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东西送到后，周至和老王又坐上博物馆的中巴客车，随大部队一起前往首都机场。上博馆长马承源，湘博两任馆长高至喜和熊传薪，已经先一步在这里等着了，高至喜见到王老爷子过来就紧走两步过来，热情地握着老爷子的手：“最近我们文博界可真是喜事连连啊！王老，还是得你出马呀！”“跟我没关系，来吧，给你们介绍一下真金主。”王老爷子笑道：“周至，算我半拉徒弟，不过这孩子的业务有点杂，瀚海拍卖行鉴定师，书画修复师，安盛基金旗下的虞唐文保基金会代表。”“鱼塘文保？”马承源觉得这名字古怪又陌生。“就是以前的三峡文保基金会，现在他们的文保项目已经扩大到了长江文化带，岷江文化带，贺兰山文化通道和黄河文化带全域考察了，所以再用三峡文保基金会的名字就不合适了。”“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高至喜笑道：“一准儿是这个虞唐吧？要是这名儿，那倒也取得合适。”说着将手伸向周至：“小周先生当真是年轻有为啊，这次皿方罍的回归，我们湘博可是万分感谢啊！”“别呀！别湘博啊！”王老爷子赶紧阻止周至伸手：“最终归属咱们还得讨论，不能说你们湘省出了个盖子，这东西就归你们了吧？”“皿方罍具体归属哪个馆，和我们国家的文博管理制度有关。”周至还是伸手和高至喜握住了：“基金会就不参与这些了，好在肉烂了总也在锅里，下来慢慢商议就是。”“不过我们蜀大博物馆在接受李一氓李老的捐赠的《花间集》等古籍书画的时候就说过，故宫和国博的好东西已经太多了，可能照顾不过来，应当让捐赠的东西，到能够更受重视的地方去。”“照顾得过来！《花间集》照顾不过来，皿方罍绝对照顾得过来！”王老爷子赶紧说道：“等下，肘子你不会想把它放到蜀大博物馆吧？蜀大博物馆不是一级馆，还够不到收藏皿方罍的级别。”“一级馆里我们上博的条件是相当不错的……”“老马你就别添乱了……”“出来了出来了，大家别吵吵了，别让国际友人笑话……”新田栋一个子不高，说起话来都不需要翻译，一口标准的台岛腔普通话说得很溜，毕竟他在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其实就是个台岛人。这一次中方派出的接待规格很高，几大馆的馆长都出动了，部里还有人在国博那儿等着，虽然周至花了钱，但在这种情况下新田栋一能够同意转让皿方罍，加上他的两岛背景，哪怕出于宣传需要，一个“国际友人”的身份就已经坐得稳稳的了。本来他之前还是不太愿意将皿方罍转出来的，可是当他听说周至花钱将之买下来并不是想要占有它，而是直接捐给博物馆后，哪怕他是个生意人，也不能不动容了。“周先生，真如坂本先生所说，真年轻啊……”在坂本的介绍下，当新田将手伸向周至的时候，新田眼里都流露出还不太敢相信的眼光。周至只是微微一笑，充当起了他的介绍人，跟他介绍王老爷子。至于其余几位，大家交道已经打得多了，算是老熟人，都不用介绍了。王老爷子在明清家具和古代漆器上的学术水平蜚声国际，哪怕在岛国收藏圈子里也是声名显赫，尤其最近岛国漆艺的风潮又有抬头，连带着研究中国漆器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家客套完毕，便一起去参与皿方罍的过关仪式，在这里周至又遇到了一个熟人，总局保护司的梁平易。作为赴美诉讼天王像胜利回归的主要功臣，梁平易回国后俨然成了国内精通诉讼追索的专业人才，除了嘉奖，在职务和职级上都得到了调整，多数时间里都在港岛工作，这次护送皿方罍回归的任务，看样子又落到了他的头上。让新田栋一暗暗心惊的是，这位在与他接触的时候不苟言笑，工作态度严谨的中方官员，在见到周至的时候居然眉开眼笑，两人还热情地来了个拥抱，就像久别的朋友一般。见到了新田的异样，周至才赶紧解释：“我和梁司长算是战友，咱们在让龙凤天王像回国时，密切合作过。”“肘子真有你的！”梁平易对周至笑道：“这次除了皿方罍，还有一批佛像和佛头！”“卢立荣这老小子，真特么不是个东西！”卢立荣就是将天王像偷偷卖到安思远那里，然后将另一幅送到克里斯蒂拍卖行准备拍卖的那位，被曝光败诉后成了丧家之犬，生意一落千丈那位。信誉丧失以后，这一行里就没法待了，加上卢立荣本来就要移民，因此周至就通过林婉秋跟他转达，有意盘下他的信宝斋。要说卢立荣不恨周至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在港岛名声已坏，没人愿意跟他打交道，再加上港岛如今房产暴跌，中产以上财富缩水严重，有移民计划人数居高不下，还真没人愿意接手他的生意。说到底卢立荣还是个生意人，在利益面前，脸面什么的不重要，最终同意了周至的建议，将自己在港岛的产业全部转给了周至。这些资产里边除了信宝斋这处门店外，还有两个港区仓库和里边的古玩字画，以及一栋半山别墅。港岛房产现在已经不值钱了，房价从高位已经跌了百分之六十，以前价值五千多万港币的房产，现在只值两千万了。另外就是信宝斋的藏品，作为行内“整盘”的套路，当然不能按照拍卖会上的价格来，最终由林婉秋请了港岛几位德高望重的藏家做中保，用五千万港币的价格将之盘了下来。七千万港币听起来很吓人，其实折算成美元一千万美元的样子，换成皿方罍也就三个。有了这笔钱，卢立荣也算是含着眼泪飞赴英伦，过了个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