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技击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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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君留在黑松谷继续修炼,魏十七离开老鸦岭,去信阳镇拜会赵府的邓管家,讨要他许下的百两纹银。

上关桥赵府的边门半开半掩,一名身材矮小的老仆蹲在墙根晒着太阳,脑袋一顿一顿,像小鸡啄米。魏十七上前去,轻轻咳嗽一声,招呼道:“这位老丈,敢问邓管家可在府上?”

耳畔骤然响起人声,那老仆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只见一条精壮的汉子站在跟前,穿了一身皂色的新布衣,魁梧高大,遮住了光线,看不清对方的脸。瞌睡正打得舒坦,被人吵醒,他心中有几分不喜,老气横秋地说道:“年轻人,站远一点,别挡住我的阳光!”

魏十七一愣,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凝神一想,找到了出处,他有些诧异,小心地问道:“老丈可是姓……第?”

“姓狄?谁姓狄?信阳镇没人姓狄!”

魏十七知道自己自作聪明想差了。对方说话很冲,富商家中的奴仆良莠不齐,遇到这样的货色也算倒霉,他侧过身退后半步,让出阳光,耐着性子问道:“敢问邓管家可在府上?”

那老仆上下打量着他,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附近老鸦岭中的猎户……”

那老仆抠去眼角的眼屎,冷哼一声,嗤笑道:“邓管家什么身份,你想见就见了?”说罢,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魏十七不觉笑了起来,道:“邓管家的孙儿患了重病,急需一味熊胆入药,着我立马送来,若是误了他老人家的事,你担当不起。”

那老仆闻言跳将起来,唾沫乱飞,指着他骂道:“臭小子,听了几句风言风语,敢诈我!告诉你,我儿子出生入死才找来一颗熊胆,早就给小篮子煎药服下,病都好了,哪轮得到你来献宝!快走快走,再啰嗦乱棍打出去!”

岳之澜是赵府的家生子,原来这老仆就是他的生父,邓管家的孙子小名叫小篮子,金背熊胆入药确实对症——魏十七心念数转,暗自冷笑,看来是岳之澜上下其手,独揽了功劳,把他撇得一干二净。

“爹,你在跟谁说话?”边门内走出一人,一身劲装,意气风发,正是先行下山的岳之澜。

“岳老弟,是我!我来拜见邓管家,这位老丈不给通报……”

岳之澜听他话里似有嘲讽之意,心中一惊,他清楚邓管家很是看重这猎户,邓守一对他印象也不错,老爹一向嘴臭,话说得难听,肯定是得罪他了。当下抢上几步,挡在那老仆身前,笑道:“哪里的话,邓管家早就吩咐过,魏小哥来的话,无须通报,直接入内即可!”

“岳老弟客气了,不知邓管家现下可得空?”

“方才他老人家在账房查账,魏小哥且随我来。”他客客气气请魏十七移步,回头向老爹使了个眼色,匆匆赶了上去。那老仆有些尴尬,搔搔头,悻悻嘀咕了几句,不就是个山中猎户嘛,理睬他作甚!

岳之澜引着魏十七穿过轿厅,沿着阴沉沉的东廊一路向北,到尽头右拐来到东花园,园中菊花开得正好,姹紫嫣红,摇曳多姿。

岳之澜担心他心存芥蒂,主动替那老仆道歉:“魏小哥,我爹就这么个臭脾气,还望见谅,切莫放在心上。”他担心魏十七在邓管家跟前告上一状,徒生事端,邓管家器重自己,但对他那口无遮拦的老爹,可没什么好感。

魏十七笑笑不置可否,他知道岳之澜担心什么,些许小事不值一提,但他决定给对方点压力,没有立刻表态。

岳之澜忐忑不安,当日他赶回赵府时,邓守一已留下熊胆匆匆离开。此行人手损失如此惨重,邓管家难辞其咎,他心情不佳,问起来龙去脉,岳之澜如实禀报,只是把魏十七的功劳挪到自己头上。他赌邓管家不会在意这些枝节,赌魏十七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赌西泯江胡杨渡口是自己的机缘所在……

二人从月洞门出了东花园,路过一方平整的校场,十来名护院正在练拳,魏十七放慢脚步看了几眼,不像是套路,只是一些简单的出拳扫腿、肘击膝撞的发力动作,刚猛凌厉,虎虎生风。

岳之澜见他对拳法颇感兴趣,心中一动,道:“这是‘技击拳’,边戎军中流传甚广,习者众多,魏小哥如感兴趣,不妨拿本拳谱参详一二。”

“哦,岳老弟手头有拳谱?如能见赠,不胜感激。”

岳之澜满口答应,技击拳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魏十七想要,送他一本做个人情,就当替老爹赔个不是,他惦记着拳谱,在邓管家跟前就不会乱说话。

二人边说边走,无移时工夫来到账房外,岳之澜请他稍后片刻,入内向邓彰通禀。

邓彰等候魏十七多日,不见他来领赏,猜度他留在老鸦岭处置熊尸,熊皮熊肉熊骨,应当能卖个好价钱,不无小补。此刻见他登门拜访,心中颇为欣喜,亲自迎上前,把他唤到偏厅就座,吩咐童仆上茶。

邓管家喝的茶叶是上等货,不知比砖茶好了多少,盖碗里茶汤碧绿,嫩叶根根竖立。魏十七大概知道怎么用盖碗喝茶,动作虽有些笨拙,总算没出什么错。这印证了邓彰之前的怀疑,若他真是山中土生土长的猎户,怎会用盖碗喝茶。

这么好的茶叶,魏十七很久没喝到了。他的思绪一下子飘到很远,新制的绿茶刺激肠胃,喝了不舒服,扎紧放置一年变陈茶,茶汤颜色泛黄,味道更佳,就像人褪去了青涩莽撞……

邓彰跟他寒暄了几句,开门见山,表达了招揽之意。魏十七正打算以“山野之人,散漫惯了”为由推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提起当日在老鸦岭中,邓仙师赠下机缘,明年七月初八见分晓,若与仙都派无缘,他再来投奔邓管家。

邓守一来去匆匆,不曾提及此事,邓彰倒是听岳之澜说起,仙师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或可投入仙都门下。他心中不无惆怅,仙缘是属于年轻人的,他这把老骨头消受不起,于是勉励了魏十七几句,命下人到账房支取百两纹银,酬谢魏十七此番出力。

喝了几口茶,魏十七起身告退,邓彰命岳之澜代他相送。二人走出赵府,抱拳辞别,魏十七腰间系着沉甸甸的搭裢,怀里揣了一本拳谱,大步流星离开信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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