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爱”虽是团战利器,却不宜早买。
凉城虽大,风声却传得贼快。
这节骨眼儿上,若买卖“小可爱”的消息泄了出去,联系当下局面,为什么买、谁最有可能买,明眼人一猜就中,指不定自己就此暴露行踪,提早开战。
唱戏不按剧本来,能奢望出现预想的效果?
小爷还没准备好哩。
所以,最后再买“小可爱”也不迟。
而其他的东西,必要早做筹谋。
刀剑够用。
丹药要再补几瓶。
至于符纸,来不及刻了,只能砸钱。
而根据功用不同,符纸也分好几种。
比如,定身符主控制,隐形符与神行符重增益,这类符纸本身无法造成伤害或让施符者更为抗揍,惯常只是用以辅助的,属于“功能符”。
像火符、炸符及寒冰符之类的,有攻有防,威力不同,属于“斗技符”。
因为最常用,所以各个灵材铺里就斗技符最多,反而比其他类型的符纸便宜。
另有阵符用以布阵,器符用以炼器……统称“法兵符”。
除此之外,也有符纸兼具多重属性。
诸如此类,各有作用。
这次需要的,是大量斗技符和几张功能符。
渡粗略一算,还差不少,心说手里那几粒妖丸,怕是留不住了;次日一早,把妖丸卖得三百,加上之前的留存,总计近千贯。
给“小可爱”预留一百,宠渡将剩下的铜板用来买符、买丹、买药,到头来还是没够,取舍之下花得半个子儿不剩。
顺带凑齐一套挖土工具,宠渡径出东门,去山中待了一天,抵近太阳下山才回来。
如此三天两夜。
白天在山中挖坑。
夜间上房看“猴儿”。
不时琢磨九二玄功。
闲来在刀疤脸跟前晃一晃。
乐得逍遥。
到第三日下午,城外山林。
将最后几筐土石运到远处的山坳倒掉,宠渡跳在坑中,把削尖的树枝倒插入土,再抬头看洞口,见三丈外一圈微弱的天光,仿佛在夜里独看一轮朦胧圆月。
自己都感到绝望,想必刀疤脸看了,感觉也不怎么好;再配合保命绝招,你个臭刀疤归元又如何?保管叫你连渣都不剩!
“不入坑则已,一入坑必死。”
宠渡心头美滋滋的,怎料刚跳上坑来,顿如挨了针刺般浑身乍紧,生出一股莫名的别扭。
仿佛……暗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心头惊骇,面上却不动声色,借着转身或者其他不经意间的空当,宠渡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
要不怎么说他是“狼崽子”哩,虽然修为很低,但警觉性确实高,对潜藏危险的预感极准。
——林间不远处,一道人影孑然而立。
“哪里来娃娃,竟有如此警觉?”树叶背后的人眉头一皱,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少了几分血色。
宠渡若见了那木簪道髻与鬓间华发,倒也不难认出,正是此前帮助自己与狼伯脱身的那名白袍文士。
胡离。
对阵斗法,境界越高越危险,不伤则已,一伤即非等闲。当日胡离与独臂道人修为相当,谁也奈何不得彼此,最后两败重伤。
胡离一直在山中调养,至今未愈。而那独臂道人,若无个把月,也难好转。
“看来有场好戏,小子可别叫我等太久。”
“难道是因为最近的事儿,有些草木皆兵了?”宠渡不曾见到胡离,只当是错觉,在旁边另挖出一个浅坑。
最后,宠渡将早已编好的两面篱笆分别盖住坑口,添枝加叶,又用单脚试踩,每踩一次,便加减枯叶,直到保证一踩就掉坑里为止。
对深坑慎之又慎,对浅坑却很随意。
浅坑上的篱笆,只铺了一层树叶。
“这是为何?”
胡离看懂了深坑,却不明白浅坑。
“进出这么些天,也该引起臭刀疤的注意了吧?”
宠渡略微想了想,扔掉工具,抹掉所有痕迹,刚把一截树枝插在浅坑边上,猛地跳转身子,望林间乍起一声惊喝。
“都看见你了,还躲?!”
“怎么发现的?”胡离倒吸一口凉气,还以为露了马脚,正打算踏叶而落,却见宠渡把脑袋乱转并不曾盯着一个方向。
“啧啧,好鸡贼的娃娃。”胡离旋即明了,顿时止步暗笑,“险些晚节不保,让你给诈出来。”
嘎——嘎——
胡离到底没露面,于是除去鸟叫,无有应答。宠渡长舒一口气,满脸惬意地换起衣服来。
见他这副模样,纵是胡离这样的老怪,心防也有了片刻松动,却不料正是在这转瞬即逝的不经意间,宠渡暗里早有了小动作。
冥冥之中,荡起一圈律动。
律动无形,疾速迫近,胡离对此再熟悉不过,登时瞠目结舌,纵有万般不信,却抹不去凭直觉做出的判断。
“神念?!这炼气境的娃娃竟有神念?!”胡离心下掀起滔天巨浪,“这怎么可能?……”
神念,是被宠渡排在第二的秘密。
胡离,是第一个发现这秘密的人。
宠渡,却还不知道已经有人知道。
在那股律动扫过的前一瞬,胡离以自家神念罩住全身,只因比宠渡神念强大太多,便如隐形一般。
宠渡一念过去,不见有人,口衔一根杂草,十指交扣抱在脑后,丫丫叉叉地走了,徒留胡离呆立原地心潮澎湃。
“挖两个坑,到底有什么用呢?……倒是真想看看你这场戏怎么唱了。”
胡离平复心绪,透过交错的树枝看看天,又回望身后,喃喃言道:“会错过还是刚好呢?
“人活一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并非事事都能算尽。如果遇上那边的大家伙,你要怎么办?”
胡离满怀期待。
宠渡底气十足。
不然,就不会有嗯嗯呀呀呀的曲子了:
“小可爱”真可爱/
圆圆的脑袋没耳朵/胖胖的身材像萝卜/
“小可爱”真能耐/
浅浅的小盆儿是戏台/粉粉的拳头伸出来/
“小可爱”是真奇怪/
她的脸上有笑容/她的身上开着孔/
疼不疼?/
不——疼!/
人家是人见人挨的小可爱/
疼不疼?/
疼!/
她是人见人“唉”的小可爱/
在宠渡看来,一切就绪。
来一回炸裂的出场,很有必要。
阵仗一定要大。
噱头一定要多。
名声一定要响。
等日后传出去,也好叫自己那个妖怪徒弟看看,什么叫人心叵测,什么叫江湖惨烈。
且最好能惊动净妖宗!
如此一来,或才有足够的分量免被无视,让那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宗门子弟平心静气听自己说几句。
而关于飞鼠山黑风寨的阴谋,也才更有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