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0回:日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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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为了爱不顾一切地挚著

  曾经为了爱奋不顾身的拼搏

  曾经为了你舍弃了原来的自我

  谁知到头来却满怀伤心伴失落

  自古说一份耕耘就有一份收获

  为什么我对你付出了那么多

  你却依然让我忍受孤单遭受冷落

  也许你从来未曾把我爱过

  也许我一开始就一厢情愿的幻觉

  回回头看看我们曾经的承诺

  一个是风雨中哭诉的传说

  一个是霜雪里受冻的枝柏

  噢,离开你寻回原来的自我

  过去的就让她成为风雨中的传说

  我依然是我

  霜雪里受冻的枝柏

  任笔友才刚入睡,屋外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敲门声响起,史五来在门外叫道:“童筹,任笔友,上班了。”

  童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推推任笔友,任笔友翻个身又沉沉地睡去。童筹没再理他,披着衣服懵里懵懂地出门上班而去。

  夜空微明,隐约可见的星星在天际摇摇欲坠。此时不过凌晨四时吧,静静的蒙蒙夜空下,隐约可见制坯组的民工们都搭拉着脑袋如鬼魅般朝目的地走去。

  民工苦,民工累,民工的生活泛滋味。无文无技无关系,脏乱苦臭危相随。工作一身汗,财富却无缘。

  手头肩背腿,沾满土与尘。面目耳鼻嘴,四时五官遭天雷。心肝肾脾肺,酸甜苦辣咸成堆。终筑成,广厦千万间。总换得,他人安居共乐业。

  说无怨,自欺人。咱的要求并不高,却只盼,应得之血汗,不再打水漂。为人者,上有父母待敬孝,下有子女初成长。患难与共,还有糟糠共煎熬。

  我等庶民,不伟大,安分守己也伟大。只盼那,仁义礼智信,满天下,满天下!

  出门在外,实实在在。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他们是天不怜见的一群人,只有工作,才有收入。不工作,就只有喝西北风。于是,再苦再累再困,他们都能忍受。现在有干的,拼着年青力壮,尽可能多的工作挣钱。因为他们也有害怕,害怕不知什么时候身体会垮掉而无法工作,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会失业。

  他们是天不怜见的一个群体。

  杨忠祥看着叉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出车,如此数来数去,发现不对数,便叫道:“任笔友和王维成怎么还不来上班呢?童筹,去叫一下他们。”

  制坯组机口上工作的人不愿意少数人上架,叉架的人少,机口砖坯因无法及时拉走而滞留囤积,从而影响砖机的总产量,影响他们的收入。

  童筹不愿意了,他们上架是计件制,少几人上架,他正好可以多拉几车。虽然总产量会减少,但他却可以多拉多挣钱。看着滑架上积留的砖坯,仇重也牢骚道:“童筹,快去叫阿友来上班。”

  童筹却装着没听到的样子,叫道:“曹寿智,多来几板,重起来,重起来。”

  郭琼英笑道:“童筹,郎老板说了的不准重,那样会把下面的压烂。”

  曹寿智道:“快抬哦,架子上都堆不下了。”

  童筹道:“多来两板,我这车装十二板没问题。”

  郭琼英与曹寿智如他所愿又给上了六板砖坯重上。童筹眉开眼笑,这一车顶两车,可省不少时间呢。

  仇重道:“童筹,这车拉了就去叫阿友和王维成来上班哦。”

  史五来却冒出头来,道:“王维成不干了,他今天回家。”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回家。杨忠祥看看银富香,突然觉得心烦意乱,便高声说道:“难道任笔友也要回家不成?”

  童筹将车子停在路边,道:“他做梦回家还差不多。”于是风一样奔回宿舍,将熟睡中的任笔友拉了起来,道:“哥也,再不去上班就要罚款了。”

  任笔友梦呓般道:“我好困哦。”话音未落,他身子一歪,又倒在床上睡去。童筹没好气,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骂道:“你这个色鬼,只顾消魂快活,这回连床都爬不起来了吧,活该遭罚款。”他无奈地摇摇头,又风一样跑向砖机。

  天,突然黑了一阵子,方才慢慢的明亮起来。首先是东方天际的地坪线上,黛青色的天幔下,慢慢地被撕开了一道灰白的口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口子越撕越阔,口子的颜色也渐渐地变成醒目的鱼肚白。此时,可以清楚地辨识出天际周围的云象峦山和丘谷平原,也许在那被撕开的天幔里,更隐藏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果然,有谁点着火把远远地靠近了地坪线,给天幔遮盖住的平原丘谷和云象峦山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淡红色的披风。随着火把越近,披风的颜色愈深,到橙红的醒眼,到深红的夺目。突然间,那黛青色的天幔被引燃了,只瞬间便被燃尽。果然,燃尽的天幔下一个全新的五彩缤纷的世界赫然出现在人们面前。

  原来,那是太阳晨睡苏醒,便又开始了永恒无止却是新的一天的工作。当阳光透过云彩的缝隙直射下来,一缕缕如梦幻般覆盖所有,照亮所有。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河谷上淡淡的水雾,幻着迷彩般轻轻地洒在树稍、屋顶,甚至是新出的砖坯上,便盈溢出一条条长长的光影,象跳动的音符,要唤醒沉睡了一夜的大地一般。

