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双镜,一名妙严,能知过去,诗曰:世事皆向前,不向镜中问后身;天地渺无定,莫往红尘寻来生。一名妙法,能知未来,诗曰:未生未定,已生未定,即生未定,未未定;来生未定,有生未定,生生未定,如来则定。
神族的圣元的苏醒时需要契机的,正如,铎镜衣的出生,就是因为双镜的指引,正如,河瑜因为琉殇,临缜因为熙城。
天神一开始并不知道妙法镜的存在,只是猜测这一可能,便让河瑜带琉殇下界伺机寻找。河瑜在旅行的过程中结识了鸴斯的父亲灰鹊盈圭,也不幸卷入了神族与妖族的战争。恩义自古两难全,河瑜找到了妙法镜,却失去了自己的夫君灰鹊盈圭,河瑜想以妙法镜换取灰鹊鸴斯的安全,僭越之举受到天神的惩罚,被永世关在赤霞城。
至于妙法镜是如何与河瑜一起出现在赤霞城,是被河瑜偷偷带入,还是早已暗藏在赤霞,其中细节,不能妄断。
双镜现世,铎镜衣出生。天神便利用临缜之死,将镜衣送入生骸之渊开启轮回之力,镜衣释放神力,也获得了与之命轮匹配的能令自己成为双镜主人的执魔之铃,铎镜衣是神,可以借执魔之铃和自身的力量进入一切镜中相,天神命铎下界清理六界,也将能知过去的妙严镜一并交给了他,天神知道镜衣是将妙严妙法双镜合一的关键,让镜衣掌管妙严镜,一则是想借着镜衣的力量寻找到妙法镜,二则也是考虑到他变化成魔之后的隐患——会脱离神族的掌控,想防范于未然。
既有妙严镜,定有妙法镜,细细想想,阿难无染的殚精竭虑正是因为对双镜的恐惧,魔与原身是可以分裂的,我能以纯魔之身从赤霞城出来,很可能是因为故技重施,以赤霞城的妙法镜做了什么机关,此番推断,阿难无染一定想过,更要命的是我竟然对赤霞城的一切茫然不知,暗处的敌人最可怕,能时刻保持清醒,正是阿难想要守护我的初衷。
如今,找到妙法镜,并搞清赤霞城里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势在必行的。
琉殇试图用激将法的时候,我便顺着梳理了这个思路梳理了,唯一的要赌一赌的是,河瑜会不会为了琉殇离开赤霞城,为了找寻真相而“放虎归山”,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我缓缓念动咒文,周围的空气渐渐凝结,白色的浓雾停止了浮动,一点点收束,渐渐勾勒出一座座宫殿的样子,我走近关闭着琉殇的一座圆塔,青石铺路,木檐石墙,推开深灰色的大门,一抹天蓝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上方:她飘浮在巨大的玄铁笼中,周身闪着淡蓝色的光,好似一颗灿烂夺目的宝石,久被蒙尘,终见霞彩,她挑衅的眼神睥睨斜视,并不打算因为我的出现改变她悬荡秋千的姿势。
我走过去,玄铁上跳动了几下紫色的丝线,“唰——”地一声,整座圆塔凭空消失。紧接着,琉殇的明媚身姿脱离了囚禁,消失在原地。
我支起了第一道幻境。
黑压压的人群聚拢在虚临山周围,用不着仔细分辨,就知道来了龙族、鬼族和仙族。
君子璧的白色反光清晰可见,虚临山的仙人们也早已警惕地设好了一道道结界。
琉殇一定会怀疑,并试图辨识幻境真假,我率先出击,打断她的思路,我冲向了琉殇所在的蓝色飘渺,一道凌厉的紫色魔晶化作万千荆棘刺了过去,琉殇随机应变,用天蓝色的绸裙团起层层织锦,随即旋转开来,如一朵异样的彼岸之花,悄然绽放。
“我以为你爱的是熙城。她受到那样残酷的惩罚,你却连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分散着琉殇的注意,借机进入曼珠沙华的花心,用魔晶织成更小更密的“梭子”,抵挡住她体内气息催动的波流。
“原神都已经不再,要地魂做什么,如果你看到一个天神去堕六道,那对熙城来说,比凌迟还要痛苦。”琉殇祭出一并长剑,剑身冥火熠熠,瞬间将“梭丝”点燃。一声声锐利的切割,响彻天宇,在近处入耳,更是凄厉如恶鬼。
“你偷盗天魂,做鬼事轮回,非要将染灵分阴阳,与神界分庭抗礼,难道都是这些都是自降身段下下策?”
