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紧张,我对你的大门没有兴趣。”观昊看见他眯着眼睛眉间紧蹙,笑着解释。萧明刚想松一口气,又想他若不是冲着门来的,那是来干什么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萧明在面前的凳子上盘腿坐下,手中依旧捻着狗尾巴草,“我家呢,小本买卖,要钱实在寒碜,要命呢,给你也没什么用。这要是要色嘛……”萧明忽然笑得异常陶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姿色倒也还可以,你要是把我带回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上得厅堂的。”
观昊脸上笑意更浓,他轻轻摇了摇头,入了人界轮回,你竟还是这副没正行的样子。见他发笑,萧明气道:“你笑什么!我萧明好歹也是安和镇响当当的美男子,我还嫌你配不上我呢。”
观昊摆了摆手,“我来并不是想要从你这里寻得什么,是要给你一样东西。”嗯?萧明有些不明白,但他知道,天上不会掉金子,家里已经有一对铺首保着,他可不信好事会都落在他头上。他故作不在意道:“你是要给我一刀还是一巴掌啊?”
观昊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可愿意修仙?”
天界的神仙分两种,一种是像他这样天生天养的神,另一种是后天修成的仙。天界与地界的族人寿命与天齐,与地同,若非遇上劫难,便可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但人界不同,一人之命,短短数十载,人的身体也要脆弱些,有生老病死,也极易受伤。所以修仙之术,在人界颇为流行,毕竟可以得升天界,享永无止境的寿命,自然多的是人趋之若鹜。
修仙?萧明心头一动,他从记事起就想修仙,说不清是为什么。有人修仙是为了长生不老,有人是为了修得法术,但他却对这两样都没什么兴趣,他想修仙,只是单纯的想修仙,好像他天生就该到天界中去。
是以他拜过很多门派,连六大仙府之一的九慧山他都去过,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说他没半点仙缘仙根,没有一个门派愿意收他。他成天往外跑,奔波在附近的修仙门派拜师,每次都被拒绝,镇子上取笑他打趣他的越来越多。慢慢的,受的打击多了,萧明把心一横,彻底把修仙的事放下了,跟着老爹酿酒,打理生意。
虽然他不再提,可心里怎么能不想呢,修仙这事,对他可太重要了。
“嘁。”他嗤之以鼻,满脸的不在乎,眼睛却不自觉的盯着观昊。“你可愿修仙?”观昊又问了一遍。
“怎么,你要当我师父啊?”萧明依然是不屑的语气,眼神却流露出些许的期待。
“我当不了你的师父,你也不需要师父。”观昊摊开右手,手中出现了一本书卷,“等你把它收集完成,自可成仙。”观昊将书往前递了递,他自是知道天帝不可能让萧明登天界,但眼下,也只能如此诓骗他了。
萧明随意的拿过那本书,一看之下不禁惊呼:“太阴录?!”
他虽没有正式修仙,修仙的事却了解的不少。《太阴录》的名字他如雷贯耳,关于这东西的记载虽然寥寥数笔,但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号称得此物者可为三界圣君,无人可敌。寻它的人不计其数,却没听说谁真的找到它,成了天下无敌的。
所以虽然所有人都梦寐以求,却一直是个传说罢了。
没想到这传说中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就这么被他拿在了手里?!
萧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观昊。若说面前这个人有其他目的,他又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利用价值,若说没有其他目的,难道这种好事真的会被他摊上?
“你不必担心,也不必疑惑,我是因你有仙缘,特来助你修行,以登天界。”观昊背着手,仔细拿捏着自己的姿态,既要显出神君的威仪,又要看起来亲和,方才能在短时间内,让萧明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你可别蒙我了,”萧明撇了撇嘴,“从小到大,我不知道去过多少门派,都说我没有半点仙缘。九慧山我都去过,一样没用。仙缘?这辈子都不想了。”
观昊闻言微微皱眉,看来是因为当时下手过于干净了。他只是略一思索,便道:“纵是六大仙府,亦需辛苦修行,方有机会成仙,他们所看的机缘,难免有些遗漏,况且你的仙缘隐藏的极深,一般修仙之人很难发现。”
观昊见他饶有兴趣的听着,不似之前那般漫不经心,便接着道:“我瞧着你也懂些修仙的事,应该知道神君观昊吧。”
“那自然知道,”萧明脸上显出些自豪的神情,这样的考题对他来说简直小儿科,“观昊是天界最初诞生的九神君之一,下可观天地,上可窥天命,是掌管命数的神君。”
观昊赞许的点点头,说的差不多对,只是他虽可行观天之术,却非可以掌管命运。
“我便是观昊。”他伸出左手,“观昊”二字便出现在他掌中。
掌中的赤金色印记犹如流淌的熔岩,萧明有些愣住,他面前这个人,竟然是神君观昊?!
“所以我说你有仙缘,便是有,你不必怀疑。”观昊收起手,重新背在身后。
萧明此时脑子有些空白,神君观昊、《太阴录》、仙缘……每件事对他来说都不可思议,只觉得胸口憋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观昊见他兀自发呆,轻咳了一声,萧明却没有半点反应。观昊只好伸出右手,指尖弹出一团紫色的小光团,落入萧明眉心。萧明顿觉灵台清明,脑袋似乎正常了些,他看了看手中的《太阴录》,问道:“怎么收集?”
