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塘，半山别墅。
阿辉开着车，一路火急火燎的冲到这，车子还没停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尸体在哪里？尸体在哪里？”
阿辉一溜烟冲进别墅，一路大喊大叫，情绪激动。
里昂紧跟其后，面对投来疑问目光的同事，连忙举起手中的证件，示意大家都是自己人。
可即便如此，正在干活的其他同事们看向阿辉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变化。
“吵什么吵！你到这里是菜市场啊？”
彭警司黑着一张脸出现在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闭上嘴，立刻给我滚上来！”
他甩下一句话，就用力关上窗户。
窗户与窗框撞击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响，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两人从正门走进去，穿过客厅，沿着楼梯一路走到二楼卧室，这一路上，到处都是被砸碎和毁坏的东西，墙壁上，地板上，天花板，到处都是弹孔。
大厅正中央，花俏十足的吊灯砸在地面上，玻璃粉碎，四处飞溅。
周围有几个白色条纹勾勒出来的人形痕迹，从旁边飞溅出来的血迹看，很显然是尸体。
两人走上二楼的时候，还跟两个穿着白大褂，用担架抬着裹尸袋的同事擦身而过。
袋子里面鼓鼓囊囊，两人身上也有不小心擦到的血迹，很显然里面是有货的。
“长官！那混蛋真的死了？”
刚走进房间，阿辉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之前他看到扣机消息的时候，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挖去了一大块，又像是卯足了劲的一拳打在棉花上，那个难受劲儿，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吵吵什么？”
彭警司动了两人一眼，见两人闭嘴，这才招了招手。
两人走进去，看到卧室内同样一片狼藉。
尤其是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大量弹孔纵横交错，一滩血将床和地面都染成了红褐色。
就在床的正中心，一个被人体重压出来的血痕，更触目惊心的展现在三人眼前。
彭警司面无表情：“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徐茂森了！”
阿辉呆立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里昂虽然也在调查这件案子，但毕竟接手时间尚短，无法体会到阿辉这种像狗一样，咬在徐茂森身后，足足三四年，却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露出破绽，正准备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对手却忽然莫名其妙被杀的失落。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人形痕迹，想到楼下到处都是的枪战痕迹，几乎遍地的尸体轮廓，道:“长官，有线索吗？”
“你问我吗？”彭警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里昂顿时不说话。
片刻后，彭警司这才开口。
“我是在早上八点左右接到消息的，根据从报警中心那边传来的记录，报警人是每天早上送报纸的工作人员。
根据笔录，他来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面横七竖八躺了几具死尸，整个人都吓懵了，根本就没敢靠近！
而经过初步证实，他确实已经被排除了嫌疑！”
“法医的鉴定出结果了吗？”阿辉回过神来，连忙发问。
“初步结论已经出来了，只是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彭警司喊了一声，外面立刻走进来一名军装警察，双手递过一份报告。
彭警司看也没看，就直接甩给了阿辉。
阿辉打开文件，里昂连忙凑了过去。
只是两人只看了一眼，就顿觉索然无味。
因为上面清楚的写着，死亡时间预计在三小时至八小时之前，这个范围有些太广了，对他们几乎没有用处。
好在关于死亡原因方面，法医的鉴定还是比较专业的，不但列出了什么型号的子弹，连相关的枪械，也借鉴了军火枪械科那边给出的报告，提供了一些选项。
彭警司走出卧室，来到二楼栏杆处，望着下面忙碌的大厅。
“这件案子我已经跟上面打过招呼了，会尽快定性为帮派厮杀，而后迅速低调处理！”
“啊？这……”里昂忍不住道。
阿辉倒是见怪不怪，他毕竟是老油条，早就清楚上面那些当官的手段。
英吉利人现在要的不是政绩，而是稳定，只有一个大体稳定的环境，才能够让他们更好的捞钱。
开玩笑，最多再有几年时间，整个地盘就要还回去了，现在每耽搁一秒，那就是一大笔钱。
社会不稳定又怎样，治安不好又能怎样？反正受罪的又不是他们白人！
阿辉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长官，这件案子……”
“你想查？”不等阿辉说完，彭警司便打断了他。
“有这个想法！”
阿辉掏了掏口袋，却什么都没掏出来。
彭警司见状，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直接甩给了他。
阿辉也不见外，麻利的抽出两支，递给里昂一只，自己叼上一只。
见他摆手拒绝，也不送回，直接一起叼在嘴里。
他摸出打火机，用同一个火苗将两支烟点燃。
在喷出一道长烟的同时，将其中一根烟递给了彭警司。
令里昂意外的是，彭警司竟然没有拒绝，反而很熟练的叼在了嘴里，吸了一口。
