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森林里,似乎出现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唔——”
心脏突然出现的难以言喻的痛苦,让被Archer挟持的少女难过地按住胸口。
“学长——”
少女难过的声音引起姐姐的注意,她顺着少女担心的眼神,望向远方的森林。
“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又去那边了吗?Archer,我们赶快过去。”
另一只手抱着凛的红色骑士嘴角一撇,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靠我穿过半座城市去那森林,真是麻烦的旅程。”
“别废话,这次一定要解决Avenger。”
“姐姐……”
妹妹恳求的声音才刚出口,就被凛冷酷地打断。
“闭嘴,你没资本谈条件,也没资格恳求我。”
冷酷地拒绝之后,樱深深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藏进阴影。
少女纤细的背脊,似乎一直在颤抖着。
而在另一边,蓝白身影交错纵横的战场上,猛然暴发的怒气一击将圣白之王击上天空,再平稳地落向地面。
“你这家伙,一定逼开我,要让那家伙找上士郎吗?”
面对面前少女的指责,骑士王再次竖起手中的圣剑,悠然说道。
“Avenger是敌人最弱最不可控的一环,也是士郎最大的危机,在这时候解决他最合适。”
“骑士是为了守护而存在,我绝不能容忍你将Master身陷危机。”
“所以,你我的命运不应该重叠。莉雅,我的命运是成为王而不是骑士。”
银牙紧咬,被激怒的持剑少女重重踏碎地面,将自身化作风暴卷向眼前的敌人。
傲然伫立的王之身姿,高贵而不可侵犯,但在少女燃烧的怒火中,只想将那虚伪的形象打落尘埃。
——
突然间,某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涌现,莉雅停住身子,回头遥望她背后的远方。
“不用担心,士郎远比你我认为得还要强大,他会没事的。”
在莉雅放弃进攻的时候,圣白的王者也垂下剑安慰着蓝色少女,复杂光芒在王的眼中闪烁。
“一定没事的,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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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走了多久呢?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回首过去,本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依然历历在目。
渴望成为正义的伙伴,不去拯救别人就无法生存的寄生虫。
被唯我独存的罪恶感纠缠着,恨不得把自己的罪恶感也一并付出,化作那无知无觉的拯救之手,直到终于能挽救痛苦的自己。
于是与世界订下了签约,将自己变成正义的道具。
然而,那自我仍然存在着,爱着、恨着、痛苦地挣扎。
直到他在无止境的战场,终于停住脚步。
作为道具的意志仍然在前进,作为人最后的一点感情,已然到达终点。
人生,应该是有着执念便能前进的历程。
可能被毁灭、被终结、被威胁,但只要坚持自己的执着,便能在不断前进,在终焉到来之前,迈出前进的最后步伐。
男人本来这样认为,但他发现自己错了。
执着依然存在,终结也未来临,但他已经无法再前进。
因为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在提醒他。
眼前这重复循环的风景,便是尽头。
像是被地球束缚的卫星,无论如何前进,也只能在固定的轨道上重复自己的一生。
一路执着走过来的他,却发现一切已经消失无踪。
以为自己只有坚持着正义才能活着,正义不再。
以为自己爱着恨着才能活下去,爱恨黯淡消失。
以为自己为了光明活下去,然而最理智的分析也告诉自己,光明不会出现。
以为自己为了这世界活下去,但在眼前这行将毁灭的世界,自己依然能够前行。
那么,自己是依靠着什么活下来的呢?
已然消失的一切,对自己真的重要吗?
或者是——
一切既无意义。
一切亦无价值。
执着于前行的自我,疯狂地想要抓住某个活着的理由。
始终也绝望地找不到任何存在的借口。
那么,即使只有自我也能前进。
即使如此绝望地嘶吼,也止不住心头想要消失的痛。
——因为这是尽头。
一切都到了消亡的尽头,连这自我也到了尽头。
没有前进的价值,没有存在的意义。
努力前进着,却始终在原地,前进也无意义的尽头。
从胸口扩散的绝望蔓延至全身,滚烫的鲜血顺着钢铁的碎刃流淌下来。
名为卫宫士郎的男人低下头,打量着刺入胸膛的、黑白碎片铸造的短刃。
我放下剑柄,任由短剑留在敌人的胸口,一边后退着一边大口的喘气,想要将心底那绝望的情绪排出。
“呵……”
大概是想要笑吧,Avenger强忍着痛苦,咧了咧嘴,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将我的命运具现为剑,真是太适合我的武器……”
理性与情感,一切被那柄剑中的绝望湮灭,但Avenger还在坚持着站立,眼中有复杂的目光闪动。
“没想到还未成熟的你,居然也能亲手刺穿别人的胸膛,难道卫宫士郎无论也会走上杀戮者的悲惨命运?”
败者最后的问题在我的耳边如雷霆响起。
“不会的,我不会的……”
即使如此为自己肯定着,但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战斗变得如此决绝?
