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两将捉对厮杀。
黄巾军出于对自家渠帅的信任,本以为必能斩杀官兵将领,未曾想却是这个结果。
震惊过后,黄巾军士气大降,看着典韦、许褚二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反观正在往前冲杀的官兵,此时皆兴奋异常,士气大振。
本来被彭脱寄予厚望的李敢、王会,顷刻间化为无头尸体,顿时令其方寸大乱。
他看着势不可挡的周琦等人,又看了看再次陷入僵局的城墙上面局势,顿时咬牙道:“鸣金收兵!”
城墙上。
赵谦在郡丞的护卫下,终于登上了城墙。
眼看官兵士气大振,在郡尉的带领下不断往前推进,将杀上城头的黄巾力士再次逼退,赵谦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使君小心!”
就在此时,一个黄巾力士看准了赵谦,挥刀猛扑过来。
郡丞见状大惊,就准备拦在赵谦前面,未曾想却被一把推开。
只见赵谦拔出了腰中佩剑,厉声喝道:“吾虽饱读圣贤书,却也自幼习练君子六艺,区区贼寇,吾自挡之!”
言毕,赵谦居然不退反进,挺剑朝着那名黄巾力士杀了过去。
“铛铛铛!”
只听得几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赵谦感觉虎口有些发麻,差点握不住手中佩剑。
他心知力气不及黄巾力士,当即不再与之硬拼,而是以高明的剑术与其周旋,不十合,瞅住破绽一剑刺进了黄巾力士咽喉。
“噗!”
赵谦拔出了佩剑,由于没有经验,被喷溅而出的鲜血淋了满脸。
他只是抹了把脸上的鲜血,举起手中利剑,喝道:“援军已至,贼子旦夕可破,诸君且随我杀敌!”
官兵以及各大家族私兵、家奴,看到郡守区区一介文士,都能剑斩黄巾力士,当即被激起心中血性,纷纷呐喊着扑向距离最近的黄巾力士。
黄巾军在城上的生存空间,再次被压缩了一些。
“杀!”
赵谦杀掉一人,尤不罢休,居然捡起了一张掉在地上的弓,而后弯弓搭箭朝着那些黄巾力士射去。
“噗噗噗!”
赵谦箭术不凡,每射必中,很快就接连射杀三人,此举更是极大鼓舞了官兵们的士气。
不过接连三次射箭以后,赵谦顿时感觉双臂酸痛,扣弦的手指也流出了一些鲜血。
赵谦感受着手指处传来的疼痛,知道没有带扳指射箭,必不能持久,当即扔下了手中的弓箭,继续持剑朝着黄巾军杀去。
正是在赵谦这位郡守的带领下,战斗力不凡的黄巾力士,才开始节节败退。
“叮叮叮!”
不知厮杀了多久,赵谦已经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忽然听得鸣金之声响起,只见黄巾力士宛若潮水般退了下去。
那些来不及退走的黄巾力士,最终都倒在了血泊中,可谓损失惨重。
赵谦见状,不由精神大振。
他急忙来到城头上往下眺望,看到一彪官兵在“朱”字大旗的带领下,正朝着黄巾军主帅所在的方向杀去。
他不由惊喜的说道:“莫非是右中郎将领兵至?”
赵谦激动之余,就准备打开城门,让臣城内士兵冲杀出去,与城外那支官兵前后夹击,彻底击溃黄巾军。
郡尉却是及时出现,劝道:“鏖战许久,士卒已然疲乏,虽能勉强守城,若令他们出城追击黄巾贼,恐力有未逮。”
“我观城外官兵数量并不太多,若此时贸然出城,待黄巾贼反杀回来,必败无疑。”
赵谦闻言,这才稍微恢复了些许理智,而后看向城外那彪所向披靡的官兵,喃喃自语道:“这支援兵究竟是何人统帅?”
却说典韦、许褚斩杀了两位黄巾渠帅以后,周琦就带着麾下官兵,朝彭脱所在的方向杀去,欲攻敌所必救,让彭脱撤掉攻打城池的兵马回援,以解召陵之危。
黄巾军气势已失,节节败退。
彭脱看着越来越近的周琦等人,听着那震天的战鼓声,摸不准官兵究竟有多人,终究还是心中生怯,开始鸣金收兵。
鸣金之声响起,攻城的黄巾军宛若潮水般退下。
黄盖劝道:“贼军锐气已失,吾等正好乘胜追击,斩杀敌首!”
