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这里是小地方,食物的种类和味道……”
“我知道。”
听着电话里那几乎是耐心的解释,齐慕繁嘴角不自觉就扬起一了抹弧度,问:“你回家一切还好吧?”
电话里明显怔了怔,可也只是瞬间,就如常地回答了:“还好,当然还好了。”
“秦阳?”齐慕繁手中的筷子一顿,声音几乎是当场就沉了下来。
“你有事儿瞒着我!”
“我……”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
齐慕繁紧接着问:“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什么打给我的号码不是你的手机?”
刚刚的手机号码他不是没看,只是知道他手机的人向来不多,所以估摸着是认识的人也就接了。
可如今看来,秦阳没拿自己的手机打电话,这可绝不是大山里手机没信号这种巧合所导致的。
“手机……”
似乎是犹豫,又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般,好一会儿秦阳的声音才慢慢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下午的时候……”
才刚开口,一个突兀的声音,便机械似的从旁边闯入了通讯里。
“时间差不多了,你的电话该挂了。”
“好的,马上。”秦阳听从地回答着。
齐慕繁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们的出行虽然并不避讳,可到底是大隐隐于市的做了多方准备,照常理来说,秦阳是不可能被什么人盯上的。
难道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不成?
这一次,并非他的布局参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实在让他措手不及了,想起秦阳也许会遭遇的,齐老大的心几乎是当场就凉了。
“你在哪里?”
越想越觉得恐怖,说话的瞬间,齐老大的身子像是一颗火炮般,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蹿了起来。
“派、派出所……”
话落,电话便被强行切断。
齐老大皱了皱眉,心中的大石这才骤然间放下。
派出所,不管怎么说,那比起不知道的回答实在好出了千万倍,起码在瞬间给了他一个无比心安的信息。
那就是,他没有被自己的某个对手绑架。
心中,暗舒了一口气。
拿起挂在一旁的外套,齐慕繁一边出门,一边开始登陆着自己和下面眼线联系的邮箱。
没有,什么也没有。
齐老大皱了皱眉,狐疑着给其中的几个负责人,打了对他们的第一个电话。
秦阳这好端端的回趟家,怎么莫名其妙就进派出所了?
他留在这边的这些眼线,都干什么吃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拦着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告诉他。
电话打了半天,都没有人接通。
齐老大心中郁气更盛,当初负责安排这些眼线的是白夜,白夜的细致和周到他一直是放心的,可是现在……
电话很快被接通。
齐慕繁根本不等白夜说话,质问的声音就哔哩啪啦地丢了出去。
“你当初安排的什么人在这边,为什么一有事儿,忽然间就都联系不上了?”
话音刚落,黑木尴尬地声音就急忙跳了出来:“老大啊,那啥你等等啊,我这就帮你叫他。”
齐慕繁身影一怔。
白夜和黑木?
正想着,白夜的声音便忽然响起在了电话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我这就跟你切换到他们体内植入的内部通讯啊,咳咳……”
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伴随着一阵窸窣的动静和咳嗽,紧接着一阵节奏感极强的键盘声便传了出来。
齐慕繁皱着眉打断了他,“算了,我自己去弄清楚,你早点睡吧!”
白夜的身体向来不好,到了冬天,即使屋子里有暖气,也时常感冒,刚听起来,明显是正发着高烧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黑木居然在他身边。
这两个人……
没去想太多,齐慕繁从不是一个喜欢干涉手下私事儿的老大,他敢用手下的人,那就是对他们的性格有着再准确不过的评估的。
他们可以感性,可以风流不羁,但只要关键时候足够的睿智,不会影响大局就好。
“老大都发话了,你还是赶紧回去躺着吧!”从白夜手里抢过笔记本放在一边,黑木皱着眉,赶紧扶着白夜躺下。
这个人本来就单薄,偏生还一副神神在在什么都不担忧的样子,平日里看着就让人一副喜欢不起来的样子,如今一到冬天又跟个病秧子似的,看起来简直更让人受不了了。
乖乖的躺回床上,白夜怔怔地看着一脸不爽的给自己盖被子的黑木,说:“受不了,就赶紧走,省得你不快,也更别在我面前碍眼。”
不说还好,一说黑木几乎当场就暴跳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想啊?”
