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一诉衷肠
龙傲天看了看这挤得满满当当的寝室，低低“唔”了一声，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陛下因何发笑？”慕离歌很是好奇。
龙傲天说：“知我者，小圆也。除了他，我估计不会有人敢作如此安排。”
听他这样夸奖小圆，慕离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垂下眼睑黯然道：“陛下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么。”
“怎么会！”龙傲天坐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我做梦都在想着这一日能真的到来。现在，可不就美梦成真了么。”
慕离歌依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喃喃唤了声：“陛下……”
龙傲天亲昵地顶了顶她的额，说：“本朝自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后妃能长住明颐宫呢。就连太后，未经通传也不得擅自入内。我对你的心意，你若还存质疑，那我真的就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难不成，定要将我的心剖出来给你看？……”
慕离歌急忙按住了他的嘴。她痴痴望着他，眼中水汪汪的，笑意自眼底散开，表情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俏皮中又透着些许得意，说：“这下太后可要气坏了！”
“不要理她。万事有我。”
简单的一句话，完胜华美的承诺，慕离歌只觉浑身都温暖起来，一直暖到心里去。
她突然想起邓容妃的话，忍不住问道：“陛下的寝宫为何看守得如此之严，连太后也不得随意进出？难道这皇宫里真的有一条暗道，就藏在陛下的寝宫里吗？”
龙傲天一怔：“你如何得知暗道之事的？”
慕离歌便将邓容妃之言全盘托出。
龙傲天听罢，沉默了许久，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得来的却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是我疏忽了她。”他沉吟着道，“一直以来我以为她不过是心高气傲，才会显得如此孤寒。想不到她的心思从未放在我身上。”
慕离歌撇了撇嘴，道：“怎么啦，受打击啦？你以为你是国君，全天下的女人都该爱上你，只爱你一人？”
龙傲天使劲吸了吸鼻子，打趣道：“哪里的醋坛子翻了，怎么这么大股酸味儿呀！”
小粉拳落在他胸膛，伴着一声娇嗔：“你坏死了！”她的脸颊已晕成一片红。
龙傲天捉住她的手，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才不信呢！”她心中虽喜不自胜，可小嘴却翘得比壶嘴还高，“邓容妃说你心里守着一个人，所以才没有再碰过别的女人。那个人是谁？”
他的眼珠倏然一动，双眸登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你明知故问。”他捧着她的脸，低低地说。
“不，我不知道。”见他这样，她也哽咽了，“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但我知道，她不是。”
龙傲天垂着眼睑，不作声了。
这是他在默认吗？
她赌气道：“那个人是云曦，对吗？”
龙傲天深提了一口气，似在犹豫。须臾之间，他已做出了决定，抬眼望向她，郑重其事地答：“不是。”
“那是谁？”这个回答太让人意外了。
“是你。”
这两个字像万吨巨石，重重砸进她的心湖，激起千层浪，她的心登时就乱了。
那些是似而非的梦，还有他的那些欲说还休，那些莫名的疏远，让她心中的怀疑不由又加深了一层。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抚着他的脸，试图唤起那些已被遗忘的回忆，可她的努力，终没能成功。她不甘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就见过我了？”
龙傲天微微笑道：“怎么可能呢。你从小深居宫中，我们相隔千里，我又如何有机会见到你。”
“那你说那个人是我，分明就是在骗我！”她鼻子一酸，泪珠扑簌而下，“我同你相识不过在一年，在那之前，你甚至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
“我没有骗你。”他温柔地拭去了她的泪，说，“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梦吗。在梦里，你不是遇到过一个救了你性命的男人吗。”
“是……”旧梦重提，她不由惶惑起来。
“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梦境。”他的眼里烁着一道奇异的光，是那种向人眉飞色舞地讲述故事的时候常常会出现的神情，“你就在我的梦里。在那里，我一样看不清你的样子，但我知道那就是你。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像过你的样子，直到那晚在军营附近见到你，你的一颦一笑便印在了我脑子里，再也抹不掉了……”他完全沉浸在他的梦境之中，脸上不自觉泛起微笑。
慕离歌惊讶地张大了嘴。她怔了半晌，突然醒悟过来，脸色已然大变：“你又在戏弄我了！”
“我没有……”
“陛下若不是存心戏弄，那便是又在考验臣妾，是否还对那梦中之人抱有幻想！”慕离歌气得直掉泪。
“呵……”龙傲天哭笑不得，“如果你不肯信我，那又如何要我相信你真的有过那样的梦呢？”
“我……”她答不上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恨恨推开他，直接躺回了床上。
