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初十,接到了慈禧颁发的“变法求言”旨意,随着来的还有补授内大臣的上谕。
这会儿载伯涵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除了醇亲王的爵位,就只有才补授的内大臣一职,而慈禧和光绪现在远在西安,自己这个内大臣其实无事可做,算起来仍旧是一名“闲散”得的宗室。
而且出使德国的任命尚未下达,为防出现变故,载伯涵也不敢搞出太大动静。只是给老六、老七两人各寻了一名老师,一个叫俞弘盛,负责载洵的英文和数学,另一个叫罗嘉志,负责教载涛德语和数学。两人都是去年同文馆的毕业生,在同文馆任副教习。北京城破,同文馆暂时散了馆,两人没了差事,生计无着,只得给城内的洋兵做翻译混口饭吃,恰巧让载伯涵碰着了。
除此之外载伯涵便独自一人呆在宝瀚堂里,查询摘抄一些有用的资料,并思考着让半年后的出使德国更有意义,而不是仅仅道了歉便匆匆回了国。
载伯涵在翻找资料时不由得哀叹自己来得晚了,哪怕是早来一个星期也好,就在他穿越过来的前三天,开平矿务局督办张翼与天津海关税务司、德国人德璀琳及英商墨林公司之代理人胡佛,在天津签订了《移交开平矿务局合同及副约》,改名开平矿务有限公司,名为中外合办,实为英国资本控制。由此洋务派苦心经营的开平矿务局为英商长期霸占,直至新中国成立才得以收回。
其实这是一起彻头彻尾的诈骗,而实施诈骗主谋英国墨林公司代理人胡佛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历史课上学过的,1929年上台的美国第31任总统。
最初英国人将张翼抓了起来,德璀琳将他保出。胆小怕事的张翼擅自答应了德璀琳成为开平矿务局总办的无理要求。随后,实施诈骗主谋胡佛与德璀琳共同炮制了合约,1900年7月30日,德璀琳以开平矿务局代理总办的身份,将开平矿物局“卖给”代表墨林公司的胡佛。然后,胡佛和德璀琳两人又采取恐吓加欺骗的手段胁迫张翼在合约上签字,1901年2月,胡佛凭借这个“大功”被墨林公司任命为英商开平矿务有限公司总经理。
这个经历让胡佛成为了美国人里面第一个在中国发财的百万富翁。而这行骗得来的第一桶金,便是回到美国的胡佛日后政治生涯的基石,最终他在1929年登上了美国第31任总统的宝座。没错他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历史课上学过的胡佛总统。
而事后发现被骗的清政府,于1904年底派张翼赴伦敦劳伦斯法庭打了一场国际官司。官司表面上是清政府胜诉了,但判决书只是“无法强制执行”的一纸空文,清政府根本无法收回开平煤矿。
看看这些美国总统都是些什么人吧!载伯涵不住地摇头,事已至此,只能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了。
载伯涵随即派人送去张府一封信。
“近日听闻开平矿一事,闻矿局为英人讹占,恐有人借此事弹劾,请张师傅速来府上商议此事。”
说来也巧,开平矿务局总办张翼原是载伯涵的便宜老爹醇贤亲王奕譞的侍从。奕譞看中他的才华,委以重任,最后保奏其成为江苏道员。张翼还做过载沣的老师。是以张翼与醇亲王府走动频繁,年前还来过数次府上。
不过一个多时辰,张翼就匆匆而来,一见面便是一个大礼双膝跪地:“下官张翼见过王爷,下官糊涂啊。”
载伯涵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扶起张翼:“张师傅,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张翼毕竟做过载沣的老师,还是老醇王的侍从,算是府里的老人,照理载伯涵是要对张翼客客气气的。
“下官糊涂啊,下官也是被逼迫的。”张翼说着境流起泪来了。
“张师傅莫要激动,你先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随后张翼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载伯涵听后沉吟了一下,然后对张翼说道:“张师傅,此事不可隐瞒,还是尽快上奏朝廷为好。”
