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痴情非罪
终于有人出面为自己说话，龙承铉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趁机冲着高台上嚷道：“龙傲天！你别忘了！这皇位是你欠我的！”
龙傲天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他端坐在上，纹丝不动，可慕离歌却看到，他靠近她的那只手，已紧握成拳，直捏得手背上青筋暴突。
她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
见龙傲天有所迟疑，邓旭中急忙提醒道：“陛下！切莫听妇人之见！陛下既已拿定主意，就该坚持到底！若还心存仁慈，那便是妇人之仁了！”
小圆见状，正欲施展暗器功夫，像上次击退邓旭中那样封住慕景黛的嘴，可她刚要有所行动，却被龙傲天使眼色制止。小圆只好作罢。
龙傲天转头看了慕离歌一眼。
他现在犹豫的唯一原因，就是对慕离歌放心不下。
龙承铉死后，慕景黛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她，而令她伤心不已？
慕离歌一直紧张地注视着龙傲天，心中七上八下，忐忑难安。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矛盾过。
龙承铉做了这么多坏事，罪有应得。可真的就让他这样死掉，却于心不忍。
她也曾想过，他能对她下如此毒手，她凭什么就不能也残忍一回？可不知怎么的，让她亲眼目睹一个生命的逝去，她觉得自己做不到这样冷血。
龙傲天的目光突然射过来，四目相交，她的心倏地又坚强起来。
他们费了这么大的气力，不正是为了这一天吗！
龙承铉利欲熏心，龙傲天屡次放过，他却得寸进尺，愈发骄横。若再不采取行动，被害的人只会更多。
她咬紧嘴唇，挺了挺胸，对龙傲天款款行了个礼。
她虽未发一声，可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的决定，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龙傲天心中大为感动。他朝她略一点头，拳头已然完全张开。再转头面向群臣时，他已恢复了之前的威仪之态。他朗声道：“谋杀宫妃，谋害皇子，罪大恶极，罪无可恕！而今人证俱在，又得他亲口承认，若还有谁为龙承铉求情，视为同罪！来人，把侧妃带下去！”
两名内侍应声而出，驾着慕景黛就要往外拖。
慕景黛一边挣扎一边哭诉道：“陛下！陛下我求你！承铉做了这么多错事，是他不对，可他也是有苦难言呀！陛下这皇位是如何得来的，陛下心知肚明！陛下对他的亏欠，永远都还不了！陛下就不能念在血肉亲情的份上，饶他一命吗？！臣妾愿代夫请愿，齐王愿意削爵为民，从此隐居山野，再也不问世事！求陛下开恩啊！”
龙承铉万没料到慕景黛明知自己受了利用，还会这样为他求情，他的心头一阵哽咽。
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感动。
“景黛……”他的泪水扑簌而下，竟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番话又勾起了群臣的无限遐想，台下一时窃窃私语，弄得龙傲天很是难堪。
就在这关键时刻，慕离歌挺身而出。她大呼一声：“住嘴！”随即稳稳走出来，站到龙傲天身旁，徐徐环视一周，目光扫过，众人相互使了使眼色，渐渐安静了下来。
慕景黛被她这声呵斥镇住，竟不敢再出声。
慕离歌凛然道：“各位臣工，陛下自登基以来，以仁治国，兢兢业业，恪守本分，诸位有目共睹。而今国泰民安，诸位都能过上太平日子，全都要倚仗陛下治国有方。陛下即位，是先帝的遗愿，更是众望所归。至于这些流言蜚语，不过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煽动之辞，何足以信？本宫是瑞国和亲公主，本宫与陛下的婚姻，虽是政治联姻，但陛下以他的风采征服了我。陛下的德行，超乎常人，试问诸王之中，有谁比陛下更能胜任国君一职？齐王吗？难道你们要拥护一个阴险狡诈，恶毒残暴的小人做你们的国君？”
她缓缓走下高台，走到站在最前面的李丞相面前道：“李大人认为如何？”
李丞相急忙道：“娘娘所言极是，臣愿为陛下尽忠！”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移向下一位朝臣。不等她再发问，那人立即行礼道：“臣誓死拥戴陛下！”
这样一个一个走下去，走到邓旭中面前时，邓旭中禁不住称赞道：“陛下和娘娘能大义灭亲，臣对陛下和娘娘感恩戴德！和妃娘娘不愧是女中豪杰！就算容妃在世，也会对娘娘俯首称臣！”
慕离歌对他道：“邓大人，容姐姐的事，本宫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终于能为姐姐报仇，本宫也算圆了心愿。”
她复又转身，望向其余人，问：“你们呢？你们还有异议吗？”
剩下的这些朝臣急忙表态：“臣等誓死效忠陛下！”
慕离歌走到龙承铉面前，镇定自若地道：“齐王殿下，你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若是殿下早听本宫之劝，回头是岸，就不会致这么多人枉死，殿下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她昂然吸了口气，说，“陛下对殿下已是仁至义尽，殿下，大丈夫敢做敢当。若还想让本宫看得起你，殿下就不要再作无谓挣扎了。安心上路吧！”
