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的确是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但过程中却对他视而不见,直接冲向了一旁的休息室。
这么多年,齐老大几乎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忽视。
浑身冷意如霜,齐慕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站起身来,紧接着跟上秦阳的脚步走进了房间。
“呕……呕唔……”
洗手间里,秦阳面色苍白地趴在马桶上。
胃部那翻江倒海一般的搅动,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掌一般,牢牢地牵扯着他的每根神经。
黑衣人的车速的确是很快没错。
可是他从小长在深山里,疏于和交通工具打交道,那晕车的症状还是上了大学之后才慢慢地缓和了而已。
可缓和的也仅仅只是平日里的车速而已,今晚这样赛车一般的极速漂移,他的身体是真的吃不消了。
“呕……”
连绵不断的呕意一阵阵袭来。
本来没吃晚餐,肚子里就没什么可以吐的东西,这吐了不一会儿,甚至就连酸水也吐不出来了,只剩下一阵阵难耐的干呕。
而齐慕繁几乎是一进房门,就听见了洗手间里的动静。
那样强烈的呕意,仿佛是连内脏都恨不得吐出来似的。
“……”
没有说话,一脸不爽靠近的齐老大,转身离开时,脸上隐隐的戾气更盛。
而洗手间里,秦阳好不容易熬过那阵艰难的呕意,紧接着在洗漱池边漱完口又伸手拍了拍脸颊,这才拖着有些虚浮的步子走出洗手间。
刚刚进屋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看见齐慕繁。
只是那时候,他不敢说停下来说话。
就怕一张嘴,肚子里的东西就会喷泉似的涌出来。
客厅里,气氛冷沉压抑。
齐慕繁坐在沙发上有条不紊地翻着文件。
他今晚戴了一副细边的金丝眼镜,本就俊朗儒雅的形象更添一份文艺的气息。
他这样子,本应该是和谐如春风般的暖意融融,可是现在萦绕他周身的却是一股幽幽的冷意。
秦阳就站在他身边的不远处。
两个人,一个是看上去深不可测的得心应手,而另一个则是明显百感交集的局促不安。
虽是高下立见的差距,但两人却谁也没有说话。
“……”
秦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时不时地抬头偷瞄一眼齐慕繁,嘴唇动了好几次,也终究没能张开嘴说些什么。
不是不想解释,只是齐慕繁一早有言在先。
他从不听解释,而他一向关注的结果,自己明明没有迟到啊。
秦阳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的确是在一个小时内赶回来了。
“面前有水和药。”
眼睛依然盯着手里的文件,齐慕繁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半丝情绪。
“啊……”
急忙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秦阳走上前拿起药吃了下去。
“谢谢。”心里涌出微末的感激。
“……”齐慕繁依旧没有说话。
偌大的客厅里,气氛越加的压抑。
就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上似的,秦阳觉得自己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沉重,双腿慢慢地身子都有些站不住了。
下意识地挪着脚步,朝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谁让你坐下的?”
屁股还没挨到沙发,那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声音带着委屈和颤抖。
虽是如此,秦阳的身子还是陡然站了起来。
那个人,他明明没有盯着自己,他怎么知道?
齐慕繁依旧一言不发,秦阳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咬了咬唇开口,“时候不早了……”
“……”回答他的,是齐慕繁突然的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的冷漠与戾气,虽有些看不真切,但那种迫人的感觉,却被镜片有意无意地折射放大了。
秦阳的心脏一瞬间跌落谷底。
齐慕繁生气了,可他到底生什么气呢?
秦阳不敢问为什么,更不敢解释,他不敢说半个字。
于是他只能像个木桩一般老老实实地站在屋子中央,任由自己的双脚在地面越陷越深。
“……”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而又诡异。
齐慕繁依旧坐在沙发上,手里的东西先是文件,再是报纸,到了最后甚至看起书来了。
有时候同一个姿势太久了,他也会换个姿势,间或揉一揉眉心,或者闭上眼睛养养神。
而他面前的秦阳可没有这么自由了。
他自始至终都老老实实地立在客厅中央,木桩似的板板整整的。
当然了,前提是忽略那早已经开始发抖的双腿,和不住冒冷汗的额头。
从小他的身体就是贫血加营养不良,体质向来都是算不上强壮的,况且下午还没吃饭。
刚刚那一吐更几乎去了半条命,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
眼前一阵一阵的开始发黑。
本来亮堂堂的客厅里,那灯像是接触不良似的,一明一暗地晃的人几乎脑袋都疼了。
不住地闭眼和轻晃脑袋,秦阳那被汗水黏湿的身子也开始无意识地晃动着,像一颗悬崖边上的枯草一般。
终于在眼前一个猛然漆黑的时候,深深地跌入深渊里面……
齐慕繁皱着眉看向怀里昏过去的人,这几个小时里他虽然一直在看东西。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实自己压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的整副心思和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秦阳身上呢。
所以,他才能在他昏迷的时候,立刻的接住他,不至于让他摔在地上。
好吧,您老都把人罚站罚到昏迷了,再摔一下又会怎样呢?
……
“……”
喉咙里像是火烤似的,干的仿佛开了裂的田垄一般,出于身体对水的本能渴望,秦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
听见床上的动静,不远处书桌边的齐慕繁缓缓朝着床边走过来。
面色温良如常,不带半分的危害。
想起昨晚自己硬生生的晕倒。
秦阳身子微微一抖,却又不敢不回答,只得点点头“恩”了一声。
那声音一出口,干哑的仿佛冒了血似的。
齐慕繁皱着眉,径直从一旁倒了杯水,秦阳一接过来就咕咚咕咚地下去了个底朝天。
“谢谢。”
欲起身将杯子放回去。
这一动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一阵滞障,非但如此,自己藏在被子下面的身体,竟是未着寸缕,秦阳的脸色刹那间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