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腿绊儿加砍刀脚,撂倒应天府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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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岌岌可危的瞬间,廖承宗大脑飞速运转。他计算刀锋的距离,如何一击必杀,先干掉一个,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登上山顶,并向梁谷呼救。噗!他一直在憋气,实在憋不住了。吐出一口气。“谁?”最后一个神秘人从山顶下滑,刚巧听到身侧的声音。关键大半夜漆黑一片,都有夜盲症,谁也看不清谁。他下意识循声劈出一刀。但廖承宗有心算无心,先一刀抽过去,那神秘人改砍为挡,顿时慢了半拍,一刀被劈中胸口。惨叫一声,从山坡滑下去。“千户大人,救我!”廖承宗对着山下喊了一声,便口衔刀,双手把住山顶沿儿,奋力上提,爬上了山顶。以为到了山顶就暂时安全了。抬头一看,差点吓尿了。山顶上阴风习习,不远处竟有绿色的火焰,在树上窜动。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如泣如诉。像是只丢了崽子的野猫,也像是死后索魂的婴孩。“啊啊啊!”廖承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踢动,屁股往后蹭。差点仰栽掉下山顶。却见到有人身穿黑袍,如黑无常一般朝这边迅速跑来。幸好不是飘来!而且,今夜天气灰蒙蒙的,没有月光,看不到影子。他下意识以为是鬼。那黑无常有点多,约莫十几个,快速靠近。“别过来呀!”廖承宗眼泪流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哭着:“我怕鬼啊!”啪!忽然后脖颈子被拍了一下。廖承宗吓得从地上蹦起来,两股战战,仿佛尿出来了。“是老子!”梁谷厉喝。他脸上沾着血,目光如电,看到那黑无常的打扮,顿时向下嘶吼:“点燃火把!”那几个黑无常微微一怔,然后掉头撒丫子就跑。“他来了,他来了!”廖承宗被吓出毛病了。啪!梁谷又一巴掌抽他脑袋上:“清醒点!那是人!”吃痛之下,廖承宗定了定神,看见那黑无常被他吓跑了。这才缓过来,知道所谓的黑无常,也是下山的神秘人。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泪涕,才慢慢爬起来,跪在地上:“谢千户大人救命之恩!”“没事了。”梁谷拍拍他的肩膀。廖承宗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心里稍松。却猛地抬头,吓得魂飞魄散!马六的脑袋出现在山顶之上。“啊啊啊!”廖承宗凄厉惨叫,连滚带爬往后跑,也顾不得什么鬼火了,马六鬼魂索命啊!“他、他被吓疯了?”爬上来的绿林好汉,小声问。“我没吓唬他呀?”马六很委屈,你把我拽下来,我大难不死,你还吓唬我,什么玩意!“鬼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梁谷心累。马六满脸是伤,冲着梁谷跪下:“谢大人救命之恩。”他被廖承宗拽下来,滚落山坡,幸好山坡是上面陡,下面缓,梁谷等人在下面接住他,才免于摔死。但摔断了几根肋骨,皮肤被草棍刮花了,全是血痕,受伤不轻。同时,眼神阴鸷地看眼了廖承宗。旋即垂下头。廖承宗却大喊大叫地朝着鬼火冲了进去。噗!鬼火被廖承宗撞灭了。他本人也没有跟着燃烧,廖承宗后知后觉,仿佛忽然回过味儿来了,身体僵直,怔怔地看着前方。他忽然不动了,反而把后面的梁谷等人吓到了。“这大半夜的,廖小旗能不能别这么吓唬人?”绿林好汉拥簇在一起,个个惊恐。“大家快过来,这里有人!”廖承宗忽然大喊。