  随着太阳升起升高,晨雾飘隐而去,远处山峦清秀,原野通透,近处炊烟袅袅,羊声哞哞。朝阳中好一幅迷人的景象。

  吕希燕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忙着,却见沙沙独自一人在水井边玩耍,并不时往井里丢着沙石。吕希燕忙说道:“沙沙,别在井边玩,危险。”

  小女孩时常听父母说某地危险,不能玩,她亦知道水井不是玩的地方。如今听见姐姐的叫喊,便远远地别了水井,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搬些破砖头砌着玩。吕希燕看着沙沙脏得不能再脏的衣服,叹气摇头,这般大的孩子,应该是在幼儿园里学老师跳舞唱歌吧!沙沙呢,竟孤独无人陪玩。姑娘一边往灶膛里添着煤,一边看着小女孩,为她伤感。其实,在中国,沙沙这般命运的孩子是无以数计的。但沙沙也是幸运的,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想想秀红,从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且她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母亲终有一天要把自己送与他人。难道她是命中注定这般命苦吗?

  砌了一会儿破砖头,沙沙便没了兴趣,这实在不好玩,又没个伴,小小的她竟然也感觉到了无聊与孤独。她四下看看,没见着一个人影,却见一扇门半掩着,便默默地走了过去。她认得,这是友叔叔的房间。

  小屋里的大床上,只见友叔叔侧身背对自己睡得很沉。她瞧见了书本,封面黄中嵌蓝,有鲜花,有萍果,觉得很好看,于是便抱起来就走。

  显然,她潜意识里也知道拿友叔叔的东西是不对的,她害怕别人发现,便将书本紧紧地抱在怀里朝自己屋里跑去。没想到却让又出来给灶堂添煤的吕希燕姐姐发现,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吕希燕发现沙沙扭扭捏捏的有点邪门,又见她怀里抱着书本,便叫住她道:“沙沙,谁的书本,姐姐看看。”

  沙沙见藏不住了,只得弱弱地将书本递给吕希燕,怯怯地说道:“是友叔叔的。”

  果然是任笔友的日记本和手稿,吕希燕正色道:“沙沙,你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只有坏孩子才会这样做,知道吗?”

  这时,林燕从坡上冲了下来,在吕希燕身边刹住脚,道:“雪芹姐,你真有闲心,跟小孩子玩一起。”

  吕希燕微微一笑,看着书稿道:“要不是我发现及时,笔友的书稿就被沙沙毁了。”

  林燕这才注意刻沙沙正垂头站在旁边,显然是正受着吕希燕的训斥呢。她突然怜悯起这个小女孩来,便从衣兜里摸出三个糖果放女孩手中,道:“沙沙,以后可不要再乱拿别人的东西了哦。来,姐姐给你糖果吃,去玩吧。”

  沙沙捏着糖果,独自一人孤怜怜地一边玩去了。吕希燕叹了口气,史义旭两口子这样只顾挣钱,可是误了孩子啊!林燕却乐道:“雪芹姐,看看丑蛤蟆写的什么吧。”

  “这样不好吧。”

  “你呀,真傻。这日记上面,肯定写有你,为什么不看看他私下里对你是啥态度呢?”

  吕希燕动心了,就在原地与林燕展开了日记本,她要在上面寻得有关自己的形象。当然,更重要的是想窥探男人心灵深处鸡汤的滋味。她们翻开前几页,却见上面用俊拨流畅的字体写道:

  今天上午去土特产品公司糖业烟酒科收货款,结果两大美女领导都不在,卢科长出差北京未回,阎科长请了三天病假。只得悻悻而回。下午在老板的再三催促下去财务科领工资,马姐姐很是热情的接待了我,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她对我说:“小任,谢谢你对樊文的劝导,我们没事了。”难怪,樊文近几天也是喜笑颜开,原来他们这对小情吕误会解除,合好如初了,真替他们感到高兴......我之所以怕去领工资,是因为财务科那几大美女的口舌很毒,老爱取笑我,久了就产生了对她们的恐惧,就怕见她们,甚至时常借故躲着她们。

  林燕笑道:“原来丑蛤蟆是怕女人啊!”

  她们想逐一看完,但实在的厚厚一本太多了,时间也不充许她们细细的看完。虽然越看越感兴趣,但她们还是翻几页看一段或十来页看一段,只看得两人时而会心的笑时而无奈叹息。

  早上遇继东,他笑问:“你的女警姐姐昨天怎么那么大的火气,是你花心吧?”我哭笑不得,他以为我爱上了销售科的她,或又和他们前厂长的侄女、秦风饭店的女老板有意思,怎么的就传到了春萍姐耳朵里,就有了昨天的拳打负心郎的火爆场面。哎哟,我的手脚肩背腿还疼哩!也难怪,曹秦凤时常来送餐,那门卫范大爷可门清,误以为的事情就传到了赵副厂长耳朵里,当然也就传到了刚直不阿疾恶如仇的春萍姐耳朵里,于是我就成了枮板上的鱼。唉,蒙冤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好在我很快就被沉冤召雪了,真得感谢曹秦凤出面向春萍姐化解了误会。没想到因为我,她们竟成了好朋友,合起伙来灌我酒,可恼我这个窝囊废,竟被两个女娃娃给灌醉了,现在我的头还晕乎乎的。

