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春兰鼓舞惊神传 玉娘强手争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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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春兰鼓舞惊神传玉娘强手争机先

  义演少不了主持人,主持人就是前日岁考通过,重获秀才功名的白乐成。白乐成岁考优秀,录为“禀生”,每月享有朝廷的俸粮。虽然俸粮少,但是有身份,而且娘子又能干,刺绣可以卖得好价钱,就不再去范家义学教书了。

  白乐成头戴瓜皮帽,身穿红长袍,外加黑马褂,满脸喜气,十分精神。白乐成站在台上,踌躇满志,摇头晃脑,开口即言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诸位,今施棋圣和绣琴姑娘,携手富丽画舫,在我乡义演赈灾,实乃‘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也。我乡士绅名流、公子王孙,应声而起,正如夫子所言‘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义演是仁,观者亦为仁,诸位以为然否?”台下掌声雷动,齐声喊道:“我欲仁,斯仁至矣。”

  白乐成摆动双手,掌声渐息。白乐成又道:“下面有请本县青天大老爷刁大人发言,为我乡仁者仁事立说。”

  刁县令站在台上,干嘛两声,道:“‘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我江阴忠义之邦,自古多忠义之士。何为忠?为皇上分忧是忠。何为义,为百姓安身是为义。本县身为父母官,铭记‘忠义’在心,不敢有半点懈怠。此次长江水患,江阴赈灾颇显忠义之风,多有仁者仁事,朝廷诏令嘉奖。此乃本县之光荣,江阴众乡亲之光荣。”台下掌声雷动。刁县令又道:“子曰,‘当仁,不让于师。’赈灾之事,以仁贯之,能持否?”众人答道:“能持,能持。”

  接着,施襄夏上台发言:“弈棋之道,在于仁心,有仁心才有仁术。棋如流水,行乎当行,止乎当止,皆自然造化,合太极阴阳、五行八卦之理。余一生弈棋,却非棋人,于棋中静悟山之仁、水之智,养浩然之气,是也。曾有人问,先生以棋入圣,何圣为哉?余答曰,‘仁者无敌’。棋到最高处,功夫在棋外。蒙江阴义士盛情相邀,襄夏此来,名为赈灾,实为求仁,借江阴灵秀之地,与诸位共养浩然之气。浩然之气,至大至刚,气贯长虹,气冲霄汉,永世长存。”台下掌声雷动,齐声喊道:“浩然之气,永世长存。”

  最后,范昭上台,说了几句感谢的客套话。

  更声响,戌时正。富丽画舫春兰第一个登台亮相,表演鼓舞《神传》。大幕拉开,春兰一身劲红紧装,背着一个小花鼓,手持两根敲鼓的鼓槌,面戴薄纱,立于一面大鼓之上。那些轻狂少年见不着春兰秀容,起了一片唏嘘声。

  扬州,瘦西湖,游艇上。玉娘将白子长出,道:“老爷,龙翔九天,凤鸣九霄,这棋精彩了。”范老爷喝了一口茶,细细审视棋局,一条白龙贯穿棋盘,白二子已呈凤鸣之势,不由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丝竹声起,春兰随着音乐节奏翩翩起舞。轻跳回转,舞姿曼妙。或金莲踢鼓,或纤手击鼓,时快时慢,时停时动,甩袖折腰,娇躯翩转,秀发飞扬于夜风,身影缥缈于月色,舞乐韵合,妙至毫巅,令在场众人屏声敛息,目不转睛。不知过了几时,春兰快速踏步转身,越转越快,鼓点越来越密,旋律越来越急。春兰右足使劲一踏鼓面,“嘭”的一声,身子弹起,在空中急转一圈,猛一甩头,轻巧落下,半跪于大鼓之上,音乐声嘎然而止。面纱飞起,在空中慢慢飘落,一张俏美小脸微微含笑,秀目秋波流转。面纱飘落下来,正好落在春兰的头顶上。全场一片沉寂,骤然,掌声如轰雷般响起,有轻狂少年挺身大声欢呼。春兰站直身,行了个鞠躬礼。

