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依然一望无垠，碧波荡漾。
只是天空不作美，低垂的乌云已开始洒下雨滴。
远方，西垂的落日余晖变的稀疏黯淡，海面上的能见度越来越差。
甲板上，水手们抓住了身边的固定物，神色凝重。
黑珍珠号正大幅侧弯，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眼镜蛇号。
近距离的一追一逃已维持了近半个小时。
浪花被全速开进的黑珍珠号劈开，不少海水从侧弯的船舷低处溅上甲板，不时浇中目光坚毅的水手。
没人惊慌失措，没人抱怨叫喊，他们都盯着掌舵的史密斯船长。
密集的雨丝中，他带着绅士帽，紧紧抓住船舵，不时大幅转动。
不远处是把自己绑在前桅杆上的卡雅，她的头发已被完全打湿，一缕缕贴在头上。不时看向船后，大声呼喝，指挥史密斯微调方向。
坚韧彪悍的作风让见惯风雨的陆去病也不由为之动容。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海盗的孩子早玩命啊。
陆去病扒在船头船舷边观察敌情，为卡雅提供信息补充，后方眼镜蛇号已在船尾三四百米远，紧追不舍，犹如付骨之蛆。
左手抓船舷，右手举着望远镜，陆去病紧盯后船动向。
忽地一点红光闪烁，他双眼急剧放大。
“右转！他们开炮了！”
史密斯听到第一句，下意识猛打船舵半圈，原本往左偏的船头紧急往右，带动船体大幅度向右倾斜！
轰的一声炮响隐隐传来，一发炮弹从黑珍珠号舰身旁划过。
实心的大铁球擦着陆去病的脑袋飞过，吓的他一屁股坐在了船头甲板上，在船体右倾的作用下，狼狈的在甲板上翻滚。
眼看就要撞到左侧船舷，卡雅伸出了大长腿。
陆去病下意识抱住了她脚踝，微微借力后起身，抱住了卡雅和她身边的桅杆。
卡雅没有时间害羞，她已侧头看向后方海面。
“左转舵四分之一！”
“收到！杰克没事吧！”史密斯没有回头，粗犷的大嗓门穿过雨丝响起。
“我没事，马上回去！”
陆去病跟着吼了一嗓子，恋恋不舍的搂了搂卡雅的腰，借着船体左倾跑了回去。
青春无敌，年轻女孩子的腰弹性是真的好，那弧线，啧啧。
下方甲板上，备胎一号二号互相对了个眼神，微微点头。
新来的杰克医生是条汉子，在雨中滚来滚去且不说，竟然抱着卡雅后立刻撒手，真是不近女色的真男人。
嘿嘿，又少一个竞争者。
厚重的甲板下，船舱炮室中。
炮手、装填手等近四十人早已牢牢抱着大炮或固定物，还是不断有人被扔过来扔过去，像是一颗巨大的人形网球。
“把方老三绑在大炮上！在面前飞来飞去的，烦不烦！”
“知道了，二副！”
“刚才都听到炮弹从炮口外划过的啸声了吧，船长和卡雅在玩命呢，都给我机灵点，一旦要还击，得在十秒内开炮！”
“不要啊，摩根，都要在十秒内开炮了，你还把我绑在大炮上？我是睡你妹子了，还是吃你鸡腿了？”方老三被两人抓着就要往卡隆炮上凑，他急眼了。
“行了，谁想管你一样，扔一边去。”
摩根不耐烦的挥挥手，几步到右侧船壁上拉开一个炮门，探头出去看。
外界雨声哗哗不断，水雾中侧后方眼镜蛇号还在追击。
只是天色已黑了大半，眼看就要到晚上了。
嗖嗖两声，厉风从船舷边再次划过。
眼镜蛇号再次发射了炮弹。
摩根缩回脑袋，脸色凝重，在胸口乱比划了一通。
“关上炮门，注意防水，点起油灯！”
……
雨越下越大，黑夜如期而至。
两船的追逐战不得不无疾而终，大雨滂沱下听不见看不到，一不小心互相撞上就是玉石俱焚。
黑珍珠号的领航由陆去病接手了，他手中的望远镜有微光功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海上，这就是单向透明的神器。
“眼镜蛇号位于我们右侧后方，距离500米，他们点上了不少火把，正在降帆减速，看上像是要停船。”
“嘿嘿，终于不敢追了，这帮杂碎今天格外来劲，现在就上去收拾他们？”
“爸爸，你不要着急嘛，现在他们还保持着高度警惕，过去开干就变成了对轰，黑珍珠和兄弟们必有损伤。”
“没错，船长，你们都下去休息，我在舵手旁守着，尽量和眼镜蛇号保持恰当的距离。”
“也好，我下去和老周安排一下，落下一半的帆。”
黑珍珠号很快也降下了速度，远远的围着眼镜蛇号绕着圈。
像是有耐心的鬣狗等着强壮的野牛躺倒睡觉。
甲板上，陆去病套了件自己带来的雨衣，靠在桅杆边观察着，眼镜蛇号的火把逐渐熄灭了，应该是印人放弃了作战追击，准备原地飘着等天亮。
按照风帆船和巨人国、印人国对应的科技，在黑夜从海上发动进攻，可能性几乎为零。
当然，他们更不懂特种作战的套路。
所以放心大胆的休息吃饭去了，象征性的岗哨应该会有，只是黑漆漆的大海上，岗哨能看见什么就不好说了。
他还在等，等雨停。
如果雨不停，袭击的方式就比较硬核了。
摸过去，近距离来次齐射，然后打完就跑。效果就不一定了，也许眼镜蛇号还能开动。所以打完就得跑，免得白天继续被追。
所谓哀兵必胜，眼镜蛇号的大炮也不是吃素的。
等了一会儿雨还没停，陆去病让舵手保持偏转角度，自己下到了船长室。
甲板下，船舱里。
厨师过来一人发了两个煮熟的土豆和一小碗盐，水手们凑在几盏油灯下，默默的剥皮啃食。
“还从来没打过这么诡异的仗，以前到了晚上我们哪里还敢作战，黑漆漆的吓都吓死了，在甲板上做动作不小心就掉进大海。”有人嫌气氛凝重，主动挑起了话头。
“这不挺好，被追了一下午了，有机会不得干一票？至少打瞎眼镜蛇一只眼睛再说，让印人知道黑珍珠号的厉害！”
“你们说新来的杰克医生什么来头？大晚上的能看见东西！莫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方老三！你个蠢驴，妖魔鬼怪对我们这么好？治病、买吃买喝、还帮着战斗，这样的鬼给我来十个！你这话要是让小姐听到了，她肯定会毒打你的，到时我也保不住你。”摩根二副摇摇头。
这群炮手太让人操心了，一个比一个二。
“卡雅打我？太好了，这香香小手打在身上肯定很爽！”
“你个笨蛋，甲板上她有十来个追求者，她需要亲自动手吗？”
“天呐，我忘了，吃土豆，吃杰克买的土豆，他是个大好人！”
“方老三，船长叫你上去！”老周下到了船舱炮室，大声喊着。
正在闭嘴吃土豆的方老三，作为人形天气预报仪器被叫到了船长室。
史密斯船长拉过摸黑上来的方老三，指了指头上：“老方，你预测一下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以便我们制定最后的计划。
“我的腿开始不那么疼了，大雨应该很快就会停，我不会错的，船长。”方老三信誓旦旦道。
“很好！事情成了，奖励你一瓶朗姆酒！去吧，让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
“好勒！”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