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子夜提着行包去了火车站，买了回宣化的车票。她拎着东西上了火车，把包放在行李架上，打开车窗。这时，她看见了站台上正匆匆赶来的郑一民，郑一民逐个车厢找着，子夜没有叫他。他还是看到她了。
“不是说好我送你吗？”郑一民嗔怪道。
“不想看到你！”
“我给你买了点水果，买了两大瓶高橙，应该够你路上喝了……”郑一民把东西从车窗递进来，“回去多久？”
“不知道，这取决于你。”
“有事儿写信！”
“如果搬家，给我把行李放好，石家庄太潮湿，别让我的被褥长霉，那是我姐姐的婚被！”
“你放心好啦！”
“一路顺风！”
火车开了，郑一民渐渐地远离了子夜的视线。
九个小时后，子夜到达宣化后，没有回子涵家，觉得无法向子涵解释，在车站的旅店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她回了老家。
海林夫妇问子夜回家的原因，子夜说石家庄的天气太热，她不适应，想回来避避暑。
“你回来，单位领导不说你？”海林问。
“我请了病假，妈，我觉得自己好像长了痔疮，很难受……”
“我看看？”芙蓉道。
芙蓉把子夜拉到西屋，让她褪下裤子，看了看。
“还真是，怎么弄的？”芙蓉问。
“那边潮湿，我拉了半个月肚子，后来觉得屁股不舒服，一摸，觉得像是长出一个肉赘赘，后来两个了，每天坐卧不安……”
“你这孩子，什么也不懂，经常用温水洗洗，也不至于此……”
“您不是没告诉过我吗？”子夜道，“再说，好几个人住一个宿舍，谁好意思每天脱了裤子洗屁股？”
“都是女人，怕什么？”
“那也不自在，我不喜欢大家挤在一个屋，连点隐私也没有，洗个屁股都不方便！”
“就你事多，都是女的，还忌讳什么？”
“回来多久？”
“过了伏天，行吗？”
“只要你们领导没意见，我们当然没意见！”
说话间，树枝来了。树枝是子梦初中和小学的同学，嫁了一个年长她一轮的男人，因为嫁得不如意，她在家里基本什么也不做，婆婆和丈夫像供神一样供着她。树枝和子梦的关系很好，子梦嫁了以后，树枝也常来海林家玩。她是全村的新闻“广播员”，但凡村里有什么新闻，她都会第一时间广播给海林夫妇或子琼。听说子夜回来了，她过来看看。
树枝的胳膊上带着黑袖章，黑袖章上写着一个白色的“孝”字。
“你给谁戴孝？”子夜问。
“他舅舅。”芙蓉道。
“哪个？”子夜问。
“我王吉舅舅，”树枝道，“我那舅舅就是傻，你说他吃那么多羊肉干嘛？还吃了那么多烙饼，硬是给撑死了……”
“怎么会呢？他是成人，能不知道饥饱吗？”子夜说。
“哎！也是该着的。请他放羊的那家死了一只小羊羔，让他给剥的皮，人家煮熟羊肉后，给他端了一大碗肉，又给他拿了几张了烙饼。他吃着香，都给吃了。吃饱了，又喝了几碗凉水。烙饼是死面的，不易消化，喝点水，羊肉在胃里越胀越多，把胃给撑爆了……”树枝道，“说来说去，还是傻，不过这回用不着去受罪了……”
“王吉放羊放得好。”芙蓉没话找话道。
“我那个高喜舅舅也是，说他二百五吧，还知道认钱，愣说是我娘得了我王吉舅舅的钱，天天去我娘那儿要钱去……”树枝感慨道，“其实，我王吉舅舅被车撞伤腿后，部队赔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天天找我娘的麻烦……”
“你娘过得还好吧？”芙蓉问。
“还行，又给我生了个妹妹，我那妹妹挺漂亮的，比我儿子大两岁，”树枝说，“那个叔叔（sousou）对我娘挺好，家里条件也不错，是一个学校的校长，人家说要帮忙把我兄弟（兄弟，按张家口的方言中讲，是弟弟之意）的户口给弄走，我爹寻死觅活的，就是不同意，我大兄弟的对象跟我娘是一个村的，要在那边盖房子，我爹不干，非要让人家住在家里，这不弄僵了，我爹也不干，我夹在当间，也不好说。非得像我一样，硬逼着我嫁一个大老汉子，他就高兴了……”
“你男人对你不错，你婆婆对你跟亲亲闺女似的，你就知足吧，找个年龄相当的，未必这么疼你，人家一家人把你当公主一样待着，还要怎么着？”
“整天面对一个大老头子，怎么看也不舒服。”
“咱们村的女人，就属你过得舒服自在了，”芙蓉道。
“我也对得起他，大娘看看咱村的小媳妇们，有几个守规矩的？哪个不给男人带绿头巾？找我这样的媳妇，是他家烧高香了……”
“可不是，村里的小媳妇们就属你本分贤惠了。”
“大娘大爷听说了吗？洛海钟家的子兰跟王春好上了……”
“她不是要嫁给我大姐夫的四弟了吗？怎么又跟他好上了？”子夜问。
“他们早就结婚了，”树枝道，“你还不知道呢？”
“她在外面，没人告诉她。”芙蓉说。
“王春以前追过她，他们家就是不同意，嫌王春懒。后来子兰结婚了，王春买了个贵州媳妇，可是两人旧情复燃，王春半夜跑到子兰家去了，被她老爷爷（老爷爷，方言，公爹之意）看见了，王春跳窗户跑了，听说不小心把腿摔伤了……”树枝说。
“何苦呢？”子夜说，“当初认为李林山的四弟是块宝，楞往上贴，现在又偷情，什么人性？丢老洛家的人！”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已经不属于老洛家的人了。”海林说。
“照您的意思是，您嫁出去的闺女都不是老洛家的人了？”子夜问。
“嫁了，就是别人的家了，你几个姐姐的孩子，哪个姓洛？”海林道。
“你闺女还姓洛吧？”子夜笑着问。
...
第92章 村里的时事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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