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抒解心结
车轮滚滚，缓缓前行。
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再次勒紧缰绳，将速度慢到极致。
慕离歌脸上微微绽放出笑意，歪着头，对抱着她的男人打趣道：“陛下太为难秦将军啦。若是再慢些，倒不如咱们自己下车步行呢。”
龙傲天眼里含着笑，轻轻抚了抚她额上的碎发，说：“他不会觉得为难的。”
她轻轻笑，头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了。
他的大手护在她的腹部，那里已微微有些隆起，现出孕态。
“陛下感觉到他在动了吗？”她娇羞地问。
他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便安慰道：“现在还不够明显。华太医说，再过一个月，用眼都会看到他动了。”
他冲她微微一笑。
两人不再作声，心中却都充满了憧憬。
不经意抬起头，望向窗外，龙傲天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离歌！快看！我们到了！”
“真的？”她从他怀里撑起身子，一只手扶在窗口，翘首远眺，顿觉眼前一亮，神清气爽。
窗外，是一片大草原。
虽正值仲春，北方草原的春天却来得晚了些。野草才吐出新绿，星星点点分散在黄褐色的土地上，偶尔会看见一两朵抢先绽放的野花。
大大小小的水泡子点缀在草原上，宛如明珠般璀璨。
远处，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山脚散落着几个帐篷，那是牧民的家。
此情此景，恍若世外桃源，又有种似曾相识的异感。慕离歌喃喃着道：“这里……我怎么觉得好像以前曾经来过？……”
龙傲天打趣道：“你不会又要说，你曾在梦里来过这里吧。”
“唔……”她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就是在梦里吧……”
龙傲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追究，对秦雪峰喊了声“停车”，自己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抱她下来。
她稳稳落地，望着这一望无垠的草原，她的心也跟着豁然开朗。那一刻，她竟忘了再去追问细节，径自漫步在草原上，尽情呼吸着这清新而自由的空气。
龙傲天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双眉微蹙，若有所思。
三个月前的那个凌晨，就像梦魇般纠缠着他，让他至今都无法摆脱那层阴影。
华太医尽了最大的努力，总算保住了慕离歌腹中的胎儿。在他和小圆的精心照料下，慕离歌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气色也有所好转。
可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恼人的孕吐反应又让她变得病恹恹的，毫无生气。才吃进的东西不一会儿便吐得干干净净，三个月下来，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样子憔悴不堪。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说不得，只能好言好语，耐心伺候。
孕期刚满三个月，孕吐反应便神奇地消失了。可慕离歌却依然郁郁寡欢。每次问她所谓何事，她又说不出来。而她时常会被噩梦惊醒，这让他十分揪心。
他不得不再次求助华太医。
华太医道：“娘娘得的乃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治。陛下，老臣虽不懂缘由，为何陛下定要向娘娘隐瞒当年之事，不过老臣以为，陛下这样瞒下去不是办法。如果陛下有苦衷，大可虚构一个同真实回忆相似的故事告诉娘娘，以帮她解开心结。只要娘娘不再胡思乱想，她的病也就不治而愈了。”
华太医的办法的确有道理。可他该如何虚构那个回忆呢？他虚构的故事，又会不会让她想起那段可怕的经历？
见他面露迟疑，华太医想了想，又道：“陛下，老臣以为，娘娘心结不解，迟早会出事。既然娘娘总归会知道自己的过去，长痛不如短痛，晚知不如早知。当然，老臣只能给出建议，最后的结果，还是只能由陛下来决定。”
权衡再三，龙傲天终于决定带慕离歌感受一次不同寻常的经历，希望她能相信，这才是隐藏在她内心深处，时常化成恶梦的根源。
慕离歌走走停停，不时回头看看他。
每当她回头时，他都能准确地捉住她的目光，同她对望。她便满意地一笑，继续前行。这次他没有带小圆出行，她已是心满意足。
“陛下，那些人都在做什么？”她突然停住，抬手指向前方某处。
“哪里？”他收回思绪，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在那里，越来越多的人向着同一座帐篷走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去看看好吗？”她眼巴巴望着他。
他略一点头，她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谢陛下！”
“离歌！”他喊住她，低声叮嘱道，“这次我们是微服出访，切记，千万不要再喊错了。”
“知道啦，相公！”慕离歌冲他摆摆手，向着人群聚集的方向大步而去。
才走出几步，他又追上来拉住她：“你能不能慢点？小心孩子……”
慕离歌吐了吐舌头，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歪着脑袋冲他笑道：“这下总行了吧？”
终于再见到她这娇憨的顽皮之态，龙傲天心中长舒一口气，直窜向鼻尖，涨得人想要流泪。他用大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抚了抚，对她微微一笑。
