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插科打诨乱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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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上官铁生所吸的烟草之中,混有极猛烈的迷~药,他一来平时吸惯,二来口鼻之中另有解药。

  那青年站在一旁跟哈赤和尚说话,没理会身旁的打斗,忽然间鼻中闻到一股异香,其中竟混有黑道中所使的迷香在内,不由得大怒。一瞥眼间,只见上官铁生的烟管已点向惊鸿姑娘膝弯穴~道,嗤的一声响,烟焰飞扬,焦气触鼻,她裙子已烧穿了一个洞。

  惊鸿姑娘受伤,大叫一声,上官铁生第二下又打向她的腰间。那青年怒喝:“住手!”

  上官铁生一怔之间,那青年一弯腰,已除下哈赤和尚的一对鞋子,返身向上官铁生烧红了的烟斗上挟去。那青年这几下手脚当真是如风似电,哈赤和尚一怔之下,大叫:“你……你脱了我鞋子干么?”

  他喊叫声中,那青年已用两只鞋子的鞋底挟住了那烧得通红的镔铁烟斗,一挣一扭,绕到上官铁生身后。嗤嗤几声响,上官铁生衣袖烧焦,他右臂吃痛,只得撒手。

  那青年连鞋带烟管往外一抖,摔了出去,抢步去看惊鸿姑娘,只见她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啪啪两响,哈赤的一对鞋子跌在酒席之上,汤水四溅,那烟管却对准了郭玉堂飞去,力劲势急。

  郭玉堂叫声:“啊哟!”急欲闪避,只是那烟管来得太快,又是出其不意,一时不及躲让,眼见那通红炙热的铁烟斗便要撞到他的面门。吴曦伸手抓起一双筷子,力透筷端,半空中将烟管挟住了。

  这几下兔起鹘落,变化莫测,大厅上群豪呆了一呆,这才齐声喝彩。

  那青年向吴曦点头一笑,谢他相助,免致无意伤人,转过头来,皱了眉望着惊鸿姑娘,不知如何解救,一顿之下,向上官铁生喝道:“这里大伙儿比武较艺,你怎地用起迷~药来啦?快取解药出来!”

  上官铁生被他夺去烟管,知道这书生出手敏捷,自己又没了兵刃,不敢再硬,只阴阴地道:“谁用迷~药啦?这丫头定力太差,转了几个圈子便晕倒了,又怪得谁来?”旁观众人不明真~相,倒也不便编派谁的不是。

  却见西厅席上走出一个腰弯弓背的中年妇人,手中拿着一只酒杯,含了一口酒,便往惊鸿姑娘脸上喷去。那青年道:“啊,这……这是解药么?”

  那妇人不答,又喷了一口酒,喷到第三口时,惊鸿姑娘睁开眼来,一时不明所以。

  上官铁生道:“哈,这丫头可不是自己醒了?怎地胡说八道,说我使迷~药?堂堂刘大人府中,说话可得检点些。”

  那青年反手一记耳光,喝道:“先打你这下三烂的奸徒。”

  上官铁生一低头,这一掌居然并没打中。那书生打得巧妙,这“烟霞散人”却也躲得灵动。

  惊鸿姑娘伸手揉了揉眼睛,已然醒悟,一跃而起,左掌探出,拍向上官铁生胸口,骂道:“你用毒烟喷人!”

  上官铁生斜身闪开,向那中年妇人瞪了一眼,心中又惊又怒:“此人怎能解我的独门迷~药?我跟你无冤无仇,何以来多管闲事?”

  惊鸿姑娘向那青年点了点头,道:“多谢相公援手。”

  那青年指着那妇人道:“是这位女侠救醒你的。”

  那妇人冷冷的道:“我不会救人。”转身接过吴曦手中的筷子,挟着那根铁烟管,交在上官铁生手里,仍是嘶哑着嗓子道:“这次可得拿稳了。”

  这一来,那青年、惊鸿姑娘、上官铁生全都胡涂了,不知这妇人是何路道,她救醒了惊鸿姑娘,却又将烟管还给上官铁生,难道她是个滥好人,不分是非的专做好事么?只见她头发花白,脸色蜡黄,体质极是衰弱,不似身有武功,待要仔细打量时,那妇人已转过身子,回归席上。

  这妇人正是柳逐霓所乔装改扮。要知若不是堂堂冷烟门毒医,也决不能在顷刻之间,便解了上官铁生所使的独门迷~药。

  哈赤一直不停口的大叫:“还我鞋子来,还我鞋子来!”但各人心有旁骛,谁也没有理他。

  哈赤大恼,伸手往那青年背心扭去,喝道:“还我鞋子不还?”

  那书生身子一侧,让了开去,笑道:“大和尚,鞋子烧焦啦?”

