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申雪意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扶住了那名女子。
那胡女身旁还跟了丫环,见主子摔倒,那丫环大惊失色,指着申雪意就“叽里咕噜”一阵胡语说出。
冯掌柜挺身而出,也回了一串胡语。
申雪意看着他们来往交流了几番,那个丫环脸色逐渐和缓,但焦急的用手指着那名倒地的胡女,又说些什么。
申雪意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胡女,发现她额角全是冷汗,又看了她唇色突然变得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于是果断的对冯掌柜说道:“跟那女子说,我要先将她主子带到屋内,我能救她。”
连申雪意的死忠粉冯掌柜都有些诧异了,他讷讷了两声,没有及时翻译。
看了一眼昏迷倒地的胡女,他心里是很不赞成申雪意这节外生枝的行为。
万一没治好怎么办?这毕竟是在胡人的地盘上,万一没治好再出什么问题,这些胡人怕是能将自己整条商队都扣了。
他想要出声阻止,见申雪意抬眼看了他一下,顿时住了口,只能将申雪意的意思翻译给那丫环听,那丫环眼睛瞪大,看了几眼申雪意,连连点头,又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多谢。”
唐掌柜一张胖脸上满是油汗,“那个....算了。”他看清这胡女腰间悬着一块牌子,牌子上的铭文他虽然不认识,但却认得那个图案,那个天马奋蹄的图案,那是大宛皇族的图腾,是身份的象征。
申雪意已经叫那个丫环来搭手,将这名胡女从地上扶起来,又半拖半抱的带入了客栈,她并没有叫伙计来帮忙,因为这是女子,虽说西域男女大防不严,可终究还是不太方便。
将那胡女放到床上后,申雪意随手摸了一把,她身上的汗出得更多,连双手也变得冰凉起来。
那丫环又对着冯掌柜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冯掌柜侧耳听了,对申雪意说:“她说她主子常有这种晕眩的病,都是躺下休息一会儿就能缓过来了。”
申雪意皱眉道:“这是血气亏损之症。冯掌柜,叫小米去化碗糖水来。”
冯掌柜应了声,扬声叫手下的伙计去化糖水,又小心翼翼的劝道:“东家,论理我不该多嘴,但这血亏之症也有很多,毕竟您不是专职大夫,可不敢轻易给人看病。”
“你说不该多嘴,我看你这话倒不少。”唐掌柜乐呵呵的打趣了一句,也对申雪意说道:“东家好心,随手施救一下便是,喝碗糖水也不打紧,难道还能喝出什么事来不成?”
申雪意没再多言,等小米将糖水端上来,试了试温度,又示意侍女将那胡女半扶了起来,自己一用勺柄轻轻撬开那胡女的嘴,将糖水一口一口喂了进去。
果然没过多久,那胡女就悠悠醒转。
她先是茫然的看了几圈,又看向身边唯一熟悉的侍女,不解的问了几句。
那侍女俯身指了指申雪意和掌柜几个,又回了几句。
于是那胡女笑了笑,竟然用官话说道:“承蒙几位相救,素光感激不尽。”
申雪意好奇道:“你竟然会汉话?”
她一说话,就暴露了她是个女孩儿的事,果然素光也好奇的看向她。
但素光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开始只是觉得这男子倒是生得好,一听说话才知道是女儿家假扮男子,但这大宛来往商户这么多,多有随家人来看热闹的,因此女儿家做男儿装扮也并不少见。
“曾随人学过几句。”素光谦虚道。
她的汉话虽然带了点怪腔调,但文绉绉的,显然教她的,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几位是从大夏而来吗?”
“正是。”
素光缓过了神,微笑打量着她道:“小姐倒是好胆色,敢跟随家人来这么远的地方。”
显然素光认为她男扮女装只是为了好玩,申雪意也不欲解释。
叫人拿了自己一直备用的阿胶过来,将阿胶交给素光,又交待道:“我看你有些血气亏损的症状,这是我一直吃的东西,你可以照我说的办法吃,不出半年,就有改善了。”
素光惊喜道:“果真如此?那真是要多谢......”
她半张了嘴巴,懊恼道:“我竟忘了问小姐姓名了。”
申雪意喜她不做作,于是也直爽道:“我姓申。”
素光嘿嘿一笑,她肤色有些黑,申雪意一时看不出她的年龄,见她笑起来,才有些少女的样子。
“那真是要多谢申小姐了。”
叫身边的侍女拿了阿胶后,申雪意又将用法用量详解了一遍,末了有些遗憾:“我带得不多,素光小姐可使人在市场上问问,此物于女子大有裨益,可长吃。”
素光一摆手:“何须劳烦别人,申小姐下次来行商给我带上便是。”
“这......”申雪意有些尴尬,跟冯掌柜几个对视了一眼方说道:“我们怕是不日就将离开大宛,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来。”
素光疑惑道:“这是为何?”仿佛想起了什么,她哈哈一笑:“是怕我不肯付钱吗?”
见几人连连摆手,她才傲然一笑:“我姓军须靡。”
军须靡素光?申雪意和唐掌柜同时绷紧了身子,军须靡正是当今大宛的国主,那这位素光小姐......
这就好办了,唐掌柜喜得搓了搓手,他虽然早就看到了素光的天马牌子,可也只是当是哪家的小姐,万万没想到还是王族。
“所以,你们到底为何不肯来大宛?”素光说完自己的身份,又用那双淡灰色的眼睛盯了申雪意问道。
“些许小事,不过既然您问了......”
经过这三年多的打磨,申雪意早将什么矜持都抛在了脑后,见素光有意帮忙,她根本不打算隐瞒,一五一时跟素光说了目前面临的难处。
素光笑道:“这有何难,你们在客栈等消息。”
“不过说好了,这阿胶可要及时给我送来。”
申雪意按捺住心中的喜悦,郑重的跟素光行了礼:“感谢您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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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真是无心插柳了。”唐掌柜抚摸着那张商引,又跟申雪意作了一揖:“东家真是福缘深厚之人。”
等到大宛一切事毕,申雪意就先回到了山西安排后续商号的事,三年时间居然就这样一闪而过......
“是时候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