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信使
回到寝宫里，慕离歌才知道了一些细节。
原来，西戎竟然不顾道义，将瑞国派去的使节杀害了。
他们把他的头扎在长矛上高高挑起，扔进了北镇城楼里，却拒绝交还尸身。
守城的将士忍无可忍，没能遵循秦太尉守城的要求，出城迎敌。结果正中敌军下怀，不但损失了相当的人马，连城也丢了。
当守城将士逃往西镇时，那边也已燃起了战火。
失去了这两坐重镇的屏障，西关岌岌可危。如果龙傲骨的粮草再不送到，西戎攻克西关，虢国亦将危在旦夕。
龙傲天踱了一阵步，最后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铺开信纸，说：“离歌，帮我研墨。”
慕离歌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来。
他执着笔，将笔头浸进墨汁里，略一思忖，开始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慕离歌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断他的思绪。她在一旁默默地磨着墨块，不时添加一点水，直到他一气呵成，这才好奇地问：“陛下这是给谁写信呢？”
“秦太尉。”龙傲天迫不及待地将信纸执起来抖了抖，想让上面的墨水干快些。
“哦……”
他写给秦太尉的信，内容必定涉及军国机密，还是不问为妙。
龙傲天看了看她，问：“你怎么不问我跟他说了些什么？”
慕离歌勉强笑了笑，说：“这些事臣妾是不应当过问的。”
龙傲天笑了笑，说：“不该过问的，你都问过了。今天如何又担心起来？”
慕离歌叹了口气，说：“其实臣妾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区别。臣妾什么忙都帮不上。”
龙傲天放下信纸，拉住她的手，说：“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打算把秦雪峰被瑞国扣押之事告诉秦太尉。”
慕离歌的眉头倏然紧蹙：“这样做，会不会让秦太尉分心？”
“这正是我犹豫的地方。”龙傲天道，“我现在只能赌一把了。希望秦太尉看在雪峰的份上，能拼尽全力。因为我告诉他，只有他击退了西戎的进攻，我才有能力面对瑞国的挑衅。如若不然，我分身无力，只能丢军保帅。”
“陛下要亲自到瑞国去交涉吗？”
“是。”龙傲天面上呈现出悲愤之情，“我不能再白白牺牲忠臣良将了。这次很明显，西戎与瑞国早有勾结，他们早就计划好要两面夹攻于我。现在的局面，着实有些棘手。”
慕离歌垂下眼睑，突然说道：“那这封信就由臣妾送给秦太尉吧。臣妾愿与镇国公主一道，坚守西关。待秦太尉作出回应，陛下再南下不迟。”
“你？”龙傲天眼中掠过一丝惊喜，但却很快否定了她的建议，“不行，你的速度太慢，起不到效果。”
慕离歌正色道：“臣妾会日夜兼程，轻装简从，抄小路赶往西关。快得话，七日便可到达了。”
龙傲天抬手制止：“不行，我不能拿你的性命相博。”
“陛下！”慕离歌急道，“秦雪峰被扣押的消息来得这样突兀，如若处理不当，极可能适得其反！臣妾亲自送信过去，一来可以看到秦太尉读过信后的真实反应，二来亦是安抚他，陛下将最在意的和妃托付给了他，陛下定当全力以赴救出秦雪峰！如此两全其美，难道不好吗？试问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龙傲天竟被她问得无言以对。
慕离歌凛然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陛下说过，虢国就是臣妾的祖国，危难当头，臣妾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力。陛下！就让臣妾去吧！”
龙傲天凝视她良久，抬手抱住她的肩，含泪道：“如此，就拜托你了！”
慕离歌兴奋得快要跳起来。
她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期待与犹疑，她也能理解他的不忍与担心。但现在他终于还是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她，这无疑给了她莫大的鼓舞。
龙傲天将信折好放进信封，滴上蜡汁摁上玉玺印，这才交到她手中。他郑重交待道：“我让杨鸿志同你一道去。侍卫之中，他的武功是最好的。”
慕离歌却嫣然而笑：“陛下此次前往瑞国，危机重重，杨将军还是留下来保护陛下得好。臣妾心中目倒有一位随行人选，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是谁？”
“伍祥发。”
“他？”龙傲天一脸不可思议。
“对。”慕离歌信心十足地道，“他在齐王府潜伏这么多年，一直没被发现，而上次抓捕龙承铉，他可谓立了大功，这足以证明他没有被龙承铉用阿芙蓉所控制。而今，没得到小圆的证实，铁血十三鹰中，还有谁能用？”
龙傲天双眼炯炯发亮。他对她满是赞许地点了点头，说：“这次你想得比我周到。”
得了这样的夸奖，慕离歌心中很是受用。她咧嘴笑道：“如此，臣妾这就去准备了。”
龙傲天说：“好，我也立即去找伍祥发。事不宜迟，你们今晚就启程吧。”
到了傍晚，龙傲天换上便装，亲自送她出城。
慕离歌已扮成男装，还像模像样地贴上了一层胡子，只要她不说话，乍看上去，倒也无懈可击。