那些绿林好汉立刻惊叫,想撒丫子就跑,但考虑到梁谷还没跑呢,只能在这苦熬。关键梁谷也被吓傻了,双腿如灌铅一般,跑不了啊。锦衣卫也怕鬼啊。“千户大人,快过来呀,里面的人像是要逃!”廖承宗又喊了一声。梁谷指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去看看。”“大人,我腿肚子转筋了!”绿林好汉也怕鬼啊。他们也想逃命去,问题是腿都不好使了,被吓得。“废物!”梁谷骂了一句,却迟迟不动弹,因为双腿灌铅,动弹不得。廖承宗招呼几声,愣是没人过来,他被迫转过头来,朝着梁谷等人靠近。“伱别过来啊!”绿林好汉们哭爹喊娘。“我不是鬼!”廖承宗急了:“这里没有鬼,里面有人!像是在锻造银子!”一听银子,梁谷定了定神:“你、你真不是鬼啊?”那些绿林好汉全都缩在梁谷后面。“千户大人,我是廖承宗啊,是提督大人提拔小人做的代小旗,真不是鬼!”鬼应该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吧?梁谷指了指马六:“你,过去用火把照照他。”马六也哭了,我他娘的就是被他推下去的,还让我照他?万一他再把我推下去咋办?当火把打在廖承宗脸上,又把人吓了一跳。廖承宗劈手抢过来火把,晃了晃:“我真是廖承宗,不是鬼!”“大人,鬼怕火,应该不是鬼。”绿林好汉也发现了,一直镇定自若的梁谷也怕鬼。之前还笑话廖承宗呢。大哥别笑二哥,都差不多。梁谷定了定神:“本千户早就知道没有鬼,有什么可怕的?”吹吧你。“廖承宗,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梁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问案情。廖承宗说,山顶被挖空,建造了几个地窨子,像在锻造银子。梁谷等人一点点往鬼火方向移动。没人笑话廖承宗,廖承宗也不笑话他们,彼此就当做没什么都没发生过,心照不宣。地窨子上面搭着木棚,用石头盖着,透过缝隙,能看见隐隐的火光,人影绰绰。“是银水!”梁谷招呼番子,冲进去把人摁住。中途遇到阻拦,全都被番子劈死,控制了地窨子。这山顶一共建了六个地窨子。用来融化银子,把银锭化为方木形长条银方子。“大人,找到很多条这样的!”番子送上来一个长方子,细条的银子,一根大概有一斤重。梁谷掂量掂量:“为何锻造成这样?”番子押过来一个银匠,银匠哭着说:他们都是被骗来的,被关押在这里打造银子,谁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大人,您看着方子,想不想放在马车车架里的?”廖承宗灵光一现。马车,分为马和车,用个套把马套上,而车架有两根杆,伸出去一截,马的后腿控制在车架范围内,方便操纵。“找一辆马车来!”梁谷才意识到,这山里找不到马车。猛然抬起头:“谁也不许拿银子,这是官银,少一两,都得要追查到底的!”“谁拿了,趁早放回去。”“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咱们找到了官银,朝堂会大肆封赏的,皇爷不会吝啬赏赐的,前途和小命相比,你们自己选吧!”却在这时,一个东厂番子小跑进来:“大人,有人从后山跑了,天太黑了,小的不敢去追。”梁谷让人回去报信,同时清点银两,控制所有银匠。朱仪收到消息,亲自上山。“大人,卑职怀疑这些银方子,是放在车架里,转移走的。”梁谷用车架做演示。把车架掏空,刚好把银方子藏在里面。他厚颜无耻地将廖承宗的点子,据为己用了。“如此麻烦,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把银子运走啊?”朱仪觉得这办法太笨。梁谷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接话,看向廖承宗。廖承宗低眉顺首,也不吭声。朱仪何等精明人物,立刻猜出梁谷冒功,也不戳破,给梁谷留几分面子,问廖承宗:“你怎么看?”