张翼听到这建议,很是不情愿:“可是,王爷,万一朝廷怪罪下来,下官,下官……”
看着张翼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载伯涵实在是无语。张翼此人胆小无疑,但却颇有能力,做事也很大胆,咋到了这又这么胆小了呢?要知道这事最一开始的起因就是为了方便煤炭外运抵押开平矿贷款修建秦皇岛码头。
随后载伯涵又想起一件事来,开平煤矿于1875年由李鸿章创办,最初目的为“接济北洋兵轮、机器等项公用”。也就是说开平煤矿是为了北洋海军和天津机器局使用开挖的。为保证海军用煤,先后修建唐胥铁路、津沽铁路和天津煤站,供应北洋海军的是上等无烟煤。后来随着产量增大,所产之煤除供北洋海军、天津机器局、政府、轮船招商局等还开始外销。1893年开平煤矿第一任总办唐廷枢去世,张翼经李鸿章保荐上任。自他上任后在上海、牛庄、天津、大沽等地设立专门码头和煤栈,并兴建秦皇岛港。而供应北洋海军的却由上等无烟煤改为劣质煤炭,致使军舰锅炉损坏、动力不足、航速下降,制约了军舰机动力和战斗力的发挥。而且,更为严重的是由于劣质煤炭燃烧不充分,滚滚黑烟极易过早暴露目标。
结果北洋海军在黄海海战中的航速出了大问题。“平远”舰按规定为15节航速,而海战时只有10节。“超勇”、“扬威”舰设计航速也是15节,但海战时竟然只有可怜的8节,整整慢了一半。而日本《明治二十七八海战史》中记载9月17日10时20分,日本联合舰队发现远方有浓重的煤烟。而北洋舰队直到11时30分才发现海上有异常的薄烟。
供应北洋海军的换成了劣质煤,那优质煤又上哪去了?大量优质煤都被卖到了外省,或远销海外。
可以说大东沟一战,张翼对战败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载伯涵在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张翼丫的就是一商人,经营却是一把好手,做官就太无担当了。
“张师傅,你莫慌,煤矿码头即为英商所占,此事迟早会众人皆知,此时联军进占,一切皆为胁迫,想来朝廷也不会太过怪罪。若是隐瞒,他日事发,到时舆论汹汹,可就不好收拾了。”载伯涵对张翼晓之以理得开导着。要不是载伯涵没法直接插手这件事,才不会费着吐沫星子说这么多呢。但为了尽早把这事捅出来,好让清政府尽快做出反应,载伯涵也只好忍了。
张翼听了这话之后,到时冷静了下来,以他多年为官的经验,很快就捋清了利弊,先前实在是被洋人吓坏了。
“王爷说的是,下官一时糊涂没能想清楚,多谢王爷提醒。只是如何上奏还需斟酌斟酌。”
载伯涵点点头,不过此事他早有决断。“张师傅,你随我一起去趟庆邸,这事得和庆王商议一下。”
张翼听完有些诧异,但还是随着载伯涵一起去了庆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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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沣给庆王叔请安。”
“下官张翼德叩见王爷,王爷吉祥。”
一见庆亲王奕劻,载伯涵就只得下跪请安,两人同为亲王,而奕劻是乾隆的曾孙,载沣却只是乾隆的玄孙,两人按辈分算是叔侄,按满清王公礼仪,晚辈见长辈要行大礼请安,虽然载伯涵极不情愿也值得下跪行礼。等我当政后非把这下跪的规矩废了不可!载伯涵心想。
一番客套之后,载伯涵说明了开平矿已被英商讹占的情况。
“竟有此事?”奕劻十分诧异,“崔德林着实可恶,但燕谋(张翼字)你太糊涂啊,怎么就签了合同啊。这事跟我们商量一下也不至于如此啊。”
“下官也是一时糊涂。”
“即已签订合同,此事就不好办了。”奕劻捋着胡子说道。
“庆王叔你也知道,张师傅是我老师,也做过我阿玛的侍从,总归是府里的老人,还请代为转圜。”载伯涵说着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既然伯涵求到了我这个做叔叔的,老夫又怎么能不帮忙呢。”奕劻笑着把银票收了起来。
