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的房屋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破败古老萧条
明明是记忆里习以为常的模样只是如今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数以万倍的辛酸
哽住心里酸涩秦阳沉思了好半天这才掏出手里那把已经好几年不曾用过的钥匙
几年了他们家的锁依旧不曾换过
老人总怕他们某一天拿着钥匙回來忽然间开不了门
所以这锁就算再破也依旧是他当初离开的那把
年月的流失终究还是免不了物是人非的痕迹斑斑锈迹的老锁打开之后秦阳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飘飘荡荡了两年他似乎这个时候才真正的脚踏实地落叶归根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两年里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他其实从來都沒有离开过这里
然而他终究还是离开过的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已经深入骨髓得让他再难自欺
整理好心情他简单的收拾了屋子
这个在记忆中总是充满了暖意的房屋如今确然已经到了腐朽的时机
屋子里满是潮湿墙壁之间似乎漏着风一般走在极个别房间里隐隐地更能闻见一股清晰的霉味
恶劣至极的环境如果不是真的确定屋子里是有人住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的一家人已经搬走了
心里止不住的酸哽
在他的记忆里爷爷奶奶都是爱干净的人
可这房子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
看來这短短的两年多时间他们真的已经急剧的衰老了
老得宁可这房子漏雨发霉也已经沒有力气去收拾
……
简单的收拾好房间之后秦阳看了看天色时间也还早
但是爷爷奶奶不管脚程是快还是慢这个时候也该到家了吧
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正想着熟悉的声音便大老远的响起來
“阳阳”
熟悉至极的亲切叫唤这是午夜梦回中出早已记不清出现了多少次的音色
秦阳想过回家见到家人的时候自己会有感触但他从沒想到这感触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的清晰而直观
他整个人轰然一声原本铸就的一切仿佛瞬间就消失了般
他怔怔地看着老人两眼有些莫名的发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回來了”老人也是双眼通红
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感慨与震惊但更多的则是意外的喜悦
“我回來了奶奶”万千感慨终究只凝为如此直观简单的一句
“要回來也不提前说一声整的大家都不知道的你大老远的回來路费挺贵吧都说了我和你爷爷都好沒事儿就别浪费这个路费了你在外面上学花费大我们也帮不上你……”
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念叨他的家人总是这样省吃俭用的想尽一切为了他们
明明想念明面惦记可也能忍耐着压制
“沒事的奶奶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担心我们了”感慨地笑笑秦阳问:“对了小雨和爷爷呢”
这不问还好一问老人那刚刚消停的眼睛骤然间又红了起來
“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这些年的年纪大了你们心里也都知道我也跟他说了不要喝酒可今上午在镇上他遇见了以前的老同学两个人一高兴就……”说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出來
秦阳的心陡然一震
“就怎么样了”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多年在外他真的害怕自己一回家就……
“他喝酒了牙又开始疼了而且身体的那些个老毛病也犯了我送他去卫生院了医生说要住几天院我这不回來给他收拾东西么”
听见这些秦阳的一颗心才算是慢慢回落了下去
他还以为……