她将手轻轻一挥，那名侍卫又重新备了一杯毒酒。
周书正也跟着警告道：“侧妃娘娘，若你再信口开河，恕微臣要以诬陷之名治娘娘的罪了！”
“你们……”慕景黛已是泣不成声。她狠狠望过去，似乎想把邓、周二人的相貌牢记于心。
龙承铉眼巴巴望着慕离歌，泪水汹涌而下。
“小木头……”他喃喃唤了一声，突然昂然咬牙道，“好，你既信他不信我，我也无能为力。只希望将来真相大白于天之下时，你不要后悔！”
他毅然端起了酒杯，说：“能死在你面前，我也算死而无憾！”
“不要啊！”慕景黛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从那两名内侍手中挣脱出来。
她死死拉住龙承铉的胳膊，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承铉，不要死！你不能死啊！”
龙承铉闭上双眼，执意要做了断。
“景黛！”慕离歌强忍泪水道，“退下吧！这里没有你的事！”
“姐姐……”慕景黛无力地唤了一声，双膝落地，整个人已扑倒在地，做出深深叩拜状。
“我知道，承铉所犯之罪，无论我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了。但我最后还有一个要求，求姐姐成全！”
龙承铉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眼倏地睁开，眼冒精光。
见到慕景黛如此，慕离歌心中酸楚难当。她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于是转头看了看龙傲天。
龙傲天略一迟疑，最终还是冲她点了点头。
她感激万分，努力对他露出笑颜，这才转向慕景黛道：“景黛！陛下恩准了！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邓旭中急忙嚷道：“陛下！不可啊！”
慕景黛用着恶毒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道：“邓大人，我夫君已是必死无疑，邓大人何必急在一时呢。上天有好生之德，邓大人就不能给我这未亡人一点慈悲吗！”
邓旭中还要再辩，却被龙傲天制止。
龙傲天说：“邓爱卿，稍安勿躁。”
邓旭中说：“陛下，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
龙傲天深深看了他一眼，说：“朕，自有分寸！”
邓旭中无法，只得作罢。
慕景黛痴痴看了看龙承铉，向龙傲天再次叩拜。再抬头，她眼中泪水虽未干去，但眼神中的坚毅已然代替了原有的悲凄。她一字一句，坚定地道：“陛下，我夫君膝下无子，他若死了，这一支皇室血脉便就此断了！求陛下怜悯，让臣妾为齐王生下一男半女后再行刑，也算是弥补陛下对齐王的亏欠！臣妾愿独自一人抚养这个孩子，从此以后，大家两不相欠！陛下，求你了！”
这个要求对于虢国人来说，并不过份。
虢国国法有规定，凡死囚中家有妻而无子者，若其妻愿意，会允许囚犯的妻子与之同房至受孕，以示天恩。
听到这个要求，龙承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黛！我……”他哆嗦着双唇，双手抱住她的肩，缓缓滑下，最后，他已跪在了她面前。
“我对不起你……”他哭得很是伤心，不知是在为她的义举而感动，还是为自己的结局而悲哀。
龙傲天死死盯着慕景黛，半晌作不出回应。
慕景黛口口声声说自己对龙承铉有所亏欠，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难道，龙承铉竟把事情真相告诉了她，才换来了她对他的这般死忠？
如果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天知道接下来又会掀起什么血雨腥风！可若不答应她，她当着慕离歌的面将事情全盘托出，那可如何是好？
她现在还没有把话说破，应该是在给他提个醒，只要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就会守住这个秘密；他若不答应，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杀了她！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过一瞬，他已是冷汗涔涔。
不，不能这样做！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他同龙承铉又有何分别！
他心中矛盾重重，不知该如何取舍，一时间心乱如麻。
慕景黛表现出了一个女人的坚毅与顽强。她直直盯着龙傲天，不再发话。她用这样的沉默做着最大的抗争。
慕离歌从未有过这样的震惊。她没想到，景黛竟会痴情至此！
如果换作是她，她会这样为龙傲天付出吗？她会明知自己受骗，却还要执意守住这份根本不存在的爱情吗？
见龙傲天迟迟未作答复，慕景黛终于沉不住气了。她将目光转向慕离歌，哀哀乞求道：“姐姐！承铉就要死了！我只有这一个请求，我只想拥有一个自己所爱的男人的孩子，难道这也不行吗……”
慕离歌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那一刻，她给自己刚才的疑问作出了回答——若换作她，她也会为了龙傲天，不惜一切。
她突然对着龙傲天跪了下来。
群臣中发出一阵惊呼。
219. 痴情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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