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教授的身上穿了一套黑西装,我不由分说就给他扒了,大伙不大惑不解,田教授逆来顺受,也不挣扎,他觉得我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我怕引起误会,一边动手一边解释说:“两位公主的元体已伤,若想保住她俩地鬼气不扩散掉,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黑衣服遮盖住体魄,我先下去救人,你们仨攀上绳索升高三十米,记住,我说的是三十米,因为那里有几株浓密的松树,暂时躲在哪里,可不是让你们逃跑啊!”
李佳珠不放心说:“你一个人行吗?用不用我陪你下去?”
我说不用了,人多反而容易被发现,再说土木锁鬼阵我比较熟悉,你跟着瞎跑再弄丢了人,我还得费心找你。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李佳珠气得不再搭理我,我借机悄悄爬下来去。
狗不理见要挟我不成,反而害死了阴司殿的两位公主,要知道阴司殿秦广王可不是善茬,一旦获知他害死了女儿,地狱恐怕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留下来也不是,走也不是。叶长老气急败坏而迁怒于人,指着狗不理的鼻子骂了个狗血喷头,狗不理弄巧成拙碰了一鼻子灰,自知理亏,也不敢反唇相讥,他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待在下面,出来丢人现眼不说,还惹了一身的骚,他叹息一声,呐呐自语说:“从今往后准备躲避阴司殿的追杀令吧,我怎么这么倒霉!”
落到地面,我一点一点地匍匐爬进土木锁魂阵,找到了生门的方位,悄悄地溜了进去。狗不理趁人不备还是溜走了,叶长老早有发现,但此时正值阴兵出关的紧要关头,顾不得再节外生枝,一条狗是帮不了什么大忙的。
拘魂老太仰面长叹,顿足说道:“叶老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令所有的阴兵前赴后继地冲过去,赖天宁所设的奇阵再厉害,也不可能抵挡我等的千万铁蹄!屁股大的一块地方,一定给它踏平了!”
叶长老眉头紧皱,一将成名万骨枯,他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于是振作精神整点起人马来,他准备了多个波次的进攻,这么多人被一个破阵围困,说什么也不信这个邪。
我将两位公主拖出了生门,二人已经奄奄一息,我将黑色西装撕成条条布缕,趁着阴兵忙于部署的空当,我将她俩绑成了两个黑色的大粽子,女人身材本就瘦小,由于女鬼体内充斥这着鬼气的流动,如此反而减轻了重量,我将二人绑在后背上竟然能自由行动。
李佳珠和田教授、田甜上升了三十米,那个地方果然长着几棵矮矮松树,正值枝密叶茂的季节,我们躲在里面,下面的敌人一时不容易发现。
田教授懊恼说道:“土木锁魂阵已毁,只要第一波阴兵攻上来就会发现,赖天宁,你说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为了救两位公主,这个代价是不是有点高?大家齐心合力,虽然杀死了大半的阴兵,但它们至少还有千人之众,这片崖壁的面积不大,如果密密麻麻地攻上来,即使给我们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啊!”
李佳珠和田甜也是灰头丧气,先前凭仗土木锁鬼阵还能占尽先机,此时躲在半山腰的松树下,的确躲一时不能躲一世。
听唠叨听惯了,我也没当回事。我紧张地注视着下面的情况,第一波阴兵已经杀声震天地攻进了土木锁魂阵,它们本抱着以卵击石的心态而来,没想到跑出来竟然安然无恙,叶长老和拘魂老太大喜过望,怎么也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破阵了。后面的阴兵不敢怠慢,趁势都追到了山崖下面。
叶长老若疯若癫喊道:“赖天宁,龟儿子!你小子吓跑了吧?第二道防线已被我阴兵攻克,有什么能耐就使出来吧,别等老夫扭下你的脖子!”