“我早就不是什么神族灵树之果了,我生而无身,唯有九片魂魄随行,注定是暗黑森林的统治者,熙城和我不一样,她是光明,是希望,我和她注定天上地下,但是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琉殇说着,周身蓝光大盛,霎时间自本身分散出九道霞光,将我围在当中,仔细辨别,九魂形神各异,有似走兽飞鸟,有似游鱼珍禽,更有魑魅魍魉,时隐时现,十分诡异。那一把冥王之刃也分身九道,犹如剑灵一般伴随在九魂左右,我正思考该如何接招,打头的一只玄鸟已经御剑而来。
满月之弓感受到杀意,瞬间张大,泛出青紫之光,它随着我的意念划出一条如游蛇一般的弧线,迎向玄鸟,如半月似的弧线攀上了玄鸟的纤足,随之盘旋而上,风卷残云,玄鸟应接不暇,失了形状,借了一个缝隙抽身,再次向我冲了过来,其他六魂在上,上下左右前后成围堵之势,另外两魂却不知所踪。
声东击西。
我催动魔晶织出第二片、第三片幻境,将要逃散出第一镜的两魂缠住。
那停留在第一幻境的七片游魂找寻不到我的原身,竟然开始凝聚融合,最后散落成漫天花雨,纷纷散落,花雨化雪,冰寒冷凝,幻境中的一切即刻冻结,眼看着结界的边缘开始出现道道冰裂。
“想出去!”我体会到琉殇的奋力一搏的渴望,知道以魔晶与她角力并非长久之法,我必须预留出力量将幻海再第一层幻境破碎之前封印回去。漫天冥火熊熊燃烧,魔晶再次发威,铺天盖地,七片游魂自冰雪中回魂,在旷野中奔跑,我操纵魔晶驾驭冥焰紧随其后,另一边收束第一幻境,佯装要将七魂吞没。
琉殇的九魂,二七分离,为了保住七魂,必定全力反击,此时正是进攻另外两魂的最好时机。
满月之弓张满,魔晶化箭,箭在弦上,风鸣,剑穿,幻境穿破,两魂应声中矢。
琉殇一声厉喝,冰凌暴涨,接天连地,将第一幻境刺出一个大洞,我站在原地,借着她逃走瞬间,念动咒语,封印幻海,宫殿楼台一座座隐匿与迷雾中,一切又恢复成最初的白色。
大功告成,幻海再次沉睡,我催动着魔晶走出浓雾,朝着君子璧上的白光走去。
走了百步,顿生警觉,有人在幻海的出口设置了结界,当我要抽身退回的时候,身后突然竖起千丈巨浪,再往前看去,浪起无形,逐渐升高至与后者并驾齐驱,如分河之势。巨大的流水声掩盖了一切声响,我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正面袭来,四股精纯之力从瀑布中突现。虚临山四大护法,花礼羿、射姑闻、风池星与井熏然踏入分河当中。
“魔君要从此处通过,需对半月前修罗之路,仙山二十八仙人之陨逝有个交代。”
“今日我入虚临,本为彦真盗我执魔一事,岂知虚临无涯阁主仙梅青云与神界堕神河瑜似有谋事,协助鬼王攻打幻海,我也想请虚临山的各位给我一个交代。”
“这……梅青云已于今早登飘渺界,此时不再虚临,魔君此言,已无对证。”
“幻海与虚临一衣带水,我不想幻海有事,更不想虚临被龙、鬼两族染指,今日,我封闭幻海,我们相安无事。修罗魔眼一役,二十八仙众不知退守,干预我魔界之事,有错在先,何况当时事出突然,他们的死并非我一手促成。今日,我要带执魔离开,我不想滥杀无辜,你们好自为之。”
话已出,再不许有片刻耽搁,速战速决,离开是非之地才是当下决策。我踏上满月之弓,向着千丈瀑布顶端飞去,花、射、风、井四人紧随而来,分河之口开始向内弯曲,我心中念到:快些!再快些!
正当此时,飞瀑当中,忽有百剑过水而来,以左右夹攻之势挡住我的去路。催动魔晶,划出一道球波,全力抵挡:“破——”
剑尖与魔晶冲突割裂,剑身竟毫发无损,强强相碰,排山倒海,又是一场硬仗!
我张开双臂,划出两道冥火之翼,犹如白鹤振翅,挥舞着向两边的瀑布刮出一道罡风。
花礼羿、风池星二人旋即没入飞瀑中,以仙法加固出两道紧密结实的水墙包裹着百柄仙剑再次袭来,再次堵住我的去路。
无法,避之不及,我与满月之弓一同冲入了水瀑中。
水流开始如鱼群一般翻滚,我虽有魔晶护体,但也渐渐发觉水流搅动非常,阻力越打越大。渐渐的,四人已经追赶上来,射姑闻和井熏然冲到了我的前面,百柄仙剑顿时改变方向,百剑双双合并,朝着我的面门冲来。
幻身应声破碎,让我有机会脱身离开水体,再次操控魔晶结出幻境,将四人通通包围,行云流水,刹那功夫,满月之弓形影不离,体会到我心意,猛然法力,飞出了分河合拢之下最后的缝隙。
离开了仙界的围堵,收神凝视,发现自己早已在九千丈之上,向下望去,仙山之中人影频繁,似有事发生,刚想松一口气,凝神寻找擎天九阵的方向,想看一看阿难偷梁换柱的手笔,那只变幻成执魔样子的大雁玄羽,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只轻箭悄然无声突然出现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