  贵宾席,张员外道:“半年前,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了一个小妾,能歌善舞。看了春兰姑娘的鼓舞,我的小妾,只配给春兰姑娘提鞋子。花大姐,我愿意出三万两银子买春兰姑娘。花大姐若能割爱,打今儿起,花大姐就是我张浒湥的朋友。”此言一出,众贵宾都笑了起来。陈慧显笑道:“张员外,你富甲张家港,所以想着要将倾城之色收藏于家中。”张员外老脸一热,忙道:“老夫是说,出三十万两银子买春兰。”

  花大姐对春兰招招手,春兰从台上走下来。花大姐一指张员外,道:“女儿,张员外想出三十万两银子买你,你意如何?”春兰垂首道:“女儿的事,全仰妈妈做主。”花大姐在张员外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员外面容一惧,道:“春兰姑娘凤舞九天,老夫走眼了。”刁县令耳朵甚灵,一双老鼠眼一直在春兰娇躯上转个不停,听到花大姐的耳语,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许时今(范昭)穿越时空时,身体被奇异能量清洗,不但记忆超强,而且耳聪目明,现场声音虽然噪杂,隔着施襄夏和刁县令,范昭还是听清了花大姐的附耳之言:张员外,春兰姑娘是扬州万里红山庄的人。范昭见张员外面生惧色,心想:“扬州万里红山庄,这是什么地方?令张员外如此害怕。”

  花大姐笑道:“春兰姑娘来到面前,张员外没有一点表示?”张员外摸出一锭银子,道:“花大姐,这十两银子,赏给春兰姑娘买点茶水。”后面汪公子大声道:“张员外,春兰姑娘首演,你只打赏十两银子么?”张员外一脸尴尬,不作声。汪公子又道:“花大姐,你使春兰姐姐过来,本公子赏银五十两。”原来,汪懿轩汪公子的爷爷是扬州大盐商汪应庚。乾隆初年,汪应庚捐资五万金重修扬州府学,名望甚高。汪公子自幼就养成了扬州盐商风流儒雅的气质,长大后多了几分轻狂,喜欢玩赏风月,颇有些名头。十日前,汪公子听说施襄夏和绣琴姑娘要在江阴义演,便独自过江阴玩耍等候,在富丽画舫和夏荷、秋菊、冬梅打得火热,大把大把银子花了出去。张员外识得汪公子,不与他争面子。

  花大姐道:“汪公子,打赏春兰五十两银子,呆会还有夏荷、秋菊和冬梅呢。花钱太多,小心回去给汪老爷打屁股。”汪公子大笑,道:“花大姐若是心疼我,便着一位姐姐留我一宿,我就是使上一千两银子,也值了。”花大姐媚笑道:“不是花大姐不肯心疼你,实在是我女儿的芳心不肯留你,我这个做妈妈的也没法子。”众人一阵哄笑。

  雷仞不识得汪公子,见汪公子言语冲撞张员外,又这般嚣张,忍受不了,仗着张员外的财势,大吼一声,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自恃有几个臭钱,便在这里张扬。”汪公子脸色一变,抱拳道:“这位兄台,恕小生眼拙,不识得你,请问有何见教?”雷仞一拍胸口,道:“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雷仞是也。就是看不惯你小子在这张狂,特地给你小子提个醒。”汪公子大怒,正欲发话,张员外站起身,骂道:“雷仞,你坐在后面只管看戏,谁许你开口胡言的!”雷仞受张员外斥责,不敢再说话,只是横眉冷对。张员外对汪懿轩一拱手,道:“汪公子,乡下人粗鄙,还请汪公子海涵。老夫张家港张浒湥,与尊祖父汪公有数面之缘,与令尊曾有生意上往来。尊祖父汪公富而好礼,笃于宗亲,是张某敬仰的长辈。七年前汪公仙逝,老夫还去吊唁。汪公子回到扬州,请代老夫向令尊问好。”

  汪公子见张员外这样说,性子缓了下来,道:“适才是小生眼拙,不识得张浒湥员外,言语冲撞了老先生。失礼之处,望老先生莫怪。”

  范昭见一场冲突平息,吁了口气。

  扬州,瘦西湖,游船上。玉娘将白子厚实贴长,道:“老爷,一时用强,现在苦了。”范老爷道:“当出头时须出头。”说罢,执黑于A位跳了一手。

  玉娘微微一笑,接道:“当出手时须出手,不当出手莫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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