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要晚一些。
停靠在龙口路旁边的福特轿车,却带不走耿朝忠的怨念
四方路派出所的另一个人才耿朝忠,现在正愁眉苦脸的蹲在冰天雪地的老德国监狱外面。
他在不停的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仁慈,为什么这么善良,为什么要做一个好人!
因为现在有一件大事发生!
北川越狱了!
旁边坐着的小易,同样紧张的看着灯火通明的老德国。
自从跟着耿朝忠消失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老德国去看看这个已经变成植物人的北川仓介。本来以为,这家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是就在今天,吴泽城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一直躺在监狱病床上的北川,突然消失了!
本来这家伙一直都安安分分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除了下意识的喝点稀饭,基本没有任何动静。若非是日本领事出钱,监狱早就把这个拖油瓶扔出去自生自灭了!
但是今天中午,护工提着饭桶走进病房的时候,突然惊喜的发现,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现在,距离北川消失已经过去了八个钟头,但是监狱方面仍然没有把人找到,虽然所有人都认为,北川即使逃出了病房,也不可能逃得出禁卫森严的老德国监狱。
但是耿朝忠却不敢掉以轻心。
其实北川在不在监狱不重要,关键是,他醒了!
只要北川醒了,他就有可能把在老德国监狱看到的一切告诉别人,那么自己的身份就很可能暴露。
所以耿朝忠必须第一时间守在这里,找机会杀人灭口!
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夜色中的龙口路显得格外寂静,除了老德国监狱里偶尔传来的犬吠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时,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耿朝忠拨开窗帘朝外看了看,一个人影走了过来,看样子,正是吴泽城。
耿朝忠赶紧推开门,吴泽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钻进了车里。
“怎么样了?”耿朝忠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没有找到,不过已经有了线索,北川是穿着护工的衣服,躲在泔水桶里跑出去的,医院运送泔水桶的家伙同样也失踪了。看来,这北川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并且已经联系上了外面。”
吴泽城嘴里冒着白雾,不停的哈着手,看上去神色还算平静。
“你的意思是,这家伙今天中午就已经跑出去了?”耿朝忠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错,所以你也别守着了,我估计现在他早就没影了。我向刘一班申请了抓捕北川的任务,附近几个日本的据点我都派人看着了。不过我们知道的都是青山公馆小野次郎那条线的,北川不一定会去,你还是盯好盐田公馆比较好。”吴泽城说道。
还好。
其实耿朝忠最怕的是北川把见到的事情告诉刘一班,但是如果他跑出去,大概率还是会寻找他的日本人同党。
至于日本人知不知道自己是gongchan党,现在还不是很紧急,毕竟,自己现在在所有人的心里,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甚至,如果北川知道自己死了,都不一定会把自己帮助gongchan党越狱的事情说出去。
想清楚了这些情况,耿朝忠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心思也转了回去,开口问吴泽城:
“丁唯尊那边怎么样了?”
“我已经给他透了一个点,是从聚源成衣店的那个何老板口中的线索查到的,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天了,估计近期就会动手。”吴泽城说道。
“哪个点?”
“万利五金店。”
耿朝忠点点头。
“最近刘一班对你怎么样?”耿朝忠又问。
“咳,别提了,真特么弄巧成拙!我审讯完何老板以后,刘一班绝口不提把我提拔成行动队长的话头。看他那意思,是想把我弄进审讯室,当审讯室主任!”
吴泽城揉了揉脑袋,看上去很是苦恼。
“哈哈!”耿朝忠笑了一声,“谁让你这家伙有当酷吏的天赋!要我说,当审讯室主任也不错,这可是个肥差啊!牢外的家属想让人犯少受苦,不都得给你送大洋?”
吴泽城摇摇头,看上去没啥谈兴。
耿朝忠知道他的纠结。
毕竟当了审讯室主任,以后难免会对自己的同志刑讯逼供,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和压力,绝对会让吴泽城痛不欲生。
想了想,耿朝忠开始安慰吴泽城:
“没事,别担心,只要干掉了丁唯尊,刘一班还是有可能把你调到行动股的,这回你撬开何老板的口,可是大功一件,一个小小的审讯室主任,就算让你当,也当不了太久!”
“借你吉言吧!”吴泽城叹了口气,“我得走了,这几天又抓了几个日本人,还得回去审。要说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犯人熬,你也得跟着熬,哎!”
耿朝忠点点头,吴泽城推开门走了出去。
“小易,去盐田公馆。”耿朝忠吩咐小易。
文登路7号的盐田公馆,距离耿朝忠的住处不是很远,两个人开着车,没多久就到了盐田公馆附近。
“这北川会不会来?”小易紧张的看着盐田公馆的大门。
“够呛,”耿朝忠摇摇头,“按照常理,越狱后应该第一时间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接头寻找组织这种事情会向后推,更不用说来大本营了。我们碰碰运气,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耿朝忠从座椅下拿出瞄准镜,开始的向外张望。
“咳,大哥,您这个望远镜真的能在晚上用?我咋没见过呢?”小易在前面好奇的看着耿朝忠手里的瞄准镜。
“你懂什么,美国货,高级的很。有机会再让你看看。”耿朝忠随便敷衍了几句。
两人静静的等待,足足过了两个钟头,小易突然开口提示耿朝忠:
“老大,好像有人来了!”
“嗯。”
耿朝忠答应了一声,他已经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刀,耿朝忠调了一下焦距,对准了那个人影仔细观察。
北川仓介!
竟然真的是他!
他没有躲藏,也没有隐蔽,反而奔着盐田公馆而来。
不过看他走路的姿势,明显身上有伤,难道被党调科的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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