两人携手来到那座奇怪的帐篷前，慕离歌这才看清，那帐篷是有两个门的，一个进口，一个出口。进去的人们脸上挂着期盼，出来的人则喜忧兼有，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低声问：“相公，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龙傲天也面露不解。他向旁人问过后，不禁喜形于色，紧握她的手，激动地说道：“我们来得太巧啦！我本来还想着要在这里待上一年半载才能遇到他，想不到才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真不知到底是你同他的缘分深还是我同他的缘分深！”
“他？哪个他？”
“活佛！”
报出这个名字，龙傲天脸上激荡着欢喜与崇敬，令人心向往之。
“活佛？”慕离歌表示不解。
她在瑞国的时候，宫里也有宫妃吃斋念佛的，拜的都是塑像，她还从来没听过“活佛”一说。
龙傲天笑了笑，解释道：“活佛并不是活着的佛，而是我们虢国人对转世的修行者的一种俗称。据说，活佛都有天眼，能看得到过去未来，好多人都想找到活佛请得开示。你总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这同你的前世有关。我想，找到活佛，让他的天眼看看，相信就能解释你这些奇怪的感觉了。”
慕离歌喃喃唤了声“相公”，紧紧依进了他的怀里：“多谢你……其实我也不想的，可不知为什么，那些梦不停地纠缠着我，我不想去想，它们却还是会从脑子里冒出来……都是我不好，老是喜欢胡乱猜疑，差点害了我们的孩子……”
龙傲天伸出食指按在她的唇上，打断了她：“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他深深提了口气，“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她眼里登时噙满了泪：“相公说哪里话，你我都知道，这个孩子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要再自责了，打起精神，好好迎接他的到来！”
她莞尔而笑。
两人说说笑笑，跟随人群向前移。有的人进去半晌还没有动静，有的人却进去后，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慕离歌担心地问：“相公，要是活佛看不到我的前世，那咱们不是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龙傲天安慰她，“不然他怎么能成活佛。”
慕离歌略略放下心。
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们，两人相对而望，竟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她更害怕，害怕那门帘掀开，会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出来，扼住她的脖子。
“进去吧。”龙傲天牵着她，进到了帐篷里。
帐篷的中间，端坐着一个法师打扮的老者。那一身红衣，看起来慈祥又威严。
“两位施主请坐。”活佛做了个请的手势。
龙傲天同慕离歌跪坐在他面前的两个蒲团上，龙傲天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供奉在了香案上。
慕离歌方才注意到，那香案上摆满了各种贡品，有水果，有粮食，也有铜钱，像他这样供银锭子的，还是头一个。
活佛睁开双眼，淡然问道：“二位何所求？”
龙傲天向他拜了一拜，这才道：“我的妻子时常受噩梦侵扰，以致劳心伤神，郁郁不振。还请活佛开示。”
活佛望向慕离歌：“还请夫人详述。”
慕离歌便把自己的那些梦境一一道来，说到惊骇之处，她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活佛向她伸出手来。
龙傲天低声提醒道：“你起身，活佛要摸摸你的印堂。”
慕离歌应了一声，直起身靠近活佛，活佛的手指在她印堂上按了半晌，这才收了回去，复又按在了龙傲天的印堂上。良久，他收回了手，还没发话，先是幽幽一声长叹。
慕离歌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只听到活佛缓缓开口道：“女施主前世乃是一只草原苍鹰，这只鹰还未成年的时候，有一次跟着母鹰学习飞翔，不料被猎人一箭射中了翅膀，母鹰为了救小鹰，四处寻求帮助。这时，一位牧羊小姑娘听到鹰啼很是悲切，便跟随母鹰，找到了受伤的小鹰。小姑娘将小鹰包扎好，带回家养伤，母鹰每日便扔来食物喂养。可惜，那只小鹰伤好后，却再也不能飞翔了。小姑娘便将它收留在身边，母鹰仍是每日送来食物。这样过了几年，母鹰突然有一天没有出现。小鹰和小姑娘找了很久，才发现它被猎人的箭射死了。猎人嫌它太老，将它弃在了荒漠里。小姑娘将母鹰埋进了土里。小鹰感激小姑娘的恩德，于是这一世便化为女身前来报恩。而男施主正是那位牧羊姑娘，这便才有了二位这一世的姻缘。”
慕离歌直听得热泪盈眶，连自己是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待她再抬眼，眼前已是一片开阔的草原。
她急忙向身边望过去。
还好，龙傲天就在她身边。
她情不自禁扑进他怀里，久久不肯出来。
“没想到，我前世会是一只鹰。”
他笑：“我也没想到，我前世会是个女人。”
两人相对而笑，她又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第一次见到草原，就有说不出的亲切……”
他抚着她的背，温和地说：“如此，你便再不要胡思乱想啦……”
186. 抒解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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