“听说和谈很不顺利。”见奕劻答应,载伯涵换了话题。
“是啊,之前联军一直要求两宫回銮、惩办主事大臣才肯谈判,现在人该杀的也杀了,该判的也判了,联军也不再执意两宫回銮了。可这赔偿确实不肯让步。你知道他们要多少吗?四亿五千万两!”提起和谈奕劻是愁容满面,毕竟他就是负责和谈的全权大臣。
“这么多?”虽然早就知道结果,载伯涵还是装作十分吃惊的样子。
“就是这么多,洋人说这是弥补他们出兵的费用。”
“可出兵也费不了这么多吧?”载伯涵问道。
奕劻摇摇头:“这事儿又无从考证,只能是各国说多少就是多少,老夫舍下这老脸也没用,除非像李中堂那样来上一枪。”
载伯涵知道奕劻说的是签订《马关条约》时李鸿章挨了一枪,东瀛人就把赔款从三亿缩减到了两亿。
“就算各国花费不少,可他们也在咱们这抢了不少东西,连宫里的东西都被他们抄走了。就算他们把这些叫做战利品,可这开平矿得算借机诈骗吧,是不要把责任算到联军头上?”载伯涵徐徐得说道,奕劻听了两眼发亮。
“庆王叔还记得崇绮吗?”载伯涵忽然问道。
“当然记得,崇绮一家真是令人扼腕。”
“庆王叔,你觉得如崇绮一家同样遭遇的又有多少人?我听闻联军所到之处屠戮强暴不知凡几,其德、俄两国士兵尤为凶残。黑龙江那边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近万人被屠戮一空,德国人在北京又以义和团的名义处决了多少人?难道庆王叔不觉得各国应当为死难的百姓负责吗?”载伯涵以毫无感情的声音说出了这一席话,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已十分激动。
“洋人凶残至极,可这又如何,毕竟是两国交战,在所难免。”奕劻听着血淋淋的话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露出为难的神色。
“庆王叔此言差矣!”载伯涵早已猜到如此,清末新政前中国熟知国际法和国际惯例的官员太少了,很多时候都被洋人牵着走。
“庆王叔还记得光绪二十五年在海牙召开的万国和平会议吗?”
奕劻被问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还签了一个什么公约。”
“是《陆战法规和惯例公约》,公约里规定了交战国要保证平民的安全。现在欧罗巴各国对这种保护平民的人道问题都十分看重,八国和我们都是公约缔约国,现在联军的行为可是公然践踏国际公约啊!我想联军在中国的所作所为一旦传回他们国内,到时候群情激奋、舆论汹汹,怕是不少人的乌纱帽都要保不住了,列国也会在国际上颜面扫地。”载伯涵说着掏出了一份事先抄好的海牙第二公约递给了奕劻。
奕劻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尤其是有关保护平民的内容,看完后十分激动,“贤侄,这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载伯涵肯定道。
“哈哈,这真是太好了,贤侄啊,你可帮了老夫一个大忙啊。燕谋的事你就放心吧,全包在老夫身上了。这快到饭店了,你们就留下来一起吃吧!”奕劻显得十分高兴。
载伯涵确实帮了奕劻一个大忙,现在的和谈实际已经成了多方角力了。朝廷指派奕劻和李鸿章为和谈全权大臣,虽然由于奕劻是亲王,署名是列在李鸿章之前,但实际上李鸿章在和谈中的影响力要比奕劻大得多。而朝廷又授与刘坤一和张之洞“函电会商”,这样清政府内部就已是西安、奕劻、李鸿章、东南督抚互相掣肘,奕劻实力不占优。这次要是能够凭借此事在和谈中给与列强压力,那他在和谈队伍中就可以压过其他人了。
“下官谢过王爷。”
从庆王府出来后,张翼连忙向载伯涵道谢,并奉上了银票。
“张师傅不用客气。”载伯涵接过银票,嘴上说着不用客气,心里想的确是“又不是为了你。”
载伯涵看看银票,呵,5000两!刚刚送给庆王2000两,这会儿就收回来5000两,“净赚”3000两。没想到这事儿还能“创收”!
载伯涵不住地叹息,腐败于斯啊!这样的政府还有挽救的可能吗?不知道他的这一番操作能够起到多大作用?