上一次被我刺杀的人,好像还是Berserker,为了活着,我早已夺走过别人的性命。
“哼……这当作我最后的提醒吧,你要为‘卫宫士郎’这个名字走出新的道路。”
Avenger的身体终于倒下,我的耳边听见他最后的低语。
“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旅途……樱。”
呼——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捂着自己胀得好痛的额头。
虽然全身上下都很疼,过度运动的四肢在颤抖,但这场铸剑之战负担最重的居然在头部。
看来长时间回溯英灵星河对脑部的负担最重,不过除了Avenger能借助两人的通感以及相同的铸剑追入星河,应该没有敌人能与我将星河变成战场。
对了,依莉雅。
我快速寻找着伊莉雅的踪迹,还好,她依然被我具现的数柄大剑保护着,我与Avenger的战斗并没有涉及到她。
看着我向她走来,挥手间解除了如盾牌挡在少女向前的大剑,白色的精灵猛地向我扑来。
“士郎,你赢了……”
“是的,我赢了,我有了足够的力量,以后我也会一直保护你。”
好像是害怕给我伤痕累累的身躯增加负担,伊莉雅只是轻轻地倚靠着我。
“不要离开我,我只要你别离开我。”
伊莉雅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我不得不俯下身体想要安慰她。
“我不会离开伊莉雅,我永远都在伊莉雅身边。”
当初只由于卫宫切嗣的因缘被联系在一起的两人,不知不觉地开始依赖着我,而我也夺走过她珍爱的父亲,所以,我要一直保护她。
白色的少女擦着眼泪抬起头,看向的时候,她的目光在我背后掠过,然后,少女的脸庞变得苍白如纸。
“士、士郎……看那里。”
顺着伊莉雅指向我背后的手,我望向Avenger倒下的地方。
那具躯体,正被一团黑雾包裹着。
是的,我忘记了,Avenger不只是一个人。
“嘿嘿,被发现了也没有办法,Avenger怎么可能这样死去,快给我起来——你我就是死亡啊!”
在黑雾的命令下,那具死亡的躯体再度坐起,一手将刺入胸膛的短剑拔出,带着飞溅的鲜血插入大地。
仿佛拔出了塞住某个不祥瓶子的塞子,可怕的感觉从心底涌现。
浓得凝成黑泥的恶意从那胸膛的伤口流出,瞬间覆盖了男人的身体,铺天盖地的散落出来。
那个是——
我曾接触过的感觉。
挥动巨大岩剑释放名为‘猎杀百头’的宝具时候。
在肉身死亡之前,灵魂先一步进入死亡的领域。
生命步入终结、灵魂失去载体、无法再战斗、无法再去爱去恨、无法再记录任何故事、无法再感受任何伟大,连绝望都无法感受的黑暗世界。
然后,截取这灵魂感受到的死亡,将其注入手中之剑,变成最强的剑技。
——而现在,我又感知到了死亡,死的世界在生的世界打开了一个孔洞,然后将世界所有的恶意释放出来。
明净的天空被黑暗笼罩、无尽的大地被黑暗覆盖。
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一道身影从远方向我疾射而来。
锵——!
钢铁交击之间,男人熟悉的面孔带着残忍的笑容出现在我眼前。
“接下来,是我的回合——!”
长刀挥舞间,黑泥飞溅在我的身上。
熟悉的疼痛感传来,这是当时与黑武士时战斗时,黑泥落在身上的感觉。
痛、痛、痛。
去死、去死、去死。
“啊——”
给我去死啊,好痛。
这是伤害过Saber的敌人真身,好痛。
“杀了你——”
沉重的钢铁落在我的剑上,无法阻挡的力量将我击退。
“嘿嘿,消耗了这么多,怎么还能让你在我面前得意洋洋。”
后退着踏在地上的黑泥当中,黑泥如有灵性地缠上了我的脚。
——
说不出来的痛。
像是被创造的宝具‘尽头’刺穿的绝望痛感。
我不能死,将剑刺入地面,借力向后翻滚,避开了Avenger的攻击。
“士郎,救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伊莉雅的声音。
对了,我要救她。
没有战斗的余暇。
挣扎着摆脱黑泥的束缚,我一边试图阻挡Avenger的进攻,一边向后望去。
小小的、白色的少女,正在努力向远方跑去。
在她脚下的大地,蔓延的黑泥正在她包围。
在她头顶的天空,黑色的阴影整个覆盖下来。
像是视界正在闭上眼睛,又像是宇宙正在向地开辟之前回退。
在这个固有结界内,伊莉雅无处可逃。
刺——
因为震撼而迟缓的时候,身体被敌人从背后刺穿。
“哈哈哈哈——卫宫士郎,你的身体归我所有。”
黑泥移动发出低沉的声音,顺着武器爬上我的身体。
我要死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精神在恐惧地颤抖,身体在猛烈地挣扎。
“没有用的,卫宫士郎,就在这里结束这一切吧。”
但是,还不能结束。
我还想救伊莉雅。
倾覆的天地之间,我还要救那唯一的光明身影。
心念一动,一支宝具在空中浮现,避开飞溅的黑泥向着伊莉雅飞去。
黑泥覆满了我的身体,包围了我的视线,无所不在地要钻进我的体内。
再给我一点时间,完成最后的拯救。
天地碎裂了。
虚假的、被黑泥污染的天空裂开,露出真正的天空。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布满了阴沉的乌云,但没有黑泥的存在。
只要用那支剑将伊莉雅带走,她就能活下来。
黑泥爬上了我的眼睛,才刚见过真正的天空,一切又要回归黑暗。
至少,我也救了一个人。
大概能欣慰的笑一下吧。
最近的视野里,突然闪过一点红色的光芒。
Avenger似乎在遥远的地方喊叫。
那个是——
“穿刺——死棘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