万前往武关增援,留庞会统兵一万守关,马靖则引近卫军回返长安!”
李开拱手应命,继而出言问道:“主公如此安排,想必已有定计,不知是否欲进兵青兖?”
马超闻言,愕然道:“孤另有打算,年内并无动兵之意。”言毕,遂将打造横刀,改良铠甲之事细说一遍。
三人闻说,疑惑不解,却又不知如何发问,一时间皆呆立不语。
忽亲军来报,言称魏延已至!
马超便令三人先行退下,切记不可操劳过度!然后令魏延入见。
少顷,魏延入内,下拜拱手道:“未知主公何事见召?”
马超闻说,暗自撇嘴,心道:“这话问的,我没事就不能召见你?真是不会说话,难怪和杨仪争权的时候,没一个人帮你!”腹诽几句后,便挥手令其起身,佯作沉吟道:“孤欲用文长为将,却不知文长能否胜任?”
魏延见说,竟不问因由,也不自表,只奋然道:“主公但请下令!”
马超讶之,忖道:“要是我让你领兵攻下洛阳,你也能胜任?太狂了点吧!看来要打压一下才行,省的以后惹事,嗯。。。就这么办,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思及此,遂提笔修书,遣亲军送往兵部,令王达亲启,然后转头道:“既如此,文长可前往兵部报备,遵王侍郎之令即可。”
魏延闻之,微微一愕,即拱手辞出,寻王达去了。
马超暗自摇头,静坐片刻后,即起身唤丁禄,吩咐道:“速去备马,孤欲往工部一行,只你一人随侍即可!”
少时,工部大堂,马超高坐,马钧引众官吏拜见后,即出言问道:“未知主公亲至,有何要事?”
马超闻言,再次腹诽道:“魏延是武将,说话不中听也就算了,你马钧好歹也是读书人,这话怎么也说的这么别扭?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吗?”心下嘟囔几句后,也不多言,便令丁禄取出横刀图纸,递于马钧。
马钧接过,看毕,略作思忖后,沉声道:“主公,如图中所示之横刀,造之不难,但恐并无用处!”
马超闻说愕然,忖道:“这可是唐朝的战刀样式啊!怎么可能没用?难道是我把尺寸搞错了?”思及此,即起身下堂,取过图纸,比划道:“此刀笔直,刃长四尺五寸,类似环首刀,但其柄长一尺,便于双手执握,背厚三分,刃宽一寸三分,更利于劈砍,德衡何云无用?!”
马钧微微摇头,拱手道:“此横刀与环首刀大同小异,然威力并不及环首刀,主公造之何益?”
马超一时懵然,反问道:“实物并未造出,德衡岂能妄下结论?”
马钧道:“此刀刃宽不及环首刀,大力劈砍恐易折断,故钧断言其无用!”
马超闻之,抚额沉吟道:“没道理啊!要真是这样,唐朝就不会装备横刀,更不可能战力甲于天下,成为世界的中心,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一时间,苦思冥想,始终不得要领。
众工部官员见马超骤然陷入沉思,间或低语几句,却听不真切,又不敢出言问询,只能木然呆立。
良久后,见马超仍闭目不语,丁禄低声出言道:“主公,午时将至。。。”
马超闻言惊醒,嘴里仍喃喃自语,忽又拍案而起!
丁禄及众官员遽然大惊,继而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马超亦觉失态,遂轻咳一声,问众官员道:“你等何人署理冶铁匠作?”
一人忙出列下拜,拱手道:“回禀唐公,冶铁锻造均为小人主理。”
马超见其自称小人,不由暗暗皱眉,挥手令其起身,和声道:“观你衣着,当为工部员外郎,岂能以小人自称?未知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闻言,受宠若惊,复又下拜,却语无伦次。
马钧见之,遂出列答道:“此人名綦毋烈,冀州广平襄国人氏,闻唐公招贤令,故于年后,举家迁入长安,因颇善冶炼,报备叔明公后,除工部员外郎,主理锻造事宜。”
马超心下暗喜,趋步下堂,将之扶起,手把其臂,微笑道:“先生不必多礼!”
