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剑拔弩张
哪知龙傲骨却呜咽着道：“这不是容妃写的……虽然这字迹模仿得很像，但我敢肯定，这不是容妃写的……”
慕离歌心跳加速，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来青阳宫之前，龙傲天就有交待，一定要将卷轴里的那个字条给龙傲骨看到。而今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已有心理准备，才不至于大惊失色。
“殿下确定？”
“她的字我看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区别来？再说，她明知我不可能现身京城，又怎么会妄想我能救她离开皇宫呢！”激动之下，龙傲骨双手紧握成拳，直咬得腮帮青筋暴突，“到底是谁害死了书蕾？！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慕离歌定了定神，出言安慰道：“殿下，节哀吧。这幅绣相还请你收好，也算圆了容妃的梦。”
“多谢娘娘……”龙傲骨已是泣不成声。
“至于容妃之死，陛下希望殿下不要再追究了。”慕离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已扑簌而下。
看到一个男人为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逝去而痛不欲生，还有谁能不为之动容。
“为什么？！”龙傲骨睁圆了双眼，怒不可遏，“就为了他的颜面？！”
“不，是为了殿下和太后的安危。”慕离歌深吸了口气，泰然自若地道，“现在很明显，杀害容妃的凶手故意引我们查到殿下和容妃的私情，明显是要将殿下至于死地。如果陛下继续查下去，势必会揭露这段隐情，到时候，就算陛下有心包庇也无法护住殿下了。陛下一片苦心，还望殿下体谅。”
龙傲骨双唇微微动了动，不甘心地道：“但容妃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死了！”
“容妃当然不会白死。”慕离歌面色一凜，“陛下说，他答应你，他会在暗中查出凶手是谁。只是查出之后，只能暗地正法，不能公诸于众。”
龙傲骨这才收敛住情绪，说：“好。臣弟希望，到时候臣弟能手刃凶手！”
慕离歌略一点头：“这个自然。现在诸王齐聚京城，无论是陛下还是殿下，一言一行都倍受关注。还望殿下好自为知，切莫再生事了。”
龙傲骨收了绣相，向慕离歌深深作了一揖。再抬头时，他眼中的泪水已干，眼神中的坚毅，让她好像突然看到了龙傲天。
只听到他定然道：“娘娘，昨夜臣弟离开皇宫时，无意中遇到了龙承铉。他谎称他的侧妃在同娘娘叙旧，所以也在宫里等待。臣弟拿不准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这宫里另有所图，还望娘娘提醒陛下，一定要提防这个人。”
慕离歌从容答道：“多谢殿下提醒。本宫这就回去复命，殿下，告辞。”说罢，她冲秋荷略一点头，随即快步走出青阳宫，向着明颐宫匆匆而去。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过。
龙傲天的猜测在郑王这里一一得到了验证，那么，他下一步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她记得昨夜前往福临宫的时候，格外留意，路上连宫人都没遇到一个；而龙傲天与郑王之约，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龙承铉应该是不可能洞察到的。那么，这岂不证明了，龙承铉打着慕景黛的幌子混进宫来，正是为了和他在宫里的内应碰头？
一定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他不会亲自冒险。
他会来找谁呢？彩玉吗？
想到这里，她临时改变了主意，向着映月阁而去。
绮翘和彩云她们见到她，奇怪地问：“娘娘，大年初一的，娘娘不陪着陛下，怎么跑这里来了？”
慕离歌笑了笑，说：“我特意过来看你们的。你们还好吗？昨晚上我睡了以后，只怕你们都玩疯了吧！”
绮翘笑道：“哪有！奴婢们想着今天一大早要陪娘娘去给太后拜年，哪敢贪玩！”
慕离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们有这么乖？哦，想是昨晚上我来之前，你们就疯够啦！老实交待，你们都上哪里野去了？都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说来听听？”
彩云接口道：“昨晚上陛下喝醉了，奴婢们担心娘娘伺候不过来，都在映月阁里守着呢，谁有心思玩儿呀！对了娘娘，娘娘还去慈宁宫吗？”
慕离歌有些失望，只好道：“你们有心啦。陛下现在还没醒，一会儿他醒了，我才知道要不要去给太后拜年。你们且等着吧，有消息会有人来通知你们的。”
主仆几人又闲聊了会儿，慕离歌方才离开。
龙承铉来找的人不是彩玉，那又会是谁呢？
一想到这宫里还隐藏着一个龙承铉的内应，她就不寒而栗。
待回到明颐宫，龙傲天早已收拾完毕，只等听她的消息了。
慕离歌将事情经过以及自己的猜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他听了，又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他的眉头蹙得紧紧的，眉间形成的那几道深纹，几乎能夹住一只蚊子。
这让她很是担忧。
她提醒道：“陛下，陛下该去给太后拜年了吧。”
龙傲天“哦”了一声，心事重重地道：“是吗？……那我们去吧……”
慈宁宫里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太后的一双儿女承欢膝下，这让她暂时忘却了别离之苦，只想在这一刻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同孩子们共享天伦。
慕离歌从青阳宫离开后，龙傲骨便同秋荷匆匆来到了慈宁宫，给太后拜年问安。贵丽淑三妃也齐来祝贺，一时间其乐融融，好不自在。
忽闻内侍大声报道：“陛下驾到！和妃娘娘驾到！”
在座人等面上均是一滞，宁贵妃脸上随即露出嫌恶之色，崔丽妃甚至咬了咬牙，那磨牙声过大，以至于她身边的何淑妃听到，又不好提醒，自己的脸倒先红了。
龙傲天与慕离歌款款步入大堂，慕离歌特意走在他身后一步之远的地方，以突显他的尊贵。
她这良苦用心，龙傲天岂有不知之理，故而也未勉强。