“回国公。”“如今南运北送,需要海量的船支、车马运输。”“是以车马运输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您想呀,为何要把官银融化成银方子吗?”廖承宗长篇大论。朱仪皱眉:“别卖关子,拣重点说!”廖承宗磕个头,继续道:“如今江西戒严,只有些许驿递能来回出入,只有将银子变成银方子,才能返回江西。”“为何非要回江西?这劫银子的,就不能是湖北人?”梁谷不服气。“千户大人,那伪造的假银子,只有景德镇的瓷匠才做得出来。”廖承宗道。“那也不一定是江西,德化也能烧制。”梁谷觉得廖承宗推理没有根据。可德化在福建,想调包银子,穿过的省份太多了,容易露馅。“好,暂时不确定是江西。”“姑且不谈。”“只说这银方子,天下间最大的运输机构,就是中枢直管的驿递。”“而自去年起,陛下拆分了驿递。”“但驿递承包后,便落入地头蛇的手里。”廖承宗娓娓道来:“而南运北送,车马川流不息,每日运送几根银方子。”“量虽少,但架不住车马流动量大呀。”“不消一个月,银方子就彻底离开湖北。”“朝堂追究下来,也就查无可查了。”若涉及到驿递的话,可就难查了。去年皇帝就想清洗全国驿递系统,被俞山和俞纲被耽搁了,导致错失良机。驿递每日奔波的车马,数以万计,若用银方子取代车架,顷刻间就能销赃。还没法查销赃地。“大人,只要清查黄石驿递的车架,答案自现!”廖承宗磕头道。朱仪点头:“等年督抚到了再议。”他是江西参将,在湖北没有执法权。凡事都得和年富商量。好在两个人交情不浅,他朱仪很会搞关系,年富缺重兵,他则大手一挥,送年富三万狼兵。计相把银子清点出来了,大概有五万多两。经过审问银匠,他们大概融化了七八十万两银子。这一定是张善丢掉的银子!可张善是如何被调包的呢?朱仪让人把银子运去船上,计相全部归入帐上。又等了一天,年富才到。年富立刻下令,检查湖北境内驿递,尤其是车架,必须清查。与此同时。时间进入三月初。户部已经给所有宗室,发放了路引、户籍,陆续登船离开了京师。将两万多宗室全部移出京师,并妥善安置,恐怕需要一年的时间。而留在北直隶就比较容易,安置在各个村子里,安家落户,分田分地分房子。河南和山东也好安置。远的甘肃、宁夏、辽宁、热河比较难安置。至于安置吉林的,都暂时安置在辽宁河套里。宗人府和户部联合办公,宗人府派许彬代理宗正,其实背后就是皇帝。三月十五。大朝会结束后,便在文华殿举行殿试。朱祁钰第二次主持殿试。他端坐在龙椅之上,龙案上摆放着进士们的试卷,放在最上面的是祁顺。祁顺的试卷,是诸多考生中最惊艳的。朱祁钰看完也觉得其人甚有才华。但胡濙却认为,祁字,冲撞了皇帝的祁字,名次该下移。朱祁钰不以为意。后世认为八股文限制了明清思想,填鸭式答题,致使人思想僵化,但那可不是太祖皇帝的锅!那是成化皇帝改的!成化之前的八股文,内容活跃,文风不限,作答内容不限。评判试卷也没有固定标准。全看评卷官的经义水平。好在都是朝中博学者担任判卷官,拣选出来的人才,都是文人中的精华。但随着进入成化朝,科举就走向僵化路线,越来越僵化,导致科举是填鸭式教育,无法为中枢提供海量人才。而明前期科举供应人才系统,是比较健康的,所以明前期人才井喷,中期逐渐凋零,明末期人才难寻。上面,朱祁钰批阅奏章。下面,进士们奋笔疾书。殿试的题目,应该只有一题。但今年皇帝别出心裁,出了两道题,一道题是治水之策,一道题是广惠教育。都是对策题。没有固定答案。正常流程,皇帝只是露一面,最多呆一个时辰,就会离开文华殿。朱祁钰却把奏章搬到了文华殿来。在文华殿上处置政务。反正他回养心殿,也是看奏章,在文华殿一样。皇帝坐在这里,彰显对殿试的重视,考生自然会集中精力,答好试卷。到了晚间。受卷官收回试卷。交给弥封官,弥封官盖上弥封关防印送掌卷官。由于时间匆忙,殿试墨卷不须誊录成朱卷,直接送到东阁读卷官处,等待十六日早上读卷。因为不录朱卷,就容易出现舞弊情况。但殿试时间紧任务重,只能委曲求全了。朱祁钰全程没有抬头,一直在处置奏章。卷子收走后,进士该谢恩退出文华殿的。“慢着,朕跟你们说几句话。”