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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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像着今后的几个月、或是一年、也许更长的时间里,她都会一个人抱着孩子独自守在这里等待他的归来,心就疼得抽搐。
    看来她是知道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如此质问他?
    他没有走,而是一点一点地靠近了她,最后将她们母女拥入怀中。
    她将所有的委屈都通过这眼泪宣泄出来,脸抵在他的胸前,任泪水湿了他的衣襟,无声亦无语。
    生离死别,从前他出生入死无数次,从来没有把这四个字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有了她,有了七七,她们是他此生唯一的牵挂,再去回味“生离死别”这四个字,它们忽然变得如野受兽般狰狞可怕。
    他知道,这四个字于她,是同样的感受。
    他们害怕失去彼此,害怕此去便是永别。
    他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落下泪来,他不要她看到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他,而实际上,现在的他,就是如此。
    “我不要什么名分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她抵在他的胸前,略带嘶哑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震荡着他的胸口,
    “一天也好,一年也罢,只要我们在一起,多一天,便赚一天,我只求不要跟你分开,不要……”
    这样的话,终是将他击垮,泪水冲破紧闭的眼角恣意地流淌下来,没入了她的发。
    “带上我吧,带上我和七七,我们不会拖你的后腿,我会安安静静地陪着你,只要每天能看到你,我别无所求,我只要你……”
    她的话字字击穿他的心房,他无言以对,只能轻轻地捧起她布满泪水的脸,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咸涩的味道浸入彼此的口中,原来吻的味道不仅是甜蜜的,它亦会让人心痛到无以复加。
    “听话,乖乖地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永远!”
    他捧着她的脸颊,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唇畔,笃誓一般,
    “我拓跋九霄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妻子,只有你一个!”
    “不,我不要……”
    她放下熟睡的七七,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啜泣着说,
    “你忘了,我会易容,只要我变成士兵的样子,就没有人会发现的,就像那次攻打哲北一样,我只想在你身边做一个普通的小士兵,这样就好……”
    “那七七呢?七七怎么办?”
    他的话让她愣住了,她可以易容,可是七七还那么小,不管她易容成什么样子,终究是个不会说话只会哭的婴儿,她要如何混入军队?
    “总、总会有办法的,七七我带着,我就是她的大粮仓,只要有我在,走到哪她都饿不死。”
    “带上她,我身后的数十万大军是去打仗,还是用来保护她?”
    她一怔,他的话,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三国演义》片断,赵云长坂坡救阿斗。
    曹操攻打荆州时,刘备与家人失散,赵云找到幼主阿斗后,怀揣婴儿,在乱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突出重围,这才将阿斗送回刘备身边。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和七七在战场上定然会拖累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他,亦会因为她和七七而分心,那样导致的后果,便是不堪设想的。
    看出她的难过,他轻轻抱住了她,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发:
    “你和七七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为了让她死心,他只能说出更残忍的事实,
    “王祖父让我以留下你们母女为条件,换取瓦倪的几十万大军和瓦倪江山的稳固,我答应了。”
    听起来残忍,可是于他来讲,却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不能让她们母女跟着他去冒险,他要她们好好地活着。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打算再抗争了,尤其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更是心如止水。
    既然不能两全,她便退而求其次吧,只要他能回来,让她等,她便等吧。
    “嗯,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平静到让人心疼,
    “我会等你,一天也好,一年也罢,只要能等到你回来,等多久都好。”
    她学着他的样子,笃誓一般,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
    “我林铃儿这一生,只有你一个丈夫,只有你一个!”
    她勾着他的颈,将唇送了上去,吻上他冰凉的唇瓣,却吻热了他的心。
    彼此的誓言勾兑着泪水,酿成了一壶浓烈的相思酒,入喉滚烫,滴滴沁入心房,变成一把火,燃烧着他们,让他们在爱艾火中永生。
    这一晚,他没有提起阿莫礼的事,她亦没有询问他在斯南时与丹珍之间的纠葛,她总是很能活跃气氛,两人和着欢笑用了晚膳,最后相拥着沉沉睡去。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这一晚,他做了此生最甜美的梦,梦中,他得胜还朝,身披一袭红袍,回到瓦倪来迎娶他的王后,她顶着红色的喜帕,袅袅婷婷地走出来,将手放入了他的掌心,就在他要揭开喜帕的那一刻,她的人却突然不见了!