处理完张翼和开平矿务局的事情后,载伯涵悠又注意到了另一个人——徐建寅。
说起徐建寅,其父徐寿为中国近代化学启蒙者和造船工业先驱、“化学之父”。他本人亦是清代科学家、近代造船先驱、近代化学工业开拓者、兵工学家。也是中国近代牺牲在科研岗位上的第一位科学家。
至于徐建寅的牺牲官方的说法是1901年3月31日,在汉阳钢药厂与员工试制无烟药时,“因机器开关枢钮均在墙外,墙外人等未听见,开机过快,以致机器磨热生火炸裂,致在场员匠等人同遭轰毙。”这是张之洞在《道员徐建寅惨遭轰毙恳请优恤折》上的话。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能发现其中的问题,张之洞在奏折中提到的是“机器磨热炸裂”而不是“火药爆炸”,机器过热起火顶多引起火灾,而钢药厂内有预防火灾而挖的水池,就算不及救火也能跑出来啊。
而现实是机器启动不久便发生了火药大爆炸。新建的拌药房顷刻间炸毁,屋瓦震飞,地裂三四十余尺,就连工厂对面一水之隔的汉口沿河一带,不仅能听到巨大的爆破声,而且能感受到大地的颤抖。屋内包括徐建寅在内的16人无一生还,遇难者的尸体残缺碎裂,已无法拼凑。据说人们在百米之外只发现了徐建寅所穿的一只官靴。
其实事故发生后不久张之洞就探查到了真相,负责采购机器的钢药厂会办伍桐山在采购时中饱私囊贪污公款被徐建寅发现,为了掩盖贪污的真相,伍桐山指使人在机器中暗藏火药,将徐建寅和采购的机器一同毁灭。
虽然锁定了嫌疑人,但受指使的晋老大当晚就落水身亡,没有证据的张之洞又不方便抓捕审讯伍桐山。
没想到伍桐山夜访张之洞,跪地求饶并奉上了10万两白银和伍廷芳为其说情的电报。伍廷芳是中国近代第一个法学博士,杰出的外交家、法学家,时任驻美国、西班牙、秘鲁公使,签订近代中国第一个平等条约《中墨通商条约》。而伍桐山正是伍廷芳的堂侄,也是伍廷芳推荐给张之洞帮忙筹办钢药厂的。
张之洞不愿开罪伍廷芳,加之当时有人攻讦张之洞的“湖北新政”靡费甚巨而效果不彰,一但伍桐山贪污的问题爆出,便是受人以柄。出于这种考虑将真相隐瞒了下来。
了解到这一情况后载伯涵便仔细打听了,确认徐建寅现在正在汉阳钢药厂。如果历史还没有改变,那徐建寅殉职就是在3月31日,而今天已经是2月28日,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载伯涵觉得自己有责任阻止这一惨剧的发生,只是该怎么阻止呢?
总不能跑去告诉徐建寅,伍桐山打算31号炸死你吧?毕竟事情还未发生,空口白牙的谁会相信,怕不是被人当成精神病。
或者先参伍桐山一本,把他贪污的事抖出来?先不说会不会得罪张之洞和伍廷芳,光是载伯涵身在北京怎么知晓湖北的事情就是一个没法解释的问题。除非是自己过去参观参观工厂,再发现工厂机器是二手货,把伍桐山贪污的事儿揭开。
可是按规定载伯涵是非奉诏不得离京,就算可以离京,就凭这个年代的交通,谁知道等自己赶到汉阳时是不是只能给徐建寅吊唁了。
思来想去载伯涵只得分别向张之洞和徐建寅拍了一封电报,说明暂时已不会发生战事,不必着急研制无烟火药。而他最近偶得一无烟火药及猛炸药配方,其效果威力甚优于现有火药。但缺人才检测实验,希望徐建寅可以亲自赴京一趟,共同探讨火药研制。
汉阳的电报是最早一批开通的,载伯涵发出的电报很快便送到了张之洞手里。
武昌,湖广总督府。
“望屺,你怎么看?”张之洞看着电报沉思了一会儿,便将电报递了出去问到。
张曾畴(字望屺)伸手接过电报扫了一遍,反倒问张之洞:“香帅,您对醇亲王了解多少?”
“醇亲王吗?”张之洞捋着胡须沉吟道,“要说醇贤亲王老夫还倒了解一点,可以说得上是与世无争,至于如今的小醇王,倒还真不了解,只是听说少年老成、十分稳重,说起来好像才十八岁吧?”
“香帅记错了,是十九岁,光绪九年的人,光绪十六年袭的爵,今年刚好十九。”
“十九岁,还是个孩子嘛!,你觉得他这是什么意思?人咱是放还是不放?”