朱祁钰放下奏章,虎目扫视:“你们的会试试卷,朕一篇一篇看过了。”“能站在这里的,写的还算言之有物,以尔等的才学,能写到这个水平,朕还算满意的。”“但缺点甚多,多有博眼球之言,落不到实处,对策无效。”“策论浮于表面,对经义理解不够深刻,不能活学活用,生搬硬套。”“缺点多多,朕不忍猝读。”进士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刚登科就被一顿臭骂,世所罕见。朱祁钰语气微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亲身实践,提出来的策论,终究是纸上谈兵。”“不要当赵括、马谡,要做诸葛亮、房玄龄、杜如晦。”“朕跟你们说这些,别以为考上进士,就眼高于顶了,你们不过是矬子里拔大个而已!”“你们的水平,在朕眼里,和六七岁孩子差不多!”“在朝臣眼里,都不如婴孩!”“会试,只是第一道关口。”“是骡子是马,得出去溜溜。”“传胪大典后,你们就要充实地方,去地方为官,去地方磨练,去地方学本事。”“记住朕的这句话:朕要的是能做实事的官员,不是尸位素餐的废物!”“更不需要贪污民脂民膏的蛀虫!”“朕要的是治政、治军、治民的宰辅良才,名臣名将!”“到了地方,磨砺己身,学会为人处政。”“保持清廉如水,做事三思后行。”“不怕困难、麻烦、折磨。”“稳住心态,戒骄戒躁。”“牧守一方,要关爱百姓,为百姓考虑,为朝堂考虑。”“日后才能为中枢所用。”“今日尔等参与这殿试,才有价值,不枉此生。”“这样的官员,朕不会吝惜赏赐,入六部进内阁,唾手可得。”刚结束完殿试。春风得意之时,却被皇帝一顿训斥。进士们瑟瑟发抖,拜服磕头:“学生等遵旨!”“传胪大典后,尔等可自称为臣。”“朕会令吏部,将缺人的地方列出来,让尔等自选。”“去吧。”朱祁钰又要玩这招了。用自选,调动进士们积极性,同时也在考校进士们的心性,看看谁更值得培养。“学生等谢主隆恩!”进士们三拜九叩,才离开文华殿。朱祁钰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这身龙袍穿得太累了。“回养心殿吧。”朱祁钰要换衣服。殿试的流程。三月十六日卯时,就是明天,十七位读卷官入东阁,开始评审试卷。由于阅卷时间只有一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评判殿试文章,着实强人所难。所以,受卷官往往会先把会试前十的试卷挑出来,先进一步提前呈交给阁老。三甲就从前十里面诞生。还会进行秘密商议,私相授受,将某个人的名次提上来等等,利益交换。三月十七日辰时,皇帝来到文华殿,由读卷官至御前跪读。共计十二套试卷,在呈给皇帝之前,评卷官会在卷子上画“o”或“x”,“o”越多,则最终名次会更高。皇帝按照流程,钦定三甲试卷。钦定后,阁老则立马赶回东阁,填好黄榜,交由尚宝司用皇帝宝印钤于榜上。制敕房官随即开写传胪贴子,黄榜授给礼部尚书,传胪贴子授鸿胪寺卿筹备明日一大早的传胪大典。三月十八日辰时,朝中文武百官,参加传胪大典。在奉天殿广场前,鸿胪寺官在殿内,开始宣读制诰。念到一个名字。读卷官拆卷,唱第一甲第一名姓名,依次传递,状元由鸿胪寺官员引导入殿就拜。一甲三人姓名,都会传唱三次。第二甲第一名姓名等若干人,唱第三甲第一名某人若干名,都只唱一次,并且不引出班。整个过程,可以说非常赶。这就导致了,进士名次是很随机的,一切看命,不看实力。朱祁钰全程陪同考试,洞若观火,前三甲他已经心中有数了。以后殿试规则要改一改,评阅考卷的时间太短了,还耗费重臣的时间,应该设立一个考试院,由里面的官员评判试卷,再由阁部重臣审阅、签字即可。“皇爷,奴婢给您捏捏肩膀。”养心殿宽衣后坐下,冯孝立刻给皇帝捏肩膀。朱祁钰活动活动头,由着冯孝捏。“皇爷,火炕已经搭好了,您何时起驾去看呀?”“传胪大典之后吧。”朱祁钰闭上眼睛,连着大朝会和殿试,他着实有些疲累。“江西的银子可继续运送入京?”闭眼眯着的时候,朱祁钰忽然想起来。