“这需要你自己的修行和悟性。”观昊并不确定,一个人界的普通人,如何使用《太阴录》,能不能成功封印,都尚未可知,“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太阴录》又为稀世珍宝,切不可与他人知道,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个我明白,只是……”萧明还没说完,观昊手一挥,原本合得死死的两扇门,突然打开了。两团明晃晃的光从门上飞进来,裹住了萧明的手腕。
待光晕散去,他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对虎头龙角、雕莲刻云的护腕。“危难时,此物可保你性命。”观昊犹豫再三,还是擅自做了决定,虽然这对护腕原本是临穹的东西,让萧明戴着有些风险,但如若让他赤手空拳的去封印,恐怕凶多吉少,万一出了什么事,《太阴录》就更难办了。
萧明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这对护腕,又看看手中握着的《太阴录》,“这到底怎么……”他抬起头,眼前哪还有半点人影,只剩他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堂中。
“怎么就走了啊!”萧明皱着眉跳脚,“哪门子神君啊,管杀不管埋……”“你小子又在跟谁没大没小!”萧平孝从后院掀帘进来,却见大门开着,“哎?门开了?”
“是,是啊……”萧明忙把书藏到身后,塞进腰带里,“刚才门上的俩祖宗突然跑到了我胳膊上,门就开了。”他把两只手伸到老爹鼻子底下,皱着眉显得异常无辜。
“嗯?”萧平孝抓着他的手腕仔细看了看,这对护腕的纹饰确实和原来门上的铺首一模一样,再看看大门上,已然变成了一对普普通通的门环。
“这样也好。”虽然不知道这对铺首怎么突然变了卦,但以后不用动不动就打不开门,着实是件好事,“收拾收拾,开门迎客。”
“好嘞爹!我马上就来!”说着闪身从萧平孝旁边溜过去,一阵风冲进了自己房间,身后传来萧平孝的怒吼。
回到房间,萧明赶忙把《太阴录》藏在褥子底下,又把被子压在上头。刚收拾妥当站起身来,耳朵就被拎了起来,“爹爹爹!疼!疼疼!”
“你小子一听干活就往回出溜,给我出来!”萧平孝揪着儿子的耳朵,气不打一处来,一路给他拎到了大堂。“哎呦!爹!爹!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啊!就是抱养的也没有下这么狠手的啊!娘你快出来看看啊!”萧明一路鬼哭狼嚎,喊得像只被踩了脖子的鸡。
“老萧你又干什么呢,还有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们爷俩,就不能有一天不鸡飞狗跳的!”萧明成功把他娘引了出来,他爹这才放了手,两个人都满脸堆笑,老老实实站在堂中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萧夫人吼了他们两句,瞧着他们不闹腾了,便放下帘子回了后院。
见夫人回去了,萧平孝一巴掌打在萧明的后脑勺上:“都是你,挨骂了吧,老实干活!”萧明左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右手捂着自己被揪红的耳朵,小声嘟囔着:“那还不是您先动的手。”
“臭小子你又嘀咕什么!”萧平孝虽然没听清,但他可太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了,嘴上一句不饶人,动嘴皮子的事,这臭小子就没输过。“您幻听了爹!”萧明忙喊了一声,拿起抹布擦桌子。
萧平孝拿着锣走到门外,“哐哐”敲了两下,吆喝道:“开张咯!”萧明也站在窗前吆喝:“喝了萧记酒,万事不用愁!堂食您自带菜,打酒您坛拎走!”
堂食自带菜,打酒坛拎走。这两句是萧记酒肆一直的惯例,听他爹说,自他爹记事起,跟着他爷爷卖酒,便是这规矩。
萧家只专心酿酒,不做菜,最多能有个花生米,所以来喝酒的,可以自己带着菜。又因为不做菜,就有很多人要打酒回家喝,为了方便大家,萧记装酒多用小坛,比个酒壶大些,拎着就能走。
“老大,你家门开了啊!”程前有站在酒馆窗前往里探头。程前有,有前程,这名字是程老二对儿子的一番期望,却没想到,这孩子竟没继承他的一点男子汉气概,从小就跟在萧明屁股后面,明哥长明哥短的,最后还拜了萧明当老大。
这可把程老二气的七窍生烟,但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打也舍不得打,那就骂吧。每次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程前有还不忘了维护萧明,说萧明家的门厉害,萧明说话也厉害,总之就是萧明很厉害。
每回程老二听到这,都恨不得把这丢人的败家玩意踹出去,但谁叫他是自个的独苗,只好忍了。可为免自己被气死,程老二能不见他就不见他,眼不见为净。
“大有?”萧明伸着脖子瞧了瞧,他爹正在低着头算账,没往这边看,他轻手轻脚的凑到窗前,程前有也瞧了瞧萧平孝,压低了声音道:“城里来了个杂耍班子,说是路过在这歇脚,演几个小节目挣个路费钱,去不去看?”
“那当然去了!”萧明一下来了兴致,又瞄了瞄他老爹,依然低着头在算账,他手一按窗框跳出窗子,喊了一声:“没客人我先出去了爹!”然后拽着程前有拔腿就跑。
萧平孝一听,赶忙抬头追出门,可萧明早已窜的不见人影,只得跺了跺脚道:“臭小子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