其余几人亦是摩拳擦掌,想要建功立业。
周琦看了看正在撤退的黄巾军,又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召陵县城,当即摇头道:“吾等以奇兵杀得黄巾贼猝不及防,这才略微有所建功。”
“然贼众我寡,黄巾军阵势未乱,若此时仍然轻兵冒进,待贼军主力回援之际,吾等恐会陷入贼军包围之中。”
“传我军令,停止进攻,朝召陵城墙靠近,避免与正在撤退的黄巾军遭遇!”
程普看着周琦的安排,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交战之初,众将皆惧黄巾贼势之众,唯有周县长力排众议,决定以奇兵袭击黄巾贼。”
“如今已经颇有战果,众皆摩拳擦掌,欲大展身手,唯有周县长尚存理智,毅然下令退兵。”
“遇事不轻言放弃,肯迎难而上;建功而不贪心,懂适可而止。”
“此人必成大事也。”
且不论程普的暗中感叹。
却说周琦带着麾下两千人,避开撤退的黄巾军以后,就朝着城墙所在的方向撤去。
所谓闻鼓而进,闻金则退。
虽说周琦等人距离撤退的黄巾军不远,可是双方都非常有默契,并未交手多生事端。
站在高地上指挥的彭脱,直到此时才看清楚周琦麾下士卒全貌,当即就有些恼羞成怒,道:“官兵不过两千余人,居然虚张声势恐吓于我。”
“命人击鼓,继续攻城!”
眼看彭脱已经被气晕了头脑,左右急忙劝道:“将不以怒而兴兵,又最忌朝令夕改。渠帅既然已经下令鸣金收兵,若此时再击鼓命令士卒攻城,恐怕将士们会心生怨言,亦会影响渠帅威信。”
“既知官兵援兵只有两千余人,我们今晚且好好休整,待明日再攻入城中不迟。”
彭脱闻言,这才怒气稍减。
城墙上。
赵谦气喘吁吁的趴在城垛上面,看着正宛如潮水般退去的黄巾军,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被那支正朝着城墙方向疾驰而来的官兵所吸引。
想到就是这支队伍救了自己,救了召陵县,赵谦那本来已经非常疲惫的身躯,再次暴发出了惊人的力气。
他对着左右吩咐道:“打开城门,放友军进城!”
郡丞却是急忙劝道:“使君且慢,应当先问清楚来者身份,再打开城门不迟啊。”
赵谦虽然觉得没有必要。
可他略微思量半晌,终究还是决定听从郡丞的建议。
等到周琦等人来到城下以后,赵谦对着下面大声喊道:“来将何人,乃何处兵马?”
周琦翻身下马,对着城墙上的赵谦拱手道:“下官安丰县长周琦周子异,奉右中郎将征调,率令县中兵马以及义军,准备前往颍川剿灭黄巾。”
“某于西华恰逢佐军司马孙文台与黄巾贼交战,遂助其杀退黄巾,而后合兵一处。”
“未曾想,某率兵抵达召陵县城境内,得知郡守被围于此,遂领兵前来相助。”
赵谦闻言不由面露喜色,道:“有何证明?”
周琦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印授,举过头顶说道:“此乃下官印授,使君若是不信,可用吊篮将之拉上城墙一观。”
对于赵谦的谨慎之举,周琦不仅没有心生芥蒂,反而颇为赞赏。
战争并非儿戏,必须谨慎再三,赵谦所行皆符合规定,如此至少能够避免被黄巾军诈城。
没过多久,印授就被送到了赵谦手中。
赵谦看完印授以后,急忙吩咐道:“城下的确乃是安丰县长,尔等速速前去打开城门,莫要让友军寒心!”
“嘎吱!”
“嘎吱!”
城门口早就被各种杂物彻底堵死,城内官兵花费了不小的功夫,才将城门打开。
周琦在城下等待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召陵县城墙,却是不由心中微沉,只因城墙实在太过残破,显然是年久失修所致。
想要凭借这道城墙挡住黄巾军,并不现实。
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周琦准备先领兵入城拜见汝南太守赵谦。
未曾想,他刚刚进城,就被一個中年男子拉住了手臂。
“你便是周琦周子异?”
