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我还是熙城,神树之上的光明之果,他注定的一生。
可我不是熙城。阴错阳差,我与熙城有同样的容貌,却有着不一样的身份和前生,就像川琉和那水中的人,都是可怕又可悲的陷阱。
“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你杀了多少人!你还要杀多少人!”一时无措,到了此时方知道,川琉戏、钟珈盈、达子瑜在自己心里,有怎样的位置。
临缜因为我的叫嚣,有些失神,险些躲过山鬼的进攻。“你不是熙城——”此话出口,再无犹豫,手起刀落,长枪落地,众鬼服臣。
“若有人闯阵,我不会轻易杀死他们。告诉我,你是谁——”风萧萧,金甲逼近,长风混乱,深紫色的头发轻轻搭上了他的肩头,飘过他的风云戟,截断了一生。
“你是魔,却和熙城一样的样貌。”临缜盯着我的眼睛,有些不解,转而闪过不易察觉的自嘲,“多少年了?我竟然还在这里……”
我哪堪这样的落寞,全数收在眼里,在他转身的一刻,‘忘乎所以’,将将环住他的身体。
无论是我的心,还是熙城的心,都该漏掉一拍吧!
我不知道他是否会牵起嘴角,获得一丝的满足,只知道当他再次转身,望向我已然哭花的脸,笑了。
“你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临缜如是说。
我是惊慌还是无措?
“阿——”他看了看自己乱蓬蓬的手,轻触肌肤,摩擦又有力,“是熙城来了,我便该走了——”
“为什么熙城来了你就要走?我不是熙城!我是小果子,我只籽言,你知不知道?记不记得?”
“我因熙城而生,当然因熙城而死。只是若我离开,哥哥便危险了。”他面色凝重,透着恳切。
我心乱如麻,“何来哥哥?何来离开!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了,不要再离开了!”
“傻孩子,我守不住秘密了,都未曾像你这般哭泣,你这又是怎么呢?”临缜笑道,“别哭了,熙城从来不像你这般爱哭。”他转身要走,我夺身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会时空倒转,我就会忘了你说的话了。无用的!”
“你不能忘了我!永远不能!”
临缜原地转身,抱臂纠结,转而看了看星空,“我已然都忘了……”说罢,不顾我滑落的手臂,继续向前。
“你要我杀你吗?你何其残忍!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不给我吗?”我一字一声,没了力气。
“你是魔族,你有这个本事——杀我!”辨不清的语调,轻飘飘地走了。
“告诉我,他是谁?”我的心冷了,血冷了,神冷了。
“他叫洳(ru)英,我的哥哥,天神的第一个孩子。”
“好,我记住了……”片刻之后,总该抉择,“临缜,可愿与我一战?此战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清他是怎样的神态,说了一个“好”字。
世界上是不是有这样一件事,你不愿意说,也不愿讲明,说了,立场;不说,角色。其实说多了也是乱解释,凡是不想隐藏真相的人都说得少,也都显得冷冷得狠绝,临缜这一死,足矣表明,我们之间隔着的其实不是十几万年的时光与等待,你来了,我走了,这便叫做檫身而过。
我没有时间对这场意外叹为观止。花烈指着星星蹦的老高大叫,“换了!换了!山鬼们要醒了!要醒了!”
我此时从舌头到肠子冷到了底,冥焰燃了起来,别说是山鬼,除了魔,是什么都烧得一干二净。花烈一边拍手,一边转身一跃,跑回了洞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在洳英身上摸了一通,举着一颗漆黑晃着月光的珠子就屁颠屁颠叫,“我拿到了!花烈拿到魄府阵珠了!”
我拖着火焰走过一片虚无,“花烈,你若收了这个珠子,就要对阵中的七百山鬼有个交代。”
花烈狂眨眼睛,“花烈不明,我和魔君大人一起出去,难道不好?”
尸体中此时缓缓站起一个人来,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籽言……”
川琉戏。
“呀呀!他们猫在了鬼堆儿里面,临缜魂消了,他们便解了咒醒了,魔君大人,再不走——”
“花烈,若你出了八星还魂阵,你会知道我此刻用意。”说罢,卷起一阵无名风,将川琉、钟氏、达氏三人在山鬼苏醒前一刹那,带离了八星还魂阵。花烈手握着魄府阵珠,瞬间急红了眼睛,再加上时空倒转,逆生,几百个尸体一一苏醒,只盯着偌大世界上这一个矗立的小人儿,“打一个也是打啊,打两个也是打,打七百个……打打打打打——”
我不知道花烈是怎么出来的,当然,他也再没提起过,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变了模样,他觉得花烈是个过去,要加上将来,所以,他告诉我,他叫花烈成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