“回皇爷,金提督上了密奏,说正在收集船支,尽量一次性运入京师。”朱祁钰点头:“金忠做事牢靠,依着他吧,羽绒服可送到他的手上?”“回皇爷,已经送到了。”“再给朱仪赐一件,朱仪押送银两有功,该赏;”“张善出了差错,暂且不赏不罚,再给他次机会。”朱祁钰眼皮发重:“朕乏了,伺候朕安枕吧。”“奴婢遵旨!”而在南直隶。范青和陈舞阳,第四次造访应天府。前几次,范青来调查应天府府尹杨璇,但都滴水不漏,查无可查。杨璇是正统四年进士,历经宦海沉浮,担任应天府府尹四年有余。“府尹大人,可认得本官?”陈舞阳脸上还有淤青。他真够命硬的。肋骨断了十几根,愣是没一根骨头插出血肉,触碰到五脏,竟然只是轻伤。养了四五天,就能正常下床了。但医者告诫他要注重修养,不能过度劳累、行走,不利于闭合骨骼。“自然认得都知监陈大人。”杨璇叹了口气:“本府听说了,您在应天府监牢里受尽折磨,此事本府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说法!”“那在下反而要感谢杨府尹了?”陈舞阳怒极反笑。他被关在应天府大牢里,杨璇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范青报以无奈之色,杨璇一推干净,把自己摘得清楚,根本没法牵连到他。甚至,他承认了和尹府有交往,但仅限于点头之交。这就是杨璇的高明之处,他承认和尹府的关系,也承认陈舞阳被害,但责任不在他。关键杨璇的京察考核年年评优。滑不溜手,什么把柄也抓不到。能在南直隶官场上混的,就没有庸才。南直隶是大明故都,大明是两京制,北直隶有的,南直隶都有,用官位根本压不住这里的官员,也吓唬不到。范青拿他没办法。“陈大人过谦了,什么叫麻烦呢?”“这都是本府分内之事,出了戕害朝廷命官的大事,本府定不姑息养奸!”杨璇凛然正义道:“本府也会向中枢请罪,求圣上开恩!”这种人最讨厌。做了坏事,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别人。“看,牌匾掉了!”陈舞阳忽然指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杨璇下意识回头。啪嚓!陈舞阳一个扫堂腿,杨璇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公堂迎来错愕。谁也没想到,陈舞阳为何忽然发疯。杨璇五十多岁了,毫无防备的被绊倒,身体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差点把人直接摔死。幸好师爷、皂吏等把杨璇扶起来。杨璇指着陈舞阳:“陈、陈大人,你怎能偷袭朝廷命官呢?”他指着自己的官袍:“本府是大明应天府府尹,正三品的官员!”“偷袭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你、你可知道!”他快气疯了!这个陈舞阳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忽然给他个腿绊儿,把他踹倒了。皂吏立刻把陈舞阳围起来。陈舞阳却满脸无辜:“大人,您在说什么呢?谁偷袭您了?”“刚刚本官就看见你忽然倒下,还以为您自己没站稳呢。”“怎么转头就栽赃到本官的头上了呢?”“这是何道理呀?”“在下可不敢偷袭府尹大人呀!”陈舞阳咬死了不承认,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若被本官抓到偷袭府尹大人之人,一定将其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杨璇被气坏了:“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是你绊了本府,你还矢口否认?”“大人,您看错了吧?”陈舞阳摊开手:“本官一直站在这里呀,一动没动。”“是不是鬼神惩罚了您,您不敢怨恨鬼神。”“却将罪名算在本官头上啊?”“本官冤枉啊!”“本官胆小,惧怕鬼神,求求大人莫要冤枉在下呀!”看到陈舞阳那无辜的样子。若没看到陈舞阳绊倒杨璇的人,真的会信以为真。“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牵扯什么鬼神?”杨璇指着自己官袍角的鞋印:“不如就对照一下鞋印,看看是不是你的!”这回你逃不掉了吧?众人看向陈舞阳。陈舞阳摊开手:“您想怎么诬赖,就诬赖呗。”“在这应天府的地界上,哪有什么天理王法呀?”“都是您的一言堂,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要非把此事冠在本官头上,本官索性就认下来。”“大不了还是进应天府监牢罢了!”“再让这全身肋骨断折!”“再吃一遍三十天吃过的苦头,本官可以忍耐的!”“请府尹大人发落!”说着,陈舞阳虎目含泪,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来,求杨璇惩罚他。杨璇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范青明白了。陈舞阳踹倒杨璇,然后死不承认。和杨璇允许尹家人入狱害陈舞阳,事后也不承认,如出一辙。你能耍无赖。老子也能耍无赖!看谁无赖耍得好。“好,好,此事本府一定要禀报中枢,求陛下给本府一个公道!”杨璇虽然生气,但他没失去理智。陈舞阳是从三品的官员,仅比杨璇低一级而已。一会自称本官,一会自称在下的,看似称呼颠倒,实则不停势弱,寻找道德制高点。本府才不上你的当!你在应天府的公衙之上,绊倒本府,此事一定不算完!“那本官也得向皇爷求恩准,求他老人家下旨,调查清楚本官在监牢里被害一事!”两个人卯上了。范青摸着下巴,觉得也是个突破口。气氛凝固。陈舞阳忽然又指着那牌匾:“大人,牌匾掉了!”还想耍我?杨璇咬着牙,就是不回头:“陈大人,本府自会求陛下给本府一个公道!”“有贼!”陈舞阳见这一招不管用,忽然指着门口。狼来了的故事,第三次完全没用了。但是,有个差役急匆匆进来:“大人不好了,有个小厮钻进内院了!”杨璇一听,那还了得。他为了彰显为官清廉,就住在内院,家里有妻妾、儿媳、女儿一群女眷,入了贼还能有好?“两位,暂且失陪了。”他被人搀扶着,往门口走。陈舞阳蓄势,手指摆动起来,砍刀脚!忽然奔腾而起,飞身跃起,狠狠一脚踹在杨璇的后脑勺上。杨璇慢慢转过头来,眼球上翻,露出白眼仁,摇晃几下,嘭的一声,砸在地上。两个搀扶的皂吏都没拉动,导致杨璇身体砸在地面上。人昏过去了。“快去请医者!”师爷们都看傻了,这陈舞阳是发疯了吗?视朝堂律法如无物?他真当有个都知监的舅舅,就能为所欲为了?“你们看本官干嘛?本官一直站在这里呀,没动弹呀。”陈舞阳满脸无辜。信了你的鬼!师爷们护着杨璇往内院跑,生怕陈舞阳再来一脚,结束杨璇的生命。范青却挡住师爷们,道:“府衙遭了贼,就交给东厂吧。”“这……”因为杨璇昏过去了,做主的府丞在外公干,负责刑案的通判倒是有资格管理应天府。问题通判只是正六品。范青是东厂指挥使,正三品的官员。“再犹豫下去,贼人就跑了!”“厂卫有缉拿要犯之责,不容耽搁!”范青抓准机会:“所有人跟本官来!”不顾通判、皂吏的阻拦,直接进入后院。陈舞阳把杨璇踹晕了,好处凸显出来了。杨璇老谋深算,和尹家利益颇深。其他人虽然有利益输送,但他们地位不高,再加上惧怕东厂和都知监,自然不敢阻拦。可是,陈舞阳在公衙之上一记砍刀脚踹翻了杨璇,问题可就大条了,闹到中枢去,他陈舞阳性命难保。“兄弟的命本就是捡来的,能查清楚此案,死得其所!”陈舞阳满不在乎。他知道皇帝护短,不会杀他的。进入后衙。范青让番子散开,寻找线索。“那小贼是你找来的?”范青小声问陈舞阳。陈舞阳摇了摇头:“没有啊。”范青脸色一变:“坏了,快去内堂!”他以为小贼是陈舞阳找来演戏的呢,却不想,是真贼,若祸害了杨璇的家人,他东厂罪责也不小。他收拢番子进内堂。杨璇夫人挡住范青的去路:“敢问这位大人,造访内宅,所为何事呀?”“杨夫人,刚才有个小贼进了内院,本官来捉贼。”范青打量杨璇的夫人。杨璇乃是进士出身,娶的应该是贤良淑德的女人,不能是那种不知检点的妇人吧?杨夫人盈盈一礼:“大人,内宅并无什么贼人,还请诸位返回吧,家内俱是女眷,不便见客。”范青来得够快,后面的皂吏扶着杨璇刚进来。杨夫人一看官人被两个人扶着,人已经晕倒了,顿时惊叫,让人去请医者,问明原因。范青和陈舞阳对视一眼,趁机进入内宅。“你们要干什么!”杨夫人竟抛下夫君,朝着范青跑过来,她是小脚,跑几步差点摔倒,被陈舞阳扶住:“夫人,跑这么急干什么?”他略掉了杨字,语气轻佻,像是在戏弄自己的夫人。“放开!”杨夫人面色通红,她今年五十有余,竟还被人轻薄。这人简直禽兽不如。“好吧。”陈舞阳顺势一推。咚的一声,杨夫人坐在地上,摔个七荤八素。“夫人,这院里是不是养了小白脸子?不让本官进去搜啊?”陈舞阳俯身而笑。“你!”杨夫人扬手要打他。陈舞阳却抓住她的手:“看来被本官戳破了!快,进去抓!”番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能进去欺辱官眷,一个个撒欢似的蹦起来。“这可是三品朝廷命官的府邸,无朝堂圣旨,中枢之令,你们敢去搜?不要脑袋了?”杨夫人厉喝。“嫂夫人,您可冤枉吾等了!”陈舞阳换了个称呼:“这是杨府尹闭眼睛前叮嘱的,一定要把小白脸子抓出来,不然他难以瞑目!”“他、他死了?”杨夫人大惊失色。“嫂夫人,听说杨府尹死了,你的脸色怎么有点小兴奋呢?”陈舞阳顺嘴胡说。杨夫人气息不顺,你要逼死我吗?一个妇人,若背负不洁的恶名,子女也永远抬不起头来!“嫂夫人,实话实说吧,这宅子里有几个汉子?你告诉本官,本官饶了你亲猪笼的罪!”陈舞阳气死人不偿命!“你、你!”杨夫人指着陈舞阳,气得说不出话来。“都进去搜搜,看能搜出几个来!”陈舞阳大喇喇的进了主堂,直奔杨璇的卧房。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搜寻杨璇和尹家的铁证,最好能用杨璇,扳倒尹家。杨璇若是有把柄,八成会放在卧房、书房等行走坐卧之地。卧房陈列简单,都是日用东西,老物件偏多,看着破旧,说明杨璇做官清廉如水。但是。东厂番子翻箱倒柜,竟在一口衣柜底下,发现一个暗格。陈舞阳让人打开暗格。暗格里,是一份账本。当杨夫人冲进来时,看到账本,顿时脸色惨白。“这就是杨璇贪污的证据!”陈舞阳高举账本:“来人啊,把整个府邸查封,所有人都抓起来!严审!”“陈大人,陈大人!”有个番子快速跑过来,指着那账本:“空的,账本是空的!”“什么?”陈舞阳举起账本时,账本翻开,番子看到了里面没有字。他翻开页面,确实没有字!“账本呢!”陈舞阳把空账本砸在杨夫人的脸上。杨夫人不躲不避,任由账本砸在脸上,竟露出解气的笑容:“陈大人。”“你没有朝堂律令,更无陛下手诏。”“却擅自搜查正三品官员的家里。”“这是什么罪啊?你知道吗?”她也是本地的大家闺秀,父祖都是做官的,自然懂官场里的道道。陈舞阳倏地笑了:“嫂夫人所言甚是。”“既然已经犯罪了,横竖都是死。”“本官何不做的更过分一点呢?”他一把推开傻眼的杨夫人,朝着绣楼的方向走。杨璇的小女儿,没到入宫服侍的年纪,尚在家中居住。因为两个儿媳自己在家,和公爹一起住不方便,便和小姑子一起,暂居绣楼之中。陈舞阳的方向,就是冲着绣楼去的!她两个儿子,都在家中苦读,筹备科举,两个儿媳则在家里侍奉公婆。若两个儿媳被外人看了,她可如何跟儿子交代呀!她家的脸,往哪搁啊!她是小脚,被两个婆子搀扶着往绣楼方向跑。但哪有陈舞阳脚快呀。走到绣楼门口,让番子一脚把绣楼门踹开,里面传来丫鬟们的惊叫声。“小白脸子在哪呢?”陈舞阳是个浑人,还没进绣楼,就大声嚷嚷着。若是贞洁烈妇,这一刻就可以自杀了。陈舞阳这么一喊,没有也变成有的了,名声也就彻底毁了。看着陈舞阳进入绣楼。杨夫人万念俱灰,杨家是招了什么灾啊,竟惹得这样一个煞星,杨家两个儿媳以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