  吕希燕想起巜尴尬浪漫曲》中男子被女孩灌醉酒的情景,心中郁结赫然释怀,如此看来,他们真没什么。

  林燕道:“这家伙搞酒的,真的不会喝酒耶。”

  她们又往后翻看,却见写道:

  下午,老板抱回数条香烟,说是给厂里职工拜年。按他吩咐,按级别职务各有侧重:夏科长红塔山一条现金五百元,王科长红塔山一条现金五百元,办公室杨主任太鬼没有,调酒师石工红梅一条現金二百元......原来,各位厂长经理是个鼓鼓的大红包。第一次送给王科长,王科长不要,这次又去。这些所谓的红包,可是我亲笔书写的贺词哦,什么万事享通,鸿运发达,平步青云更上一层楼之类的,千篇一律,这祝福却没一个真心的。

  林燕看到这里,道:“看后面的吧,看有关你的日记。”

  于是,吕希燕将日记本交给林燕,任她翻看,自己便独自看阅起手稿来。她憋着一口气将《婚变》看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脊背一阵阵的发寒,那张膜对男人就真那么重要么?

  此时,林燕却扑嗤一声笑了起来,吕希燕忙凑近前看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那日记中写道:

  中午打牙祭,没想到我的碗里有一大块瘦肉,可害苦我了。若大的一块肉,绵绵的劲道,咬不动,嚼不烂,丢了可惜,囫囵吞下咽喉又太小,我真是左右为难啊!最后只得把肉全放进嘴里,品尝了一会肉味儿,才恋恋不舍地将之吐掉。唉,可恼的大师傅刀法真臭!

  吕希燕笑道:“菜刀一点也不锋利,肉又买得太多。他们每次打牙祭,可苦了我了。”

  林燕又翻几页,念道:“想想真可笑,兰言借《红楼梦》,跑了两次,还说了不少好话,我才勉强同意借与。而吕姐姐仅一句话,我就忙不失跌地给她送去。这,就是相对论吧!”

  吕希燕笑得更加燕妩媚动人,林燕心中却不舒服,道:“这家伙不是色鬼就是花痴。”逐又翻后看阅,念道:

  在我认识的女孩中,雪芹不是最漂亮的,但她却绝对是最贤惠的。她有被称为花魁的梅花的不屈气节,也有花中之王的牡丹的华丽,拥有花中君子的兰花的幽香,也有秋风送爽的桂花的豪爽;她比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更纯洁,她的纯洁,更象是一潭清澈透底的泉水,与她在一起,更有清风扑面的爽滑的感觉。她,就是天山顶上那圣洁的雪莲花!可有诗为证哦:云岭冰峰素色寒,雪莲典雅峭崖欢。娉婷仙韵无尘埃,蕙质冰肌献玉兰。

  吕希燕心花怒放!林燕有心妒忌,便又往后翻阅,却是有关自己的日记:

  童筹喜欢上了林燕,叫我帮忙,我应承之。其实,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看林燕如此一个大美人,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真是不可想象,林世龙那样一个糟老头子,竟然会有林燕这样超凡脱俗倾国倾城的女儿!那真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哎呀,我都心痒痒了,只可惜我已经有了雪芹,要不然,啍啍......

  吕希燕心花怒放的情绪随着林燕的出现而逐渐不爽起来,她满脸的冷笑不屑也使得林燕不敢有丝毫得意之情。其实,林燕此前对女孩也是充满着羡慕嫉妒恨,及至见到男人夸耀自己,又同情理解女孩的心情。这男人啊,可真不是个好东西!然而及至最后,吕希燕面上终于挂上了媚人的微笑,林燕却又坠入羡慕嫉妒恨的汪洋之中。她瞅了眼得意忘形的女孩一眼,冷冷地说道:“他以为他是谁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林燕心中有气,故意拿日记本不稳,坠落地面,却从本里溜出一张金色卡片来。两人同时弯腰捡起,却是一张名片:竹北酒业西北联营公司副总经理任笔友,有电话传真及银行帐户等,名片背面是公司经营的各档次的酒类。林燕禁不住双眼放光,惊呼道:“了不得,原来这丑蛤蟆还是个副总。不过,不过他怎么会跑到这来受苦呢?”

  吕希燕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层背景,而且对自己也只字不提,真不知他还有多少事隐瞒着自己。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男人始终爱着自己,这就足够了。不过,当她看到林燕那放光的双眼,心中便有股说不出的隐忧。

  想想,逐说道:“我去炒菜了。林燕,你做饭了吗?”

  林燕道:“早做好了。”

  她跟着吕希燕来到厨房,要了那份手稿细细阅读起来。末了,不由得惊叫了起来:“雪芹姐,你的红包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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