“看不懂啊,香帅。不过学生认为可以不必理会,朝廷可是禁止宗室和大臣私下结交的。而且咱们的钢药厂马上就要有结果了,这个时候放人离开不是前功尽弃吗?再说这火药配方一事还不知真假。”
张之洞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既然他开口了,老夫就给他这个面子,咱们没必要在这事上得罪他。至于火药配方,他没必要骗老夫。”
“那钢药厂的事怎么办?”
“无妨,就像他在电报里说的,竹君(赵凤昌字)在上海传来的消息不也是吗,接下不会有战事了,想来他在京师消息更灵通。而且真如他所说,有更好的火药配方,去看看不是更好吗。他找老夫要人,老夫也可以问他要配方嘛,到时钢药厂不就可以生产更好的火药了嘛。”
“还是香帅考虑的周全。”张曾畴恭维道。
“而且,”张之洞顿了顿,眯起眼睛说道:“还记得传来的和谈消息吗?德国可是要求派亲王赴德谢罪的。”
“香帅的意思是,这赴德的差事就……”
张之洞点点头:“没错,若无意外就是这位了,毕竟庆王作为首席军机身份合适,可他年龄太大了,而其他的远支亲王又显得没诚意。近支的年龄又合适的就只有他和小恭王了。论尊贵自然他更尊贵的了,毕竟是圣上的亲弟弟,更能体现‘道歉诚意’,而且以小恭王的脾气,让他去怕是又把事儿办砸了。而且传来的消息,朝廷有意派这位赴德,而且听说这位小王爷在北京可是和各国公使还有联军高层打成一片交情不浅啊,就凭这一点,这差事也跑不了。而且道歉这事就是在刀刃上跳舞,办好了固然皆大欢喜,要是没办好就是有辱国格,到时可就全完了,其余几位怕是避之不及吧。也不知道这道歉一事真落到这位小王爷头上,他能干出什么样来。至于这回,就当是结个善缘吧。”
“若是如此分析,确实是这样,还是香帅看得透彻。”张曾畴又是一句恭维。
“望屺,去把仲虎(徐建寅字)给老夫叫过来吧!”张之洞向张曾畴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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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徐建寅便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总督府。
“香帅,不知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徐建寅向张之洞行过礼问到。
“仲虎,你看看这封电报。”
徐建寅接过电报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仲虎,你这么想的?”张之洞问道。
徐建寅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香帅明鉴,建寅与醇王素无瓜葛,醇王突然邀我北上实属古怪。而且无论是无烟火药还是猛炸药,其配方工艺都为各国不传之秘,一般人绝难获得。此次建寅所研制无烟火药,乃最简单一种,依照部分洋人资料,仍是苦研两月才初见成果。若真有国人知晓无烟火药的猛炸药的配方工艺,其必为西学大家,或是海外华人,但建寅从未听说有如此人物。而且一位从未离开过北京的少年王爷又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些呢?恕建寅之言,此事疑点重重,还是不去为好。况且钢药厂之事刚有头绪,此时离开免不了要耽误的。不妨待钢药厂事情完结再去也不迟。”
张之洞摇了摇头,心想果然做学问的人在人情世故上还是差了些。于是开口道:“仲虎,如你所言,醇王与我等素无交往,既然他特意来电,想必是确有其事,毕竟一名亲王怎么可能专门拍电报来骗人。况且要是有更好的火药配方,仲虎你不就是白干了吗?所以本宪觉得还是走一趟为好,你说呢?”
“那,全凭香帅决断。”
“既然这样,仲虎,你把钢药厂的事情交接一下,尽快启程进京。若是火药配方确有其事,你替本宪讨要过来,以后咱们钢药厂就生产新药,想来醇王也是这个意思。”张之洞想了想,“还是我亲自写一封信你带去吧。”
待张之洞写好信交与徐建寅,徐建寅便告退匆匆回家。
刚进家门,徐建寅的二儿子徐尚武便拿着一张纸急急忙忙迎了上来。
“父亲,你的电报,北京来的!”
徐建寅扫了一眼,淡定地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徐尚武一愣。
“大概是怕香帅不放人,醇王同样也给香帅拍了一封电报,刚才为父就因为这事儿被香帅叫了过去。”
“那这事儿怎么办?”
“你帮为父收拾一下东西,顺便回封电报给醇王,就说为父不日启程。再通知家宝跟为父去一趟钢药厂,我有些事情要跟他交代一下。为父不在的时候钢药厂就交给他了。至于你就跟着我一起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