二人向太后拜过年，太后板着脸，没好气地道：“陛下同和妃有心了。陛下今天能来看哀家，哀家简直受宠若惊。不过，郑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天又是大年初一，哀家只想和儿女一道高高兴兴过个年，旁人就不必打扰了。”
这道逐客令下得如此干脆，慕离歌垂下眼皮，使劲抿了抿唇，才算忍住气。
却偏有人要火上浇油。
宁贵妃故意起身道：“如此，臣妾先行告退了。”
其余二妃也纷纷告辞。
太后却道：“你们不用走，你们又不是旁人。”
她这话中带刺，慕离歌心下虽不好受，可为了维护龙傲天的颜面，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龙傲天微微笑了笑。
龙傲天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秋荷见状，急忙出来打了个圆场，对太后娇嗔道：“母后说哪里话。这大堂之上，哪个不是母后的亲人！九哥，离歌，你们怎么还不坐？快坐呀！这两个位置，本就是为你们而设的！”
龙傲天看了慕离歌一眼，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他方才入座。
秋荷看在眼中，心下泛起阵阵悲凉。而今的九哥，眼中只有这个女人，若是她不识大体，方才一走了之，只怕他也会跟她一道离开。那么，他同母后之间，恐怕再无回转余地了。
龙傲天端起酒杯，向太后致意道：“母后，新年已至，朕向母后敬上三杯酒。一敬母后养育之恩。”说着，他仰头喝完第一杯，自己又斟满，再次举杯，“二祝母后长寿康健。”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太后，不等她回礼，接着又道：“三祝母后能得偿所愿，早日抱上龙孙。”
太后的脸色已愈发阴郁了。
慕离歌更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这分明是向太后明示，他绝不会答应“兄终弟及”的做法。
三杯酒落肚，龙傲天向太后行礼道：“母后，皇族的叔伯兄弟们还在等着向朕拜年。朕同和妃就不多留了。母后，保重。”
他刚要起身，却被龙傲骨喊住：“陛下，臣弟有话要说，还请陛下听完，再走不迟。”
“哦？”龙傲天定了定神，凜然道，“什么事，你说吧。”
龙傲骨从席位中出列，走到他面前，突然跪了下来：“陛下，母后年事已高，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了。先帝不许臣弟长留京城，臣弟也不敢妄想陛下能打破先帝的遗训，允许臣弟侍奉左右。所以臣弟希望能将母后接往封地，以尽孝道。”
此言一出，太后的脸色登时大变。
龙傲天直直盯着他，问：“郑王如何心血来潮想要带母后离京？”
“臣弟并非心血来潮。”龙傲骨一字一句地道，“臣弟几年前就有此打算，可是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未能向陛下讲明。而今看到母后身体大不如前，臣弟心痛不已。臣弟决心已定，还望陛下成全！”
龙傲天看了看秋荷，她亦是满脸错愕。他垂着眼睑沉吟着，迟迟下不了决定。
龙傲骨强调道：“陛下！臣弟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还望陛下开恩，圆了臣弟的心愿吧！”
慕离歌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
龙傲骨要回了容妃的绣相，又执意接太后出宫，他这是要让龙傲天明白，他已决心退出这场夺嗣的角逐吗？
“住口！”太后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哀家不会离开皇宫的！死也不会离开！”
贵丽淑三妃见状，自知大事不妙，现在想走，已是走不了了。她们只好齐齐向着太后叩头道：“太后息怒！”
龙傲天对她们三人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你们下去吧。”
三妃慌不迭退了出去，远远逃开。
龙傲骨转向太后，哀求道：“母后，儿臣只想尽孝，母后何苦守着一份妄念，弄得自己如此憔悴？”
秋荷万没料到龙傲骨会做出如此决定，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帮谁。
太后怒斥道：“什么叫妄念？！自古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立嗣乃是国之根本，哪朝哪代不是早早确定太子之位，方能保一朝平安？后宫四位妃子都未能生下一男半女，陛下是否有隐疾都尚未可知！你能保证和妃就一定能生下男丁？你怎可在这个时候置国家于不顾？！”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几乎全部石化。
就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龙傲天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隐疾之说，宫内流传已久，皆因他们不知他从未近过四妃之身。但这样的人身攻击，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太后越说越离谱，龙傲天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猛地捶向了案几，怒喝道：“住口！”
他从未如此暴怒过，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在隐隐轻轻跳动。
秋荷惊恐地望向他，急忙跪地求饶：“陛下！母后是因为身体不适，才会口不择言，请陛下息怒！”
龙傲天剑眉倒竖，紧抿双唇。他若再开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慕离歌紧张得几欲窒息。她刚要起身拦住他，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就在她即将倒下的那一刻，她拼尽全力唤了声“陛下……”，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龙傲天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她倒在他怀里，努力睁眼看了看他，想要说什么，却脑袋一歪，径自晕了过去。
迷糊之中，她听到周围乱糟糟的，龙傲天在声嘶力竭般地狂呼：“传太医生！快传太医～～！”
178. 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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