“离歌……”他轻唤着，跟着也拢了过来，从背后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我真的没有骗你。”他的声音轻柔得像燕子在呢喃，“你知道吗，在我二十岁那年，曾经有位江湖术子告诉我，我的妻子，是远在瑞国的嫡公主。你想想看，那时你才年方四岁，我又如何会相信一个行走江湖的骗子呢。但那人很执着地告诉我，自古姻缘一线牵，我命中注定与女人无缘，凡是与我亲近的女人，都不会有善终，只有娶你，才会一帆风顺。当时我只是一笑视之。但后来回想起来，我母亲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我曾钟爱的云曦远嫁西戎，客死他乡；云锦又因难产而亡……我怕那个术士说的话会再次灵验，所以才没有再碰过别的女人。”
“真的？”慕离歌心中一动。
“嗯。”他声音虽轻，答得却很是肯定，“我现在信了，深信不疑。我本以为把慕景黛接回来后，从此与你便是天人两隔，但没想到你还是回到了我身边。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慕离歌转过头来，痴痴望着他，纤细的手指在他面庞上划过。她想对他笑，可泪水却还是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离歌……”他轻唤，“我喜欢你。你……还喜欢我吗？”
慕离歌用力抿了抿嘴，莞尔而笑，学着他惯有的语气反问道：“你说呢？”
他粲然而笑。
两人沉默对望着。如此近的距离，让彼此间的感觉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慕离歌率先打破了沉默，娇嗔道：“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呢。”
“什么是不是？”他的样子有些恍惚。
“就是，暗……”
“道”字还没说出来，她的嘴已被他按住。
她轻轻笑了笑，问：“陛下是怕……隔墙有耳？”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淡淡的无奈与幽怨。
“我有办法！”
她眼珠一转，一个念头已然生出，一只手已抓紧了被子。
“准备好了吗？”她问。
“嗯。”他不明就里，但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好嘞！”
她一声吆喝，拉起被子盖过头顶，将两人同时蒙进了被子里。
眼前虽然昏暗，却仍能看到他那双明亮的星眸，正含笑望着她。
她不由笑道：“怎么样？现在就算有人想偷听也听不清楚啦。”
他跟着笑：“果然好主意。”
得到他的肯定，她得意极了，吃吃笑着，笑得很是满足。
再次见到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绽放出她那个年纪应该具有的娇憨与狡黠，他心中一阵哽咽。
这不正是他一直盼望看到的吗。
“好啦，现在你可以说啦。”她拉了拉他的衣领，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他微微一笑，说：“等到条件成熟，我会带你去暗道见识一番的。”
“呵！”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废话，她觉得自己又被他戏弄了。
“你怎么不问，什么样的条件才算成熟？”他的笑容中又多了一层意味不明。
“你太狡猾啦！这样的事还要谈条件？什么条件，你说吧！”她豪气十足地瞪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他说：“等你成了我的女人。”
她一怔，待她明白他意思，想逃已是来不及了。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深深吻住，顺势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期待已久的时刻，终是来了。
慕离歌捧着他的脸，对他娇羞而笑。
大门之外，小圆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半圆的月儿挂在天空，不时被云彩遮掩，又很快挣扎着探出头来。
听到他喁喁细语，听到她妩媚娇笑，他不觉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屋内突然传来女人的一声惊呼：“啊～！”
那是无法抵挡的痛楚，更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他的泪汹涌而出。
他应该为他高兴的。但为什么看到他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却失落得好像连心都被人摘了去？
那个女人一直霸占着他的心，现在霸占了他的身体，以后还要霸占他在他身边的那点可怜的位置……
他缓缓起身，径自去了药房。
“是圆公公来啦。”药房的当班内侍胡进喜见到他，很是殷勤地问，“圆公公需要点什么？”
小圆沉着脸说：“你出去。我要的东西自己来点。”
“哟，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药房重地，没有御医开的方子，谁也不能擅自取药。”胡进喜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道，每次来取药都不给打点打点，我看你这一次会不会有点长进。
小圆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亮出了皇帝的手谕。
胡进喜只好悻悻而退。
小圆昂然走进去，不一会儿出来，看也不看他，扬长而去。
胡进喜十分懊恼。转念一想，他慌忙进去核对他所取的药；核来核去，却是一头雾水，只好照样儿抄下来，准备明天一早送到太后那里去邀功。
155. 一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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