周琦看着浑身染血,脸上还有血污的汝南太守,急忙拜道:“沛国周子异,拜见使君。”
无论官职、名望还是出身,赵谦都远在周琦之上。
所以他这般行礼,倒也在情理之中。
赵谦却是拉着周琦,笑道:“吾尝闻:沛国周子异,忠孝勇智信。本以为只是谬赞,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琦闻言,却是惶恐道:“使君亦知周琦之名耶?”
赵谦笑道:“阳方正、盖元固、袁周阳三人,方正看人苛刻,元固性情高洁,不轻易夸赞别人,周阳位高权重,慧眼如炬。”
“子异能得此三人赞誉,吾岂会不知汝名?”
周琦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阳球虽然已经死了数年,当初毕竟也在雒阳掀起过大风暴,临死之前后悔不听周琦之言,也让周琦开始扬名。
至于盖勋的赞誉,更是让周琦真正进入士族的眼中,使其名声鹊起。
袁周阳乃故司空袁逢,亦为袁绍、袁术生父,为汝南袁氏执牛耳者,周琦之所以能够担任安丰县长,也多亏了袁逢在朝中斡旋。
此三人皆为当世名流,周琦能得几人看重,纵然在安丰县待了数年,仍旧没有被人忘记。
周琦急忙谦逊道:“区区薄名,何足挂齿!”
赵谦道:“今日若非子异领兵相助,恐召陵已失,如此吾负朝廷重托矣。”
周琦谦逊道:“此非琦一人之功也。”
“除某所率千人以外,还有佐军司马孙文台麾下千人部曲,若非有他们相助,某亦不敢领兵冲击黄巾军阵。”
程普等人闻言,也都昂起了脑袋,期待能够得到汝南太守赵谦的嘉奖。
别看他们日后都是赫赫有名的东吴大将,现在却只是孙坚麾下部曲,就连孙坚本人都没有正式编制,更不用说是程普等人了。
赵谦转头问道:“孙文台何在?”
程普上前拱手拜道:“前番与黄巾贼在西华交战,佐军司马不幸受伤,由于伤势较重,难以跟上部队行军,故先留在后方疗养。”
“哦。”
赵谦闻言,只是随意敷衍了一句,就不再理会程普等人,而是拉着周琦朝城内走去。
程普等人见状,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不忿之色。
黄盖脾气暴躁,看到赵谦走远以后,忍不住说道:“吾等冒死前来相助,彼闻司马重伤修养,居然不温言抚慰,反而如此敷衍,简直欺人太甚!”
程普等人亦脸色不愉,可是考虑到了双方身份的差距,最终只能将怒气隐于心中。
周琦也感觉赵谦态度有些不对,可是现在人多眼杂,倒也不好劝说。
却说赵谦、周琦洗漱完毕,两人正在县衙内用膳。m.
周琦略作迟疑,还是说道:“孙文台麾下四人皆勇武过人,义薄云天,又冒险领兵前来相助,使君何不好言抚慰,以安人心?”
赵谦打量着周琦,问道:“子异是否以为,吾因孙坚家世之故,才对他们如此区别对待?”
周琦急忙说道:“琦并无此意。”
赵谦沉吟半晌,忽然叹道:“自黄巾贼席卷州郡以来,天下人心思动,许多有异志者也会开始野心膨胀。”
“他孙坚何等身份?”
“此前不过区区一县尉,却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聚集千人部曲,还招揽了程普、黄盖、祖茂、韩当这些爪牙,意欲何为?”
不得不说,赵谦此言可谓杀人诛心。
演义把孙坚塑造成汉室忠臣,实际上却是妥妥的野心家,看到有机会就拼了命往上爬,得到传国玉玺却私自藏匿,可见早有异志。
若非现在天下大乱,朝廷允许地方私募义军讨伐黄巾,仅凭孙坚暗自招纳部曲之事,就可以为其定罪。
赵谦正是看到了这点,才会对孙坚的部曲如此态度。
周琦闻言却是惶恐拜道:“下官也在短时间内招募千人,莫非使君以为某亦心怀异志耶?”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