  哈赤足下无鞋,甚是狼狈,奔到酒席上去捡起,只是一对鞋子酒水淋漓,里里外外都是油腻,怎能再穿?可是不穿又不成,只得勉强套在脚上,转头去找那青年的晦气时,却已寻不到他的踪影。

  但见上官铁生和惊鸿姑娘又已斗在一起。哈赤转了几个圈子,不见那青年,只得回去坐在太师椅中,喃喃道:“直娘贼,今日也真晦气,撞见了一对无常鬼,又遇上了一个白面鬼。”口中千贼万贼地骂个不停。

  他骂了一阵,见上官铁生和惊鸿姑娘越斗越快,一时也分不出高下,无聊起来,更住口不骂了,却觉脚上油腻腻的十分难受,忍不住又破口骂了出来。

  突然间只听得众人哈哈大笑,哈赤瞪目而视,不见有何可笑之处,却见众人的目光一齐望着自己,哈赤摸了摸脸,低头瞧瞧身上衣服,除了一双鞋子之外,并无什么特异,怒道:“笑甚么?有甚么好笑?”众人却笑得更加厉害了。

  哈赤心道:“好吧,龟儿子,你们笑你们的,老子可不来理会。”一本正经的坐在椅中,只道自己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众人瞎笑一阵,自会止歇,岂知大厅中笑声越来越响。惊鸿姑娘虽在恶斗,但偶一回头之际,却也忍不住抿嘴嫣然。

  哈赤目瞪口呆,心慌意乱,实不知众人笑些什么,东张西望,情状更是滑稽。

  惊鸿姑娘终于耐不得了,笑道:“大和尚,你背后是甚么啊?”

  哈赤一跃离椅,回过头来,只见那青年稳稳的坐在他椅背之上,指手划脚,做着哑剧,逗引众人发笑。原来他在椅背上已坐了甚久,默不作声的做出各种怪模怪样。

  哈赤大怒,喝道:“白面鬼,你干么作弄我?”

  那青年耸耸肩头,做个手势,意谓:“我没作弄你啊。”

  哈赤喝道:“那你干么坐在这里?”

  那青年指指茶几上的八面玉龙牌,做个取而藏之怀内的手势,意思说:“我想取这玉龙御牌。”

  哈赤又道:“你要争夺御牌?”

  那青年点了点头。哈赤道:“这里还有空着的座位,干么不坐?”

  那青年指指厅上的群豪,左手连扬,右手握拳虚击己头,跟着缩肩抱头,作极度害怕状。

  众人轰笑声中,哈赤道:“你怕人打,不敢坐,又为什么坐在我的椅背上?”

  那青年虚踢一脚,双手虚击拍掌,身子滑下,坐在椅中,这意思十分明显:“我将你一脚踢开,占了你的椅子。”他身子一滑下,登时笑声哄堂。

  刘统勋、龙提督等见这场比武闹得怪态百出,与原意大相径庭,心中都感不快,但见这青年刁钻古怪,哈赤和尚偏又忠厚老实,两人竟似事先串通了来演一出双簧戏一般,也禁不住微笑。

  柳逐霓低声对吴曦道:“这人的轻功巧妙之极。”

  吴曦道:“是啊,他身法奇灵,另成一派,我生平还没见过。”

  柳逐霓道:“似乎存心捣蛋来着。”

  吴曦缓缓点头,不再说话。这时会中有识之士也都已看出,这青年明着是跟哈赤玩闹,实则是在搅扰刘统勋这天下掌门人大会,要令他一个庄严肃穆的英豪聚会,变成百戏杂陈的胡闹之场。

  只见那青年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指着哈赤,说道:“哈赤和尚,你不可对我无礼。此扇之中,藏着你的老祖宗。”

  哈赤侧过了头,瞧瞧折扇,不见其中有何异状,摇头道:“不信你的瞎说!”

  那青年突然打开折扇,向着他一扬,一本正经的道:“你不信?那就清清楚楚的瞧一瞧。”

  众人一看他的折扇,无不笑得打跌,原来白纸扇面上画着一只极大的乌龟。这只乌龟肚皮朝天,伸出长长的头颈,努力要翻转身来,但看样子偏又翻不转,神情极是滑稽。

  吴曦忍住笑望柳逐霓一眼,两人更加确定无疑,这书生乃是有备而来,存心捣乱。不由得对他都暗自佩服,须知在这龙潭虎穴之中,天下英豪之前,这般搅局,实具过人胆识。

  哈赤大怒,吼声如雷,喝道:“你骂我是乌龟?臭小子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那青年不动声色,说道:“做乌龟有什么不好?龟鹤延龄,我说你长命百岁啊。”

  哈赤道:“呸,乌龟是骂人的话。老婆偷~汉子,那便是做乌龟了。”

  那青年道:“失敬,失敬!原来大和尚还娶得有老婆!不知娶了几个?”

  马善和见刘统勋的脸色越来越是不善,正要出来干预,突见哈赤怒吼一声,伸手便往那青年背心抓去。这一次那青年竟是没能避开,被他提起身子,重重的往地下一摔。

  原来哈赤是蒙古的摔交高手,蒙古摔交之技,共分大抓、中抓、小抓三门,各有厉害绝技。哈赤是中抓门的掌门人,最擅长腰腿之劲,抓人胸背,百发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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