“您也别着急我跟你一起去”
老人的身体总是免不了病痛缠身的只要不是大事儿就都好说
“诶好”
收拾好东西一老一少互相搀扶着走上马路秦阳正要拦下一辆代步的摩托车他的奶奶就率先将车拦下了
秦阳终于有些欣慰
还好她的奶奶并不迂腐知道该花钱的时候不去含糊
“大兄弟啊要上街么”
“可以啊咋地秦老太太你要上街啊”
很明显司机和老太太的熟稔的
秦阳怔怔的想着如果自己不是常年在外念书大概也是认识这个司机的吧
“是啊我家那口子住院了我这不回來收拾东西去照顾他嘛我刚刚回來的时候还坐你家兄弟的车呢”毫不顾忌心中的秘密淳朴善良的老人只跟人打一个招呼便将自己的所有遭遇全部说了出去
看着这样的奶奶秦阳忽然有些感慨
在外面的花花世界呆久了这样的淳朴天真他有多久沒有见过了
“阳阳啊上來吧”刚将老人扶上摩托车老人就示意他身后的位置
秦阳怔了怔
三个成年人坐一辆摩托车怎么也是超载的
早些年他沒少干这种事儿可是如今……
看了看年纪已经不小的奶奶他摇了摇头说:“您先去吧我随后就來”
安全至上比起超载的风险他更愿意将奶奶交给乡里乡亲间经验老道的摩托车司机
“这是”司机这才看向秦阳
老人忙接过话茬:“大兄弟啊我跟你说这是我孙子在外面上大学刚从外面回來看我呢……”
近乎炫耀的介绍可在这个偏远淳朴的地方更多的则是一种满满的自豪与幸福
就在那司机刚启动的时候秦阳又拦住了另外一辆经过的摩托车
乡下不同于城市沒有出租车汽车也更是少的可怜
大部分人的代步工具都是摩托车而许多有摩托车的人也兼职了这里的代步司机
虽然是无证驾驶但乡下毕竟是乡下山高皇帝远的也沒有人管这些
而且摩托车可从來沒人会晕车的
一个多小时脚程的马路摩托车用了五分之一的时间就将两人送到了目的地
秦阳付好车钱之后老人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疼
花钱心疼可不花又实在不行的这种矛盾观念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一般周而复始地折磨着他们
秦阳知道可他也明白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奶奶你放心咱们不差钱哈你别心疼那点”
老人一怔忙拉着他走到角落里低声道:“不差钱怎么会不差钱呢你上大学与样样都是要钱的还有小雨她的开销也那样的大咱们家怎么可能不差钱呢”
对于自家的窘况老人们总是爱面子生怕谁听了去从而看不起自己
秦阳倒沒注意这些他从奶奶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齐慕繁给了秦小雨不少钱这事儿他是知道的而且自己的积蓄也都在她那里
可如今看來小雨似乎并沒有把钱给家里人
不应该啊小雨明明是个很孝顺的孩子的
“奶奶小雨呢”
“小雨啊”闻言老人的身形怔了怔:“她不是还在上课么她们学校放假晚啊估计还要等几天才会回來”
秦阳的心骤然一沉
小雨明明前不久就回來了可她却沒有回家
她去哪里了
在病房里见到苏醒的爷爷爷孙俩一阵唏嘘之后话題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冒了出來
男人和男人到底还是话題更多不管年龄的差别有多大
见爷孙俩聊得开心六十多岁的秦奶奶猛然一惊道:“呀我忘了一件事儿”
“什么”秦阳问
“我们今天是來卖生姜的啊光顾着你爷爷这病了我们弄來的生姜还在人家店里放着呢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卖了它去你俩先说着话”
“那你还不赶紧去”秦爷爷一脸急切地道
庄稼人一年到头就指望着地里的东西换点钱要是他们把地里的东西丢了那无疑就是去了半条命了
“还是我去吧”秦阳说
“你去凑什么热闹啊”
秦爷爷拦住他:“你知道最近的生姜多少钱一斤么你知道哪些人是姜贩子哪些人又是咱们信得过的常客么再说了哪有大学生去卖生姜的”
一番话说下來秦阳彻底无地自容了
他好像真的一无是处沒啥用
沉默了一会儿秦阳开口问:“爷爷小雨……”
“别跟我提她那小丫头都快气死我了”老人猛地开口打断他不同于秦奶奶的无知单纯他的心里仿佛独自藏着许多的事情
一提到秦小雨整个人就跟刺猬似的
秦阳怔了怔:“她怎么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爷爷对于很多事情肯定会比奶奶知道的多
这一点秦阳从不怀疑
“那丫头打了好几次钱回來那数额都快够把咱家的房子铲了修一栋楼房了”
“那那不是挺好的么”秦阳呐呐着不去思考这话里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