“既然想走,为什么留下?”白夜问,平静无波的脸上不带丝毫的表情,就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般,但整个人却又似乎带着说不出的认真。
“问问问,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啊,那多给你面子!”黑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起旁边的温度计,粗暴地就掀开了他的被子,然后丢进白夜的胳膊窝。
“夹稳了,子炎这家伙不在,你要是烧坏了脑子,我可不管你啊!”
“为什么留下?”白夜又问。
黑木狠狠地瞪他一眼:“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你丫的找抽啊你!”
“不想留下就走啊!”
仿佛不带任何的感情与留恋,白夜说:“何必勉强。”
“我丫的就是喜欢自虐,你管得着么你?”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黑木本来就身板壮实,这声音一吼出来,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在了一起,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山一般。
然而白夜依旧分毫不为所动。
他怔怔地看着他,就在黑木以为他要松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他忽然间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轰的一声,黑木觉得他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间断了。
“你,你说什么?”
白夜皱了皱眉,一字一句地问:“你有事儿没事儿的时候,为什么总跟着我?还有那次,郭晏殊的事情,你为什么帮我出头?现在我生病,为什么我让你走你都不走……”
白夜越是冷静地说着,黑木的脸色越加暗沉阴黑。
他一直觉得自己坚守着为哥们两肋插刀的准则,是一项无比正确的选择,可是现在,似乎在白夜看来那些东西都可笑的离谱至极。
就仿佛,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罢了。
“我丫的犯贱可不可以啊?”咆哮出声,黑木怒吼一声,大步流星地就朝着门外走去。
谁爱管谁管,他丫的再也不伺候他大爷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刚走到门口,白夜的声音又忽然间蹿入到了他的耳朵里。
黑木身形剧震,猛地转过身看向白夜:“我喜欢你!你不就是想要我说这个答案么?好,我说,我就是喜欢你,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怎么样,满意了吗?”
白夜狠狠一怔,苍白的血色仿佛骤然间失去了血色。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骤然间冷凝,两个人一壮一弱,一站一躺的对视着,沉默了许久,白夜的声音才淡淡地打破这份平静。
他说:“可我不喜欢你。”
冷漠到几乎无情的语气,即使明知道黑木说的是被自己逼出来的气话,他也仿佛真的当了真一般。
“你丫的当谁犯贱,真的会喜欢你啊!”狠狠丢下一句,黑木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他是眼瞎了,才跑来关心他。
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关上,白夜怔了怔,拿出夹在胳膊下的温度计看了看,三十九度五,还好,死不了。
随手将温度计塞在枕头下,翻了个身,继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刚打完电话没一会儿,秦阳正要回看守室里呆着,一个声音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白天的事儿,再跟我叙述一遍吧,原原本本的。”
“警察先生,这事儿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秦阳有些无语。
若是从前,他肯定早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这两年里,再大的风浪他都挺过来了,眼前的这点,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经历太多,他终究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遇见事情就六神无主的单纯学生了。
“饭每天也要吃三次,你会因为吃的烦了,就选择再也不吃饭了吗?”近乎玩笑般的话语,可他说的时候,整个人却没有半点玩笑的踪迹。
秦阳只好一五一十地再次交代事情的始末。
下午,他乘着下乡的公共汽车到家。
秋冬的季节,屋前的树林大多萧条残败,唯独几棵上了年岁的松柏树还生机勃勃在这个隆冬季节顽强着。
可即便如此,地面上还是堆满了腐朽的枯叶,几只小狗在上面打着滚的时,枯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秦阳?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先遇到的是几个邻居,他们看见他诧异之余,更多的还是欣喜与开怀。
乡土人家,大多纯善真诚,生活在一个村子里的人们,大多时候也是亲如一家的。
熟络地打完招呼,走到家门前的时候,才知道爷爷奶奶不在家。
猛然想起今天是乡下赶集的时间。
是了,偏远落后的山区,大多数人都有着晕车的习惯,所以也都不愿意出远门。
他们村子里,也就年轻人愿意乘车进城,而老人们,往往更愿意走上几个小时,去村子以外的一个小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