我们做到了骂不还口,才不上你这龟儿子的当呢,我们越是飘忽不定,你们越是胆战心惊。
忽然失去了我们的踪影,这些阴兵先前吃足了苦头,都畏畏缩缩地聚集下面不敢上来,叶长老一连驱赶了数次,它们死活不肯往上爬。拘魂老太举起龙头拐杖砸碎了几颗鬼头,本希望以儆效尤,但起到的效果还是差强人意,阴兵不是傻子,上面是万丈绝壁,谁先爬上去就是送死,掉下来也能摔死。
看它们内部起了骚乱,大概一时半会很难平息,我索性开始部署各自的任务。我说大家手中的白磷粉是关键所在,崖壁陡峭,阴兵不会飞,只能一寸一寸地爬上来,我们只要倒下白磷粉,一部分会直接落向小鬼的身上,一部分会掩藏在石缝和草丛中。
李佳珠嗤之以鼻说:“白磷粉又不是化骨粉,我不信能起什么大作用。”
我白了她一眼说:“我不是说了吗,白磷粉可以自燃,阴兵大多骷髅,干柴遇烈火——正好烧个干净。”
田甜瞅着手里的白磷粉说:“我们都知道它会自燃,但悬崖下面温度极低,阴兵寒气又重,期望白磷粉自燃的希望太渺小了,我觉得不靠谱。”
田教授刚才一言不发,这时插嘴说:“田甜分析的颇有道理,赖天宁你是不是穷驴技穷了?如果没有更好的点子,我还是老话——打不过就撤吧,跟田才山顶会合,直接来个火烧崖壁,能不能杀死阴兵就看老天造化。”
我说,看看你们这几个人的智商,三国时期的火烧赤壁讲究的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既然白磷粉因为温度太低不能自燃,难道我们就不能点把火升升温度?你说你们这些猪头脑袋,要我说什么好呢。
一语道破天机,田教授等人顿时笑逐颜开,他们顾不得数落我,反而催促问我如何准备这个“东风”。我指着下面的崖壁说:“诸位看到没有?山壁野草已经枯黄,尤其脚下这一块山壁,我提前观察好了,下面好多石缝都长着草,一旦被点燃,会迅速扩大周围的火势,这点星星之火不会引起阴兵重视,这正好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田教授嘿嘿笑着说:“果然妙计,野火虽然烧不死人,却能增加温度,白磷粉自燃就不成问题了。”
话已经交待清楚了,大家对我的计划表示赞同。叶长老也不知道给阴兵许下了什么承诺,这帮孙子开始拼命往上爬,由于它们体积轻,爬得倒是挺快。
我小声嘱咐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尽量等到大部分阴兵都爬上崖壁再动手。最前头的阴兵已经爬到了十来米的位置,最后面的也已经开始攀爬。把握时机,我率先将包裹中的白磷粉一把一把地扬下去,其他三人也跟着效仿,大面积的白磷粉洋洋洒洒地飘落下去,不知根底的人还以为半空下起了小雪。
前头的阴兵短暂停顿了一下,一个结巴报告叶长老说:“叶长老,上面,下,雪了。”
叶长老倒是没说话,拘魂老太却骂道:“下什么雪?大惊小怪的,那是秋霜!我们阴兵寒气太重,空气凝结成霜落下来而已。”
我们离着十几米远,听了这话个个心里窃喜。田甜小嘴一嘟噜,嘲笑说:“阴兵真没文化,没见过秋霜像雪花一样乱飞的,一会有你们哭爹喊娘的时候。”
白磷粉呼呼啦啦地落在阴兵身上,它们也顾不得拍打,夜色中个个浑身发着蓝光,煞是诡异。一小部分白磷粉被长出来的草丛和裂开的石缝吸纳,倒是一点都没浪费。我们手中举着油布做成的火把张目以待,我小声嘀咕着:“敌人离我们还有九米,八米,五米——点火把!”话声刚落,四根火把瞬间亮起,我又紧跟着大喊一声“抛火把!”
