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书院的学生也是非富即贵,所以能惹麻烦也是个稀罕事。
陈相君叹了一口气道:“陆夫子为人没有架子,又有趣,我也很难相信他会做出那般事。”
相晴原本随口一问,见他真有点愁眉不展的样子,倒好奇起来。
“到底是哪般事,快说。”
陈相君挠头道:“说是有个人吃了陆夫子家的东西,被毒死了。”
相晴正准备提着石锁来几下,好教陈相君羡慕一番,听他说出这句话,差点岔气,忙将手中的石锁放下。
“出人命了?”她瞪圆了眼睛。
“是啊,要不我说陆夫子惹上麻烦了呢。”
相晴坐正了身子,严肃道:“人命是大事,就算你们陆夫子再怎么聪明和善,再怎么地位高贵,也不能拿人命做儿戏。”
“这我当然知道。”陈相君点头道。
“所以陆夫子的管家被京兆尹叫去了啊。”
相晴不可置信:“出了人命,居然只把管家叫了去?”
“那不然呢,陆夫子可是王爷,难道能把他叫过去对质啊。”陈相君反问道。
“诶?你等等,你刚刚不是说夫子.....”
陆夫子!相晴打了个冷颤,陆永陵?
大夏还有哪位王爷姓陆,异姓王除了硕果仅存的南平王,别的在太宗皇帝那时就死的死,夺爵的夺爵了。
皇帝疑心你,想夺你的王位,什么丹书铁券也不好用。
“你说的,可是南平王?”相晴报了一丝侥幸问道。
“是啊。”陈相君解释道:“王爷来到书院,就只让我们叫他夫子。”
“这又在玩什么把戏。”相晴喃喃道。
陆永陵是大夏纨绔第一人,皇帝念他兵权交的利落,又看他没什么大志向,每日只是招猫逗狗,打报不平,对他容忍的很。
但怎么会闹出人命这么大的事?
陈相君却听见她的自语,不满道:“陆夫子对我们书院很是尽心,还请了工部的大人来给我们授课,并不是在玩什么把戏。”
相晴心不在焉的“哦哦”两声,又说道:“你把这人命官司跟我详细讲讲。”
“那日本来是陆夫子的课,哦,陆夫子虽然是副院长,但也会抽时间给我们讲些画艺方面的课。我们陆夫子的画画得可好了......”
“说重点。”相晴面无表情的打断陈相君的话。
“哦。后来门口来了王府的一个管家,说是京兆尹接了案子,叫去问话......”
“陆夫子就叫旁的夫子暂代了一节课,后来王木头回去找他爹打听了,说是这么回事。”
“王爷不知何时爱上了吃糖油糕,有个老儿已经连着送了几个月了。”
相晴顿时回想起生完苗苗后第一次回娘家,仿佛是碰到陆永陵在“锄强扶弱”救了一个被小痞子逼迫的卖吃食的老儿。
想他的嘴巴那么刁,就算再爱吃的吃食,也不可能连吃几个月,多半是赏了下人,相晴咧咧嘴,怕是连下人也吃够了。
“因为这老儿风雨无阻的给王府送吃食,王府就在年前赏赐了些吃食给他。”
“但这老儿还没把吃食拿回家,竟被一个小痞子给抢走了。”
陈相君说到这儿,突然肯定的点点头说道:“我明天去上课,定要对王木头好些,再也不叫他的外号了,他打听的实在是很细致。”
相晴瞅他一眼,可你现在还是叫人家外号啊。
“姐,我接着跟你说。”
......
卖糖油糕的老儿,就是张老儿,那个倒霉的小痞子,自然就是赖五了。
赖五此人实在是小心眼的过了份,虽然不敢明着找张老儿的麻烦,但平日里的小骚扰弄得张老儿不胜其烦。
像抢个东西吃这种事情实在是小意思了,张老儿也不可能天天去跟南平王府告状,事实上他从陆永陵救过他之后再也没见过这位王爷。
所以张老儿心里感激南平王府给自己的庇护,但也识趣的不过多给王府找麻烦。
原指望赖五玩够了这些无聊的小动作,就会放过他。
但想不到这小痞子还挺有耐心,竟然能持续骚扰他几个月。
难道不用去别处收保护费吗!
年前南平王府的管家给张老儿赐了腊肉和一只野鸡还有些许肉食,张老儿兴高采烈,这样的赏赐对他来说可谓十分丰厚。
因为有南平王府的固定收入,他的日子已经好过起来,再加上这些赏赐,这年可以说是一个肥年了。
回去之后,妻女必然十分高兴,张老儿心里甜滋滋的,也不觉得身上的挑担重了,只恨不得再生出两条腿,好快些回去。
而且因为过年,这赖五也有几天没出现了。
挑担还挺重,张老儿放松了警惕,就走得慢了些。
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走到半路就碰到赖五靠墙站着,张老儿顿了脚,瞧那一地的瓜子皮,显然已是候他许久了。
“真晦气。”张老儿心内哀叹一声,脸上却堆了笑:“这么巧,五爷年节好啊。”他脚步没停,想绕过去。
但赖五吐了嘴里嚼碎的瓜子皮,叉了手堵了他的路,又瞧着他说道:“五爷年节不好,我瞧你倒过得不错。”
张老儿心知逃不过,只能将担子放下说道:“五爷哪里话,这是王府赏赐的东西,全托王爷的福。”
“你吓唬谁呢?”赖五冷笑一声,上来扒拉张老儿挑的担子。
“哟,不错啊。”他原本只是随手扒拉一下,一瞧竟然这么多肉食,不由来了气。
这南平王,自从打了他之后,不仅叫他在兄弟面前失了面子,就是他上头的人,也说他晦气,甚少叫他去要帐。
“玛德。”老子过得不好,你倒是挺滋润,赖五抬眼阴森森的瞧了张老儿一眼。
张老儿被他这一眼瞧得浑身发寒,忙忍气赔笑道:“五爷对小老儿一向照顾,这些东西,您看着拿吧。”
赖五翻了白眼:“你五爷欠你这些东西?!”
张老儿扎煞了手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很想暴起打着小痞子一顿,但长久以来的本份还是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赖五将他推开,伸手接过扁担:“爷要带回去好好看看!”竟是将王府赏赐之物全都挑走了去。
张老儿目瞪口呆,见过贪心的,没见过这么贪心的。
看见赖五走出去十几步,方才在心里恨恨道:“吃死你!”
谁能想到赖五真的死了,第二天一早,听到街坊们传来的消息,张老儿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可不是我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