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哥,你娃儿还在看书,苏联都灭了。走,看新闻去。”曾宝贝说着就抢走王军手里的书,顺手从桌上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
“灭了就灭了,啥子有那么急嘛——你没去跟他们过那个圣诞节啊!咋个想到起我这来了?”王军揉了揉眼睛,慢腾腾的站起来,拿起烟灰缸走到字纸篓前倒掉烟灰,又拿起烟对曾宝贝说:“走啊,不是看新闻的嘛,你咋个还楞倒起呢?”
“烟还没抽完,你倒催起我来了,走嘛。”
公共活动厅中,已经坐满了人,王军和曾宝贝只好站在后面看。画面中出现的是红场,镜头对着一个人,这人正在声嘶力竭的演说着,下面一群整人群行激愤的的嘶吼着。画面又转向俄罗斯的领导叶利钦在奋力的演说着,一会儿又现出戈尔巴乔夫的演讲宣布苏联解体,最后又转向红场上,此时人情涌动,有大声喝彩的,有高声叫骂的,有拍手鼓掌的,有黯然垂泪的。这时的场面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异样的情绪,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惋惜,也许是兴奋,甚至是害怕。
新闻几分钟就过去了,看电视的都做了鸟兽散,没人高声喧哗,毕竟苏联离天朝远,别人家的事也管不着,只要不关系到天朝的事,自己就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该干嘛干嘛。
曾宝贝见王军若无其事的模样。说:“看你娃儿没啥反应,咋个想的?”王军鄙视了一眼说:“要啥子反应?关你啥事?不管咋个折腾,老百姓都要吃饭穿衣,结婚生子,嘴上说得好,都要看实际情况的。你以为上去了就安生了,说不定还要担心自己自身的安危。更何况归根结底,到底谁得利,是老百姓还是那些在上面的。所以啊,这些事啊,只要我们不进去搞那个政治,就不要太关心了,只要知道有这个事就行了。”
曾宝贝惊讶的看着王军说:“耶——看不出你娃儿得行啊,眼光看的远啊,这些都看的透。”
王军没好气的说:“啥子看得透喔,你又不是没看书,只要有动荡,社会不稳定,吃亏的都是老百姓。俗话说“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这句话就没说错。但是谁敢出头谁就准备挨刀子,那都不是你我这样的老百姓能够做的。何况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挨刀子。”
曾宝贝笑嘻嘻地说:“你说得对,反正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谁要想当出头鸟,谁就倒霉呗。不说这些了,回去睡觉。”
王军当晚给冬妮娅打了个电话,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要她不要担心,再过几天他就去苏联,不,是俄罗斯。并告诫她和别列科维奇一切安全为上。
王军躺在床上睡不着,看着天花板想着,他们的死活和自己没关系,只要自己能活着,而且活得更好,就是最大的胜利。现在从小受到的那些光荣而伟大的教育对现在的自己什么都算不上。只要自己能发达,还有什么不能办到。当然要隐藏好自己,不然被当成肥猪给宰了,那就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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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要到了,节后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
王军提给魏老猫送了点水果,结果魏老猫爽快的收下了,当王军离开时,她一再说以后不准再送东西,否则要生气了,不准他进门。王军满脸献媚的微笑,点头答应。
跟着又连续拜访了几位任课老师,送上水果和烟酒。还好这些老师终归是有品德的,有理性的,对王军的拜访很高兴也很感谢他送的东西,,一番叙谈过后,也大致了解王军的意图,这年月就是为了张文凭,谁也不会去当恶人,更何况送礼上门,诚意相待之下,虽然都没有说出口,但大家都心里明白。攀谈过后,王军高兴离去。
放假的两天,王军除了在家陪父母呆了一天,又到干爹家里拜访了一下。干爹彭云先由于挂靠公司还没业务做成,少不得要教育他几句,不过干妈和干妹妹都要帮他说些好话,再加上王军嘴甜,一会大家都喜笑颜开。
回到学校去,除了准备考试,还要去拜访几家建筑公司的采购经理,毕竟和他们还有业务关系的,感情要深还是要多多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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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教室里灯火通明,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过了。
王军瞧了眼正在抄写的曾宝贝、二胡、老脸、冬瓜皮、小船,一个个废寝忘食的,那个专注的劲头,仿佛告诉大家是在准备高考,而不是通常的年级考试。王军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太担心考试的成绩,但是也要做个样子给别人看。书在翻着看,内容却没记住多少,心却想到另外的地方,飞机票要提前3天买,到时告诉冬妮娅来接他,这样做是为了抽出更多的时间,和那些银行交涉,这事已经和冬妮娅通了气。冬妮娅也说了,和银行的联系好了。自己只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这是最关键的一环,绝不能失败的。
“你咋想啥子,都想得出神了。”曾宝贝碰了一下王军问道。
王军说:“没想啥子,就是有点想睡觉了。你都准备好了?”
曾宝贝说:“还没有,就那样。反正到时候抄呗,未必他们会让我过不了关?”
另外几人也停下手中的笔,小船说:“哎呀,不就是为了及格的嘛——”
老脸说:“自己多准备点,轻松些噻。”二胡说:“我都抄了这么多,不知道用的上好多。”
王军没好气的说:“有的抄还要那么多废话,那些别人没得抄的还不被你们活活气死了啊!考试又不像高考,监考轻松,咋个会抄不到。废话那么多。快点抄,不吵就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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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1月11日考试结束之后,等不到成绩出来,寝室里的小船和二胡、老脸、冬瓜皮,晨晓都收拾行李回家了,就王军和曾宝贝还留在学校度过这学期的最后一晚。
傍晚,两人或躺或靠在吱吱呀呀的床上,脚也悬空在床框上,一晃一晃的。房间的灯没有开,略显得有些昏暗,不时有一阵一阵的烟雾从两人所在处腾空而起。王军猛然一坐而起,按灭手中的烟蒂,喝了口茶,捧着茶杯旋转了几圈,说:“宝贝,你有没想过从这儿走出去,以后做什么啊?”
曾强也起了身灭了烟蒂说:“想了又咋个,没想又咋个。我和你的家庭情况,还有老脸都差不多。老头子都下来了,靠不到了,也帮不了忙,还能咋个样?不是打工就是帮工,难道还能当官或是当老板?咦,你说这个话有点意思,你是不是有啥子办法或是想法?先说好,你我两兄弟,以后出去后要帮到我点哈,我是没啥子搞头的,你说的让我感觉是有办法,那以后我就要靠到你了。”说完充满希望的眼光看着王军。
王军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拿起烟相互点上,才说:“想法是有点,还有点不成熟,现在说有点早了,就怕到时候成不了,大家难堪,见面不好意思。”说完看向曾强,曾强失望的向后倒在枕头上,王军又接着说:“不过——”
曾强又起身对着王军说:“你娃娃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我的心都被你弄的要跳出来了!”王军呵呵呵的说:“宝贝,你我两个都带着眼镜,你咋个那么急嘛,不要急,听我说完。不过呢,如果成了,你不要嫌弃就行了”曾强立即说:“好,就这样说定了。我来蜀都后就不想回去了,就想在蜀都待下去。”两人拿着茶杯干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