阴兵抬头发现上面落下几根明晃晃的火把,都吓得不轻,好几个没抓稳,仰头摔落下去,后面的还没明白咋回事呢,就被落下的阴兵砸得遍地开花。叶长老和拘魂老太跟在最后面,一看这阵势不太妙,叶长老张开喉咙拼命喊道“不要跑!不要乱——保持安静!”
山壁的野草被烧成了一片,烟熏火燎的滋味也不好受,阴兵被浓烟呛得够呛。叶长老振臂高呼说道:“引兵出关!独霸苍穹!乾坤逆转!唯我独尊!冲啊!”
不管怎么说,叶长老这个口号喊得挺有气势,这帮阴兵像是吃了枪药般“嗷嗷”地往上爬。田教授有点害怕说:“赖天宁,我们赶紧跑吧!它们这是不要命啊!”
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你这点德行,白磷粉还没自燃呢,再等等,我们还有逃跑的时间,阴兵一时半会上不来。
李佳珠和田甜忽然尖叫起来,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不测,随之,她俩兴高采烈地喊道:“白磷粉自燃了!你们快看啊,阴兵都烧起来了!”
崖壁已是一片火海,先前只是零星的野火,现在已是大火连天,阴兵张牙舞爪得滚着火球,像是流星般落下悬崖,火势蔓延,我们隔着一段距离都被炙烤的浑身冒汗。
我领着大家顺着绳索往上爬去,可恨这股野火追着我们的屁股往上撵,大家不得不拼命地往上攀爬,唯恐慢了被烤成肉串。幸好山顶有田才接应,李佳珠和田甜力气用尽,被他一一拉了上来。五桶汽油一字排在山顶上,像极了五座碉堡。田才见我们几个都上来了,他准备收回这些汽油,但被我及时阻止了。
大家累得筋疲力尽,都以为危险解除了,想躺在山顶休息一下,借以恢复体力,我说你们不要命了?阴兵还在不断地往上攀爬,它们虽然损兵折将,但难免有漏网之鱼,此时千万大意不得,我们五个人必须蹲守山顶,直到确定敌人被全部消灭为止。
我话还没说完呢,一股热浪腾空而起,我的头发差点被燎了,顾不得这些了,我张目望下去,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上百个没被烧死阴兵正浑身冒着黑烟爬了上来,想必白磷粉的威力还是不够,让这些残兵游勇得以活命。
我气得骂出声来,说道:“果然有漏网之鱼!兄弟姐们,赶紧准备战斗!”
他们几个也看到了,别看这些阴兵缺胳膊少腿的,攀爬的速度很是惊人,转眼间离我们不足五十米了。我抓狂喊道:“愣着干什么?快点往下倒汽油!”
田教授迂腐道:“你不是说汽油能引发山火吗?万一烧死了山下的百姓怎么办?谁负这个责任?”
我没好气说道:“再不到汽油下去,谁也甭想活命!敌人不死,我就得死!”
我当先举起油桶,顺着山壁倒了下去,嘴里冷酷无情骂道:“阴兵,我青乌传人赖天宁送你们回姥姥家!”
另外五桶汽油跟着倾泻而下,一股滔天火焰从下面窜到了半空中,夜色一片火红,那些可怜的阴兵被烧得哭爹喊娘,一个接一个地摔落悬崖。我隐隐约约地听见叶长老和拘魂老太竭嘶底里的骂声,大概把我骂得不轻,要不是亲眼目睹他二人坠落崖底,我真不相信,死到临头了嘴还是这么硬,恶鬼就是恶鬼,死猪不怕开水烫!
阴兵死绝,我浑身像散了架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生平最大的两个敌人已经葬身火海,我赖天宁再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了。大家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彼此唱着胜利的战歌。我有气无力地对田才说:“赶紧打119,报告我们的位置,及早控制住山火蔓延,因为山脚下还散落着好几个村庄。”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就昏死过去。
意识模糊中,我听到了车笛呜呜的鸣叫,不知道是救护车还是消防车,后来我被几个人不停地摇晃,他们大声呼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