    猛然惊醒,他双眼中满是恐慌。
    她早就醒了,正倚在床头笑着看他,用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五官。
    “做梦了?”
    她轻声问道。
    他却抓住她的手,一把抱住了她,重重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胸前,灼热的气息穿透中衣烫了她的皮肤。
    她轻轻抱住他的头:
    “是噩梦?”
    他仍旧舍不得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了,生怕一松手她就会丢掉似的,
    “我从小就听老人说,梦都是反的,你最近休息不好,做点小梦都正常,不要放在心上了。”
    他沉默着,他也听人说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是太担心他们的未来,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吧。
    如果按照她所说,到时当他揭开喜帕的那一刻,看到的一定是她灿烂的笑脸,如此,便好。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离开我的这一个月过得怎么样。”
    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给我讲讲好吗?”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这才从她的怀里抬起头,然后将她拉低,直到拥入怀中,轻叹道:
    “我在北江中找到了母亲的尸体,天气太热,尸体极易腐烂,我没来得及回来向你道别,便去了定国寺。在定国寺,法师为母亲超度,进行了火葬,我把母亲的骨灰安放在定国寺,待我取回父亲的人皮鼓后,会将他们合葬在一起。”
    他淡淡地叙述着,仿佛这些事已经遥远得与他无关一般。
    可是只有她知道,在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外表下,无论何时,内心都会比常人承受着更大的压力,看似淡漠,实则在拼命地压抑。
    他是冥王,别人只看得到他的冷酷无情,却不知他的痛、他的苦。
    这样的他,让她心疼。
    她窝在他的怀里,点点头:
    “嗯,相爱的人,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不然,他们会寂寞。”
    短暂的沉默后,她又说,
    “如果我先死了……”
    话刚刚出口,却被他捂住了嘴:
    “我不喜欢听到那个字。”
    她轻笑着,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字,双臂勾紧了他,又道:
    “其实我们俩都已经死了,爱情就是我们的坟墓,我们早已被困在里面,谁也出不来。”
    她抬头看他,威胁似地,
    “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这一次,他没有阻止她说那个字,如果这也是一种死法,他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而且:
    “我喜欢这个坟墓,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出来。”
    她笑了,他狠狠地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抱紧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人在最幸福的时光,似乎总会想起那些不幸的人。
    这两日发生的事,虽然有些过程她没有亲眼目睹,可是如今想来却仍是心有余悸,不禁长叹一声,道:
    “不知道春雨和丹珍他们怎么样了……”
    他揉揉她的头:
    “还是那么爱管闲事。”
    “是啊,当初若不是我爱管闲事,小英子和穆耳恐怕现在还不能在一起呢,守着你这么个只知道打仗的王爷,何时才会发现他们的感情啊?”
    “我是王爷,不是媒婆。”
    “那你就做你的王爷好喽,我做媒婆,我就喜欢看着有情晴人终成眷属,看着他们相亲相爱地在一起,真是超有成就感的!”
    说到这,她又想起了春雨,情绪不禁低落下来,
    “就是不知道,我这一次的媒做的对不对。在春雨和穆天宁的事情上,我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是爱情的成就者,还是破坏者?”
    对于春雨是成就,对于丹珍则变成了破坏,所以丹珍有这么一天,她虽然愤怒,却也免不了会在心里自责。
    他洞悉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木已成舟,天宁封了春雨为婉儿侧妃,由此可见他对春雨的重视,至于丹珍,她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你成全了瓦倪的规矩,所以,你做得很好。”
    她明白他的意思,既成事实的事,多想无益,而且从统治者的角度看,她维护了瓦倪一女不嫁二夫的规矩,这便是好事。
    可是,听他说起丹珍,她不禁有些好奇他们在斯南发生的事了。
    昨晚念及彼此的情绪,谁也没有提起第三叁者的事,如今倒是可以拿来开心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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