伍祥发正在城门等候着。他还是烟枪不离手，吧嗒吧嗒吸着烟，头顶上冒出白色的烟雾，配上他这道骨仙风的模样，看上去真像一位老神仙。
两人扮成马贩子，赶了一群马，以便沿路更换坐骑。
慕离歌跳上马背，最后看了龙傲天一眼。龙傲天深深望着她，千言万语，到最后只说了两个字：“珍重。”
慕离歌点点头，同伍祥发一道策马西去，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龙傲天长时间向西远眺，直到眼睛发酸，他才怏怏对杨鸿志道：“走吧。”
一路之上，慕离歌只顾赶路，连话都没怎么跟伍祥发说。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伍祥发提醒道：“娘娘，跑了一晚，马已经很累了。不如歇一阵，打个盹再继续上路吧。”
慕离歌点头道：“也好。”
她的野外生存能力不行，现在在外面，她必须听从他的安排。
伍祥发迅速搭了个简易的帐篷，请她入内。
她问：“那你呢？”
伍祥发微微一笑：“老臣早就习惯风餐露宿了。老臣就在外面，为娘娘守夜。”
慕离歌满是抱歉地笑了笑，说：“伍先生，真对不住。原本陛下答应过先生，齐王的事完结以后，就允先生告老还乡。现在却又把先生请出来……”
伍祥发笑道：“娘娘言重了。齐王的事，不是还没完结吗。”
慕离歌登时一阵难过：“都是因为我……”
伍祥发急忙安慰道：“娘娘千万别多心，老臣并非有意责怪娘娘。此番能为陛下再建功勋，亦是老臣的荣耀。现在非常时期，咱们在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铁血十三鹰已不再是从前的铁血十三鹰了。万一叫他们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慕离歌惊道：“先生全都知道了？”
她这一路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有关十三鹰变节之事。现在倒解脱了。
伍祥发沉着地点了点头：“陛下全都告诉我了。”
“那你……”慕离歌正要发问，突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会令大家尴尬，只好强行将问题咽回肚里。
伍祥发狡黠地一笑：“老臣知道娘娘想问什么。娘娘一定想问，老臣既在齐王府潜伏这么久，为什么一点也没看出蛛丝马迹？”
慕离歌抿了抿嘴，悻悻地笑了笑：“先生一定是有原因的。”
“没错。”伍祥发正色道，“老臣不是一般的鹰众，分舵没有人知道老臣的身份，老臣是直接同陛下联系的，所以鹰众内发生了什么事，老臣并不知情。关于阿芙蓉的事，说来惭愧，老臣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龙承铉进了一批药材，那阿芙蓉必定藏身其中。若是老臣能认出它来，说不定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慕离歌安慰道：“这也不能怪先生。那阿芙蓉是从南疆流传进来的，进到虢国，也不过这两三年的事。加上它价格昂贵，一般人也买不起，先生认不出亦是正常。”
伍祥发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陛下也是这样安慰老臣的。”
慕离歌道：“如此，先生就不要再自责了。”
“那好，这件事我们暂且放下，从现在起，老臣就是娘娘的父亲，请娘娘务必留意口风。”
慕离歌释然而笑：“知道啦，爹爹。”
伍祥发皱了皱眉。
“哪里不妥？”慕离歌心中不觉有些紧张。
伍祥发打量着她，说：“不如把胡子摘下来，扮成小男孩的样子，更像。”
“哦！”慕离歌听话地撕掉了胡子，将发髻也给松开，在两侧各挽了一枚小团团，乍看上去，倒也像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年。
伍祥发这才道满意地点了点头：“睡吧！”
两人休息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伍祥发便招呼着慕离歌动身。
他领着她抄了条小路，路虽坎坷，却比正常的路径快了近一倍。加上他们一路马不停蹄，竟在五天之后就赶到了西关。
二人直接去了太尉府。
见到慕离歌，秋荷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
她简单地作了回答，急急便问秦太尉的去向。
秋荷说：“秦太尉每日都会在各个城门巡查一遍，以针对敌军的动向及时作出调整。”
慕离歌问：“西戎还没有打过来吗？”
秋荷摇摇头，忧心忡忡地道：“但他们已拿下了西关周围东西南北四个重镇，分明是想将我们困在西关，自生自灭。”
慕离歌叹道：“西关有重军把守，要攻城代价太大，若换了陛下，恐怕也会如此吧。”
秋荷问：“你这次是专门来找秦太尉的？”
慕离歌道：“我有极要紧的事要同秦太尉说。你能现在把他召回来吗？”
秋荷想了想，说：“我只能派人吩咐各个城门的守将，若有见到秦太尉者，请他速回太尉府。”
“也好。”慕离歌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几大口，不再说话。
245. 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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