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桐春可是佳婿,徐次辅千挑万选想给自己的孙子选个合心意的,含玉,成不成,可就看这一次了。”
相晴听着这有些尖利的声音耳熟的很,却是再也想不起来是谁,只是听到徐桐春、徐次辅云云,恍然道:“徐桐春可不就是徐琳琳的大哥?”
含玉......依稀记得徐琳琳的嫂子就叫含玉,那么外头这两个贵女,其中一个就是张含玉了。
相晴皱了眉头,将身子坐直了些,暗暗想着那尖利的声音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月湖,我心里有些怕,万一那样做了,徐...他不认帐怎么办?”
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
那个尖利的声音有点不耐烦的说道:“你总是这样优柔寡断,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弟弟想吧!你可是没了亲娘,你那后娘能给你指个什么样的人家?”
“诶,你瞧这件是不是比那件好看?”
那样做了?到底是哪样做了?这个什么月湖,说话只说一半是什么意思?月湖......高月湖?是郑国公的嫡次女?
相晴揉了揉耳朵,心里暗想:“我说怎的听着这么熟悉,原来是这个死丫头。”
高月湖前世跟她没什么来往,她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找不到相关的记忆,不知道是勋贵跟文官历来不对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她和离后,有天跟陆永陵出去吃饭,倒是跟她打过一次交道。
当时扫平了倭寇,海外贸易频繁起来,京里的新馆子也呈遍地开花之势。
有欧罗巴人在京城开了一馆子,一时间也有很多人去尝鲜。
“也没什么好吃的,怪呛人的。”相晴被满嘴的胡椒味儿呛了个倒噎气。
陆永陵吃了一口沾满胡椒粉的羊肉,充满享受的眯着眼睛鄙视相晴道:“胡椒不就是这个味儿吗。”
旁边雅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喝斥:“滚出去!”
接着是一个外国女人用生硬的官话结结巴巴道歉的声音:“很抱歉这位夫人,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恕罪。”
陆永陵停了筷子,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相晴一瞧便知道,这位爷又要打抱不平了。
于是也停了筷子听外头这官司。
“你们这是吃饭的地儿还是青楼啊,一个个穿成这样在人面前晃?!蛮夷果然不知廉耻!”
接着有一个男声说道:“好了,我不过是瞧了两眼,你这是吃什么飞醋。”这男声听着含糊不清,像是含了个枣子在说话,叫人听着十分不耐烦。
相晴一听就笑了,这家馆子是欧罗巴人开的,侍女也是欧罗巴人,一个个穿了低胸的衣服在店内倒酒。
大家说是来这里尝鲜吃饭,事实上有很多人都是来看这些侍女的,不然这异国饭菜也实在是难以入口。
陆永陵朝她眨眨眼,悄声说了一句:“怎么没见你吃醋,我看你倒是比我看得还目不转睛。”
“你是瞧了两眼?呵呵,我看你怕是连眼睛都想钻到人家胸脯里去!什么玩意?我定要禀了爹爹,将这破地方拆了去。”那尖利的女声冷笑一声。
接着又听到“啪!”的一声,那声音带了怒气说道:“姑奶奶赏你一巴掌,好教你知道,姑奶奶就瞧不惯你们这衣衫不整的样子,我让你滚出去,你还站我面前做什么!”
“月湖!”那男声不悦的响起。
陆永陵站起身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陆大,你去听听,谁在这里狂吠,叫爷连个饭也吃不好!”
相晴“扑哧”一声,果不其然听到隔壁静了一瞬,接着就有“哐当”一声,像是踢翻桌椅的声音,隔壁那个含糊不清的男声仿佛找到发泄的地儿了一样,也说道:“长贵,你也去看看,叫爷瞧瞧是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大放厥词!”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跟后世的“你瞅啥,瞅你咋的?”真是异曲同工啊。
陆永陵嗤笑一声:“阁下带着夫人吵吵闹闹,还真是不怕丢脸。我看这满京城的人来都没有这么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偏尊夫人又是骂人又是打人的......“
他顿了顿又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过若真是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见识也就算了,最多只是在这撮尔小邦面前有些丢脸罢了。”
这时酒楼里已经静了下来,众人都伸长脖子听着隔壁怎么回话。
相晴拿筷子一点一点拨去肉上面的筋膜,然后夹起一筷,放在嘴里轻轻嚼着,一边看陆永陵和隔壁那人杠上。
“你放开我!”隔壁传来推搡的声音。
“蹬蹬蹬”几声急促的脚步在门口停了脚,帘子被一把拉开。
一张不讨喜的脸出现在眼前,看到陆永陵,对方原本怒气冲天的脸明显呆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相晴抬头看去,那妇人不过二十三四岁,跟自己看上去也差不多。
不过个子高大,容长脸,双眼狭长,颧骨又颇高,看上去倒有几分显岁数。她抿了嘴看了看陆永陵,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待看到相晴,眼里却又露出几分明显的不屑。
咬了唇压低了声音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南平王爷。“
陆永陵往后靠了靠,舒适的靠坐了椅子,将手里的扇子”哗“的一下展开,十分骚包的扇了几下,方才促狭的笑道:”是郑国公家的小姐啊。“
他故意不称高月湖为夫人,是有原因的。
原本郑国公看上了二皇子,想将高月湖嫁于二皇子,不过被二皇子婉姖,最后记恨上了二皇子,那跟二皇子一党的南平王自然也落不了好。
最后高月湖匆匆嫁给了肃宁伯家的嫡子,肃宁伯和郑国公在朝堂上处处跟二皇子作对,这是后话了。
高月湖丝毫不在乎南平王的称呼,只盯着眼前的陆永陵发了呆,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着:”没嫁给二皇子倒无所谓,当时若是嫁了陆永陵也好啊。“
为何会这样呢?当然是他因为生的太好。
南平王母族的祖上有些异族血统,到了他这一辈,面目肤色已与常人无异,然而百年之前那位胡女深邃的轮廓倒是代代流传了下来。他的眼窝只比常人深一点点,乍看似乎没什么区别,但随便看着谁的时候,明亮温柔的眼睛都像是含着情。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形状的弧度永远都像是含着笑,芝兰玉树一般,将周围盛装的贵族子弟们都衬成了衣着华丽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