綦毋烈世代为匠,于广平豪族张氏为仆,自入长安后,备受礼遇,本就诚惶诚恐,今见马超亲抚其臂,心下愈发忐忑,竟强自跪地,颤声道:“烈仆役出身,不敢当唐公先生之称!”
马超闻之,不由暗觉恻然,忖道:“綦毋烈这样的人才就相当于后世的科学家,没想到社会地位竟然比寻常百姓还低!要知道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啊!看来光招贤令和成立工部还不够,一定得从根本上改变工匠地位!”思及此,遂令綦毋烈起身,继而回身坐定,肃容道:“于孤眼里,诸位皆为栋梁之才!功绩不下将相!日后切勿妄自菲薄,更不可以仆役自居!”
众人闻言,感激涕零,下拜叩谢。
马超令众人散去,留马钧、綦毋烈二人,起身道:“德衡言称横刀无用,只因刀身材质所限,若能冶炼出更强韧之钢铁,此刀威力定胜环首刀数倍!”
马钧见说,拱手道:“若依材质而言,须用百锻钢方可,然费时费力,装备全军恐需数十年之久!”
马超闻之,微微点头,却不答话,转身目视綦毋烈,问之道:“孤以为,匠作司冶铁手法或可改进,不知烈公有何妙法?”
綦毋烈见问,即闭目思忖,半晌后,拱手道:“烈已思及一法,然尚需验试,明日再回报唐公!”言毕,竟似急不可耐,转身欲行。
马超忙唤住,言道:“孤欲随往一观,烈公意下如何?”
綦毋烈随口答道:“唐公随意!”说话间,已步出工部大堂,拔腿急奔而去!
丁禄怪之道:“此人前恭后倨,无礼之甚也!”
马超洒然而笑,并不予理会,引马钧亦奔匠作司而去。
方始入内,便觉热浪扑面而来,虽春寒未退,然百余匠人皆汗流浃背,赤膊劳作。马超亦觉燥热,遂解袍服,递于丁禄,上前细观。
但见綦毋烈取生熟铁条各一,投于炉内煅烧,却立于炉前静等。马超相隔数步,已觉热气灼面,然綦毋烈犹若无事,双目紧盯炉内陶土范,纹丝不动!
马超暗自钦佩,忖道:“这就是工匠精神啊!綦毋烈该不会像干将、莫邪那样投身火炉吧!那我可就亏大了。。。可惜我对冶铁一窍不通,干着急,却帮不上忙!”边胡思乱想,边静立等待。
半晌后,綦毋烈取出陶土范,以铁钎插入搅拌数次,复又投入炉中,长叹一声,颓然蹲坐,闭目苦思。。。
马超不明所以,见綦毋烈良久不动,遂令马钧将之唤出匠作司,问之道:“烈公有何难决之事?”
綦毋烈见问,忙下拜道:“烈愚钝,有负唐公厚望!”
马超见其复又恭敬有加,不觉愕然,心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科学怪人?对我忽冷忽热的,换做暴躁昏聩的人,早把你拉出去砍了!”面上却含笑道:“烈公请起,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何不将疑难之处说于孤等?群策群力岂非胜于烈公独自揣摩?”
綦毋烈见说,稍作斟酌后,便将现下所采用之炒钢百炼法讲述一遍,并直言其利弊,譬如生铁脆硬易折,熟铁则软而无用等。
马超虽似懂非懂,但仍凝神静听。
綦毋烈讲解完毕后,拱手又道:“鉴于此,烈欲将生铁、熟铁同范盛之,待其融为汁水,再混合均匀,即得精钢也!然验试之下,生铁已融,熟铁只略软化而已,烈苦思无计,还请唐公恕罪!”
马超示意无妨,寻思亦无良策,遂令綦毋烈不必忧急,可反复验试,或许另辟蹊径,然后便引丁禄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