阿辉顺势将那包烟塞进口袋，伸手扶着栏杆，“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大体呀看了一下，发现有两面被砸塌下来的墙都有一部分是中空的，如果我没猜错，里面放的应该是货吧？”
彭警司没说话，平静的抽着烟。
“无论袭击者是哪一方人，这帮家伙都非常危险，徐茂森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别看他手下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但是交友广阔，一旦需要人手的时候，随时能够拉出来三四百人。
而且从尸体的数量上来看，他别墅的安保力量已经足够充足了，但即便如此，还是全军覆没。
由此可见，袭击者要更加危险！我们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说到这里，阿辉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有没有发现另外一方的尸体？”
“看来你也发现了！”
彭警司并不觉得意外，他与阿辉是老朋友了，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的能力，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给他打掩护。
“鉴证科那边已经出了一份初步报告，是关于血迹鉴定的，初步估计，对方也应该有五到七人受了伤，甚至是死亡，只是没有发现任何一具尸体，所有死掉的人，都是徐茂森的人！”
里昂此时插话：“有没有可能是内讧？”
彭警司指了他一下，示意问得好。
“暂时不知道，不过这种可能性非常低！”
里昂有些不服：“怎么会低呢？应该很高才对，最近徐茂森像疯了一样寻找毒蛇炳，他手下的人应该岌岌可危，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毒蛇炳给出足够的好处，纠集一帮人手，干掉他们老大，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确实，只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彭警司淡淡的道：“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我们有伙计找到了毒蛇炳的尸体！经法医鉴定，这家伙死在徐茂森之前！”
里昂顿时泄气了。
阿辉倒是不在意毒蛇炳死不死，在他看来，走四仔的家伙都该死，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只是……
他脑海当中迅速闪过了马当娜穿着浴衣从卧室里走出来的画面。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是不是上次被他们耍了的买家？”阿辉问道。
“这个就要你自己去查了！”
彭警司道:“你确定想接受？提前说明，上面非常关注，若是出了纰漏，这次我可不帮你背锅！”
阿辉无所谓的笑笑：“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最多叫我去当交通警，或者守水塘，牛头角我也不是没去过，那里的警署我熟悉的很，偶尔回去看看也不错！”
“就凭你的惹事能力，还想去躲清闲？做你的春秋大梦啊，他们十有八九会把你调去军火管理科，让你专门对付那些拿枪的悍匪！”
彭警司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不过别以为这件案子提前下了结论，上面就会给太长时间，我这里最多给你两个星期，必须拿出最初的结果，否则……”
“否则怎样？”里昂忍不住问。
“否则我就换人！”
彭警司翻了个白眼，扔掉手中的烟头，懒得再理会这两个白痴，转身便走。
阿辉得意的对里昂挑了挑下巴，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怎么样？哥的面子吃得开吧？
里昂眨了眨眼，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一个军装警从外面冲了进来，他大声叫道：“长官，报警中心联络，又发现了一起枪械杀人案！”
彭警司脸上毫无波动，下楼的脚步没有被影响分毫。
开玩笑，现在的港岛哪天没有枪击案？哪天不被枪打死几个，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发现就发现呗，按照流程处理，跑来跟我说做什么？”
他是警司，是整个部门的老大，抓的都是大事，像这种一死死一窝，光尸体就有十几二十句的案子，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现在只死了一个人，就跑来叫自己。
你这家伙懂不懂事啊？
那军装警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的道：“长官，死的是我们自己伙计，元朗警察署重案组组长张耀祖督查！”
哗啦！
彭警司一脚踩空，差点儿没一头栽下来。
他连忙拽紧了扶手，眼睛瞪的老大：“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死的是谁？”
“是张耀祖督查！”
“扑你老母啊！快快快，给我准备车子，我要去现场！呼叫支援，让局里派更多的人，把现场给我围起来，我没有抵达之前，谁也不许靠近！”
彭警司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蹦三尺高，两只腿毛得飞快，一溜烟便冲了出去。
在场的警察们顿时跟上去一半儿，一个个表情严肃，动作